和風淩雲說完計劃的幾個細節,定好了時間地點,天色已經有些黑了,外頭的雨並未有停的跡象,還真是難得的大雨。


    許江舟問風淩雲要了一柄傘,他想走一走,並拒絕了風淩雲陪同的好意。


    他心裏很矛盾,既不希望實行計劃的時間太晚,有些事他不能等了,但又不想那時間來的太早,多一秒,留給祁洵的迴憶就多一秒。


    在那些睡不著的晚上,他也無數次想過就留下來,陪著祁洵長長久久,就留在這兒過完一生。


    可許江舟知道自己說到底是個“意外”,所有的一切都是給的,他答應過她會完成劇情,那就意味著祁洵會死。


    陸江澈曾悄悄和他提起過,說江舟的出現是錯誤的,即便留下也可能會被抹殺,就像他在進入許江舟身體前,那些無數的炮灰一樣。


    在的那幾天,他提過幾個既能走完劇情又能保住祁洵的提議,但都被一一否定了。


    祁洵非死不可。


    許江舟心裏暗罵,ai就是代替不了人類,這完全是死心眼嘛!!


    這幾乎成了既定的事實,他知道為了能讓他迴家,祁洵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隨時犧牲自我完成劇情。


    在知道祁洵心意之前,許江舟想的隻是保住祁洵的命,但現在不一樣了。


    這些事就像是一團亂麻一樣在他腦子裏,解也解不開,理也理不清。


    可今天這一場雨,仿佛給衝開了一樣,很簡單,人生本就不是圓滿的,有失有得才是對的。


    既然自己留不下,那不如留給他畢生難忘的東西。


    雨打在油紙傘上,發出輕微而有節奏的敲擊聲,雨滴順著傘骨落下,滴落在地上小小的水窪裏。


    再大的雨都有停下的一天,而且再大的風雨也有遮擋的可能,許江舟願意做這柄傘為祁洵擋住所有風雨。


    這是不是叫保護傘來著?


    也許這一次的風雨會比他想象中的大,計劃絕不是百分百會成功,但是無所謂,這些人不入局,許江舟會把他們踹進來。


    他還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兒呢,殺幾個修士,說不定能比肩祁洵的惡名。


    到時候就是雄雄雙煞,自己也不迴去了,死磕到底,讓知道知道什麽叫攪局。


    到了臨淵殿,許江舟一眼就看見祁洵和他的房間亮著光,他能想象到祁洵正伏案忙著,一瞬間許江舟明白了什麽叫近鄉情怯,他不太想打破這份美好。


    最接近幸福的時刻不是得到幸福,是通往幸福的那條路,是臨近幸福的那個瞬間。


    許江舟在現實世界中永遠不會看見自己家亮著燈,空無一人的屋子無論冬夏都是冷冰冰的,如果不是祁洵他幾乎要忘了有家的感覺。


    不能再多想了,再看下去就真的舍不得走了,死都想死在他的身邊,但不能這樣,許江舟不想再讓祁洵看見自己死了。


    那對他太殘忍了。


    這一次許江舟沒有裝模作樣的敲門,輕手輕腳走了進去,搓熱了手捂在低頭寫字的人眼睛上。


    “猜猜我是誰。”


    案前的人放下手中的筆,攥著眼睛上的手認真思考起來。


    “是誰呢,讓我猜猜。是虛晴?”


    “不對,它有手麽它?四個爪子。”


    祁洵輕咳一聲,“虛晴可聽著呢。”


    許江舟有些心虛,笑了兩聲道:“它最好了,人家長倆他長四個。你快再猜。”


    “那是席清?”


    “他能讓你猜猜他是誰?”


    祁洵眨巴著眼睛,睫毛掃過許江舟的手心,癢癢的。


    “你還知道這些人都不可能呀,那要不你幫我猜猜是誰,猜猜看滿天底下誰這麽膽大。”


    許江舟反手扣住祁洵的指尖,撒嬌似的趴在他背上看著他案上的紙,“沒意思。寫什麽呢?”


    “玉虎鳴那邊的事,他常年在外,雷宮的事多半我看著。”


    “尊上還幫下屬幹活啊,真不容易。”


    說著許江舟起身給祁洵按摩起肩膀來,手法那是是相當專業了。


    祁洵寫字很快,這次寫的字體很不常見,如果不是熟悉的人短時間內看不太懂內容,這似乎是臨淵殿的傳統,瑞露的字也是這樣的,還是個傳統。


    “玉宮主在哪兒啊,我怎麽從來沒見過他。”


    “這可是臨淵殿的機密。”


    許江舟手上使了力氣,捏得祁洵肩膀一歪,手上的筆差點在紙上留下墨點。


    “別用刑,我招我招。他一直在西域。”


    “嗷,這叫出差,你給補貼了嗎?”


    祁洵把筆放下,等墨跡幹透裝入信封,敲了兩下桌子,一隻黎鳥從窗口飛了進來,銜著信飛走了。


    許江舟知道收信人品階不高,因為像祁洵這樣的境界,完全可以從黎鳥眼中看出所傳達的信息。


    看著黎鳥飛走,祁洵閉上眼睛昂頭享受著許江舟的按摩。


    “你不是知道麽,臨淵殿的錢他們有需要便自取。”


    他要是不說許江舟都忘了,當初還誇人家來著。


    “誒,不對,你怎麽知道我知道的?”


    祁洵沒有說話,抬手指了指窗口,許江舟立刻明白了。


    “你派黎鳥監視我?”


    “當然是監視。”


    祁洵平時一本正經,現在卻說著說著話,手就不老實地摸到了祁洵上,反手摟著人。


    “我不監視你,跑了怎麽辦,我去哪兒找這麽好的夫人。”


    “夫人?你見過男夫人啊?”


    “那我是你夫人還不成麽。”


    “那成。誒,夫人現在這個時節怎麽還有桃花?”


    許江舟看著桌上的桃花枝子問道。


    祁洵摘了一朵,起身戴在了許江舟的鬢邊,“這是今年最早開放的一枝,這瓶裏是地靈胎,花朵自然能常年開放。”


    “地靈胎養花啊?”


    祁洵拉著他的手把人往床邊帶,“自然不止養花,你沒發現你身上帶著一粒丹藥麽,那就是地靈胎所化,可保住人精元不散、肉身不腐。”


    許江舟想起來了,那被自己隨手放在二梁家桌上的藥丸,竟然是地靈胎煉製而成,真是暴殄天物啊。


    早知道就給收起來了,怎麽也能賣個好價錢啊,那可是差點被蜪犬吃了才得到的地靈胎。


    “別惋惜了,想要再找就是了。”


    要不是祁洵說話,許江舟都沒意識到他離自己這樣近,祁洵低著頭略涼的鼻尖貼著他的臉頰。


    “桃花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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