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為禍鬥真身的旺財,渾身纏繞在火焰中。


    兩隻紅燈籠似的眼睛眨了一瞬。


    現在它體型愈大,比之包裹在黑布中的屍體並沒小多少。


    秦瓔曾叮囑,盡快燒掉屍體,以免生出什麽變故。


    能焚燒一城的禍鬥,身上火焰張開如業火紅蓮。


    黃駿的屍體霎時間連帶裹屍布熊熊燃燒。


    根據本地土著獸犼說,金鞍山中已經沒有活物了,因此禍鬥的火焰肆無忌憚在山脈間肆虐。


    所過之處山體焦黑。


    黃駿的屍體眨眼間化為一團焦黑的碳。


    本著謹慎為上原則,秦瓔讓旺財務必把屍體燒化連灰都不剩多少。


    為了兩個狗罐頭和一包狗餅幹,禍鬥旺財使出了吃奶的勁。


    這場仿佛將天地都焚燒盡的大火,點燃了赤霞地區的天空。


    阿曼騎著沙蜥在黃石灘中行走。


    他送走了武二等人後,便領人在三十六部沙民舊址尋找幸存者。


    倒不是為了吞並別人的部族,而是在薩滿的建議下,想令沙民殘部暫時結盟。


    一起改信新神。


    阿曼的事不算順當,那場大災變中雷鳥無差別封鎖所有沙民部落。


    三十六部沙民,滅亡了整十二部。


    阿曼去時,隻見黃沙掩埋的廢棄村落。


    幸存的二十四部,也不是每一支都願意接受阿曼的說法。


    阿曼又一次失敗後,被禮貌請走。


    這時,恰見金鞍山中烈火焚天。


    他呆愣許久,一扯沙蜥籠頭急速折返迴方才離開的部落。


    嘴裏喊道:“神啟,神啟來了。”


    喊聲未落,便見這隻部落的老薩滿連滾帶爬出來。


    哪還有之前桀驁不馴。


    在黃沙上滾了滿臉沙,老薩滿撲到阿曼沙蜥坐騎腳邊。


    “阿曼兄弟,我們現在改信,上神還願意接受我們嗎?”


    阿曼燒得扭曲的臉上本還掛著嘲笑,聞言突然變正經。


    “神的注視下,眾生平等。”


    “你們現在迴頭當然還來得及。”


    “快去準備祭品,七日後來我族中祭祀。”


    ……


    且不說禍鬥旺財如何帥氣地毀屍滅跡。


    且不說秦瓔的野信徒越來越多。


    箱子外,秦瓔在幹更重要的事。


    進一步消滅任何有可能的痕跡。


    她對夫諸道:“雨再下大點。”


    躺在菜葉子裏吃番茄的夫諸打了個嗝,點頭同時外頭雨聲更大。


    借著雨勢,韓烈越牆而出檢查。


    擦去印在牆上的半個腳印後,他渾身濕噠噠地迴家。


    又檢查後院有沒有掉落物品。


    在貓和老鼠的動畫聲中,迴到屋裏。


    和秦瓔並肩站在廚房島台的箱子前。


    他隻看了一眼箱底那副扭曲的畫,就別開眼睛。


    秦瓔手裏握著狗繩,依舊看著箱中,問道:“處理幹淨了?”


    韓烈垂首應了一聲。


    這時箱中世界的禍鬥旺財,已火力全開把黃駿燒得灰都沒剩。


    山間焚風拂過,禍鬥身上的烈焰漸漸熄滅。


    連帶著屍體旁的白色神祠,都燒得發黑。


    風拂過,殘餘的一把白色骨灰吹散在山間。


    一部分隨風卷入了神祠中。


    神祠中白石道燒得黢黑。


    用以祭祀的大鼎還在,但裏頭蠟質巨人種全焚燒了個幹淨。


    廟頂祭祀的眼睛蒙在黑灰裏。


    焚風卷著人類骨灰吹過,積了好些在祭祀大鼎中。


    神祠頂端的眼睛上的黑灰,如被無形之手擦拭抹開。


    凹凸不平黑白巨石拚湊的雙眼,依舊黑白分明,眼尾一粒小痣殷紅。


    但許是因為焚燒後的煙灰,眼圈塗抹了類似眼線的痕跡。


    因增了這抹顏色,那雙眼睛主人看著……長大成年。


    下方祭祀的大鼎中,堆滿了天外墜落物的殘灰。


    緊接著,整座神祠轟然垮塌成碎石。


    箱子外,秦瓔如幻聽般聽到了一些聲音。


    她俯瞰箱中世界,視線驟然拉進。


    像坐著一輛刺激的過山車,從箱中世界墜落。


    秦瓔身體搖晃,隻覺得箱中世界在變成虛虛的線條。


    “打開門。”一個熟悉的女人聲音在秦瓔耳邊引導,“去控製門把手。”


    在那聲音的教導下,秦瓔如受蠱惑般,朝著虛化的箱子伸出手。


    隻是下一瞬,口鼻同時嗆出鮮血。


    秦瓔雙眼劇痛,觸電般將手縮迴。


    本虛化的箱子重新凝實,安靜躺在廚房的島台上。


    “上神。”韓烈不知發生了什麽,一把扶住搖晃的秦瓔。


    韓烈渾身濕透,黑風衣濕噠噠粘在秦瓔背心。


    讓她冷得一激靈,像是從深海中被撈起。


    秦瓔推開韓烈,踉蹌跑到水池邊。


    捧水往自己臉上撲,這才徹底醒來。


    水龍頭嘩啦啦,血跡衝淡蜿蜒流入下水道。


    秦瓔滿嘴腥味,水滴順著她的下巴滴落。


    要是她的記憶沒有出錯,那個引導她開門的聲音,是秦瓔生物學上的母親。


    在她六歲後,說要奔赴新生活從此消失再也沒有出現過的秦女士。


    “您,沒事吧?”


    秦瓔迴頭,正對上韓烈寫滿擔憂的臉。


    她擦了一把臉上的水珠,淡淡道:“沒事。”


    “扶著我,我先把旺財帶出來。”


    在韓烈的攙扶下,秦瓔重新站在了箱邊。


    箱中世界,旺財已經變迴那白花點子小狗樣。


    它腮幫鼓鼓,仰頭等著秦瓔放下狗繩帶它迴來。


    秦瓔這邊狗繩剛剛放下,它就把腦袋往繩圈鑽,自己給自己戴好。


    秦瓔提了一下確認沒問題,開始收繩子。


    把旺財提出箱子的那一瞬,它嚇得瑟瑟發抖,但沒有叫一聲。


    隻鼓著嘴巴嗚嗚不停。


    秦瓔察覺到不對勁,掰它嘴筒子:“嘴裏有什麽?吐!”


    旺財擺頭不想吐,嘴裏含著東西要從島台上跳下來。


    誰知短腿跳到一半,被韓烈伸手攔截,硬捏開它牙關。


    啪嘰——


    濕漉漉滿是哈喇子的藍色小鳥約莫成人拳頭大小。


    翻著白眼躺在島台上,爪子和翅膀抽搐時,滋啦閃爍電光。


    嘴上得空,旺財汪汪叫了兩聲。


    韓烈扶著秦瓔,看著那隻抽抽的小藍鳥神情一言難盡。


    “禍……旺財說,這隻鳥先飛來招惹的,這是它的獵物。”


    “要,用一塊餅幹換。”


    秦瓔扯了張廚房紙擦臉上的水,無語半晌。


    “換,給這沒出息的玩意一塊狗餅幹,以後鳥歸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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