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江舟似乎是看見了走馬燈,有他的父母,夥伴,還有祁洵,所有他見過的人,經曆過的事一幕幕在他眼前閃現,仿佛又渡過了一生。


    他閉上眼睛等待死亡的到來,想象中落地的疼痛沒有傳來,許江舟直接被拍進水裏,暈了過去。


    隱約聽見耳邊傳來一句:“善良的小......”之後就徹底昏了過去。


    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他夢見自己或者是原主小時候的樣子,小小的一個人縮在牆角,仿佛在躲避著什麽,時間漫長的不像話,恐懼的情緒直接傳遞給了許江舟,他也同他一樣害怕著,祈求著。


    忽然眼前變得明亮,他看見自己媽媽端著一碗麵朝他走來,許江舟飛奔著撲到媽媽的懷裏,和媽媽訴說著自己的委屈和無助。


    媽媽把冒著熱氣的麵放進他的手裏,摸著他的頭說吃完了就迴去吧。


    一瞬間所有迴歸本身,他不敢相信自己還活著,聽覺最先恢複,他聽見有人在說話,但隻能勉強聽見聲音,像是在竊竊私語。


    再然後恢複的是感官,他覺得很溫暖,身體像是被暖流裹挾般。


    好久之後,他的手指能微微活動,轉動幾圈眼球,沉如灌鉛的眼皮才勉強睜開。


    在他身旁是燒的正旺的火堆,身上蓋著雪白的皮毛毯子。


    “醒了醒了,你可算醒了,不然我就成炭烤騰蛇了。”


    是虛晴的聲音,許江舟沒想到救自己的竟然是這條小騰蛇。


    他想開口謝他,但嗓子幹啞到發不出聲音,想起身卻直接牽動傷口,疼得啊了一聲,


    “躺好。”


    許江舟腦子一滯,這聲音怎麽可能出現在這兒。


    直到祁洵把水喂進他嘴裏,許江舟才徹底相信,這是真的,祁洵竟然來了。


    喝了一大口溫水,許江舟的嗓子才能發出聲音。


    “尊上,你怎麽來了?”


    “不希望我來?”


    許江舟趕緊搖頭,這可是救命稻草,不能得罪。


    祁洵接著給他喂溫水,但聲音冰冷,“是誰?”


    許江舟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問的是傷害他的是誰。


    “仙引坊坊主,一個不男不女的瘋子。”


    虛晴聽完他的話立刻笑起來,說他描繪的太準確了。


    祁洵倒是一臉嚴肅,眼睛冷的能凍死人,薄唇輕吐出三個字:“仰清塵。”


    說罷,起身走向了火堆照亮不到的黑暗中。


    虛晴圍著許江舟飛了一圈,穩穩停在他的上方。


    “你嚇死我, 仰清塵太缺德了,我差點累死才把你拖上來。”


    虛晴是準備最後時刻才出手的,誰知道仰清塵直接調換了二人的位置,許江舟瞬間掉了下去。


    還好虛晴能控製水流,用盡全力將許江舟托舉上岸,可祁洵來了又是給他一頓訓斥。


    “他自己說的最後再幫你,現在又怪我,還說要把我烤了。”


    許江舟臉上掛著笑意,和他不住的說謝謝。


    虛晴被他這麽一謝耷拉的腦袋立馬支棱了起來,昂著頭說不用謝。


    “你除了吐霧還能禦水,真不愧是騰蛇,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嘿嘿,也沒你說的那麽強。”


    說著虛晴緩緩地落在許江舟胸口的毯子上,像是累極了,不一會兒就唿唿地睡著了,天水碧色的身體窩在雪白的絨毛裏可愛得很。


    許江舟用食指輕輕碰了碰他還未長出的龍角,惹的小家夥歪了歪腦袋,睡得更沉了。


    不多時祁洵迴來了,蹲下身來檢查許江舟的傷勢,看見睡著的虛晴抬手要彈他,被許江舟擋住了。


    “今天多虧了他,不然我都巨人觀了。我都被水泡腫了。”


    祁洵掀開毯子的一角,許江舟的手臂有點點血滲出來,但包紮的還是完好的才放心下來。


    “我這胳膊不會廢了吧?”


    祁洵重新給他蓋好毯子,靠近他席地而坐柔聲道:“不會的,我給你上了藥,雖然已經見骨,但不出三日就活動自如了。”


    說到傷勢許江舟想起罪魁禍首來了,“仰清塵他是不是瘋子啊?”


    “今後是了。”


    祁洵說話難得的帶著情緒,還是火氣,這讓許江舟覺得新奇,祁洵向來是喜怒不形於色的。


    “你知道陸江澈怎麽樣了嗎?我掉下來的時候看見有人來救他了。”


    這是自許江舟醒來祁洵第一次不說話,許江舟不知道是不是問錯了什麽,偷偷瞄祁洵,但後者臉上反而沒有怒氣,隻是有些,有些,落寞?


    許江舟覺得一定是自己看錯了,祁洵那麽高高在上的一個人怎麽會有落寞的時候呢?


    “如果不是我,他自己就走了,我拖累了他,要是他死了我一輩子都得活在愧疚裏。”


    “放心,他活著。”


    看來陸江澈還真說對了,男主嘛怎麽著都能活著,自己這種炮灰要不是虛晴出手早就成魚食了。


    “你們怎麽遇見他了?”


    許江舟把前因後果和祁洵說了個大概,著重說仰清塵這人多像神經病。


    “那老人就是仰清塵。”


    許江舟恍然大悟,都一個姓不說,那麽多賭徒怎麽他一說話坊主就出來了?自從開業就在可不就是老板嘛。


    “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祁洵轉過身去撥動火堆,又添了幾根木柴,輕輕攪動火上陶罐裏的東西。


    “一個瘋子能有何目的,多少年了他都那樣,就像釣魚,這次釣到了你們兩條傻魚。”


    他這話許江舟無可反駁,真的就是自投羅網的傻魚。


    “您和他是相識?”


    祁洵把鍋裏的東西盛出了一碗,端給許江舟,是一碗很鮮美的湯,碗裏有幾塊肉和一些不認識的藥草。


    “我們都是壞人,怎會不相識?”


    “他是壞人,您就是菩薩。”


    祁洵邊輕吹邊用湯勺攪涼湯,失笑一聲,“菩薩。”他重複著這兩個字。


    許江舟見他把湯端給自己,想起身去接,結果一下牽動傷口,痛的啊了一聲。


    “我喂你。”


    他在驚恐中喝了一勺又一勺的湯,雖然心裏恐懼但奈何湯實在是鮮美,和自己買的饅頭相比,祁洵還真是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湯喝到一半,虛晴慢悠悠地飛了上來,很是愜意的盤在祁洵的手腕上。


    “你們喝湯都不叫我。”


    祁洵也不看他,繼續給許江舟喂湯,“你不是喝露水吸日月精華?”


    “那是上個月的事了,我又恢複吃肉了,我也要喝。”


    許江舟美滋滋的咂摸著嘴,像是饞她一樣,虛晴也不示弱,順著祁洵的手就要爬到碗邊,被祁洵一手拍開,憤憤地說道:“人肉就算大補我也不稀罕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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