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去江淮、徐州一帶巡察,是曹昂考慮了很久的事,不為別的,就為兩個人與多股勢力,曹昂也必須抽身去一趟。


    兩個人分別是揚州刺史丁斐,徐州刺史夏侯惇。


    多股勢力則是袁譚、劉備、孫策所部。


    漢末這一時期的複雜,不是一部部史料就能記載清楚的,有太多的事,需要花時間,耗精力去梳理與解決的。


    遠的就不說了,就說發生在眼前的事。


    荊豫兩州哄抬糧價下,所采取的截然不同的措施。


    曹昂敢動兵在荊北諸郡眾縣逮捕一批,處決一批,將他們的家產查抄,除了是想給荊州諸族立威以外,就是篤定沒有波及到的群體,不敢輕易展開成規模的反叛。


    事實上曹昂猜準了。


    排外的對應,在曹昂看來就是守舊。


    而守舊,就代表會有綏靖思潮。


    從一開始,曹昂就吃準了荊州諸族的想法。


    更別提荊州還沒有一統呢,荊南仍處在張羨的掌控下,雖說荊北、荊南依舊保持著對峙關係,可彼此間怨氣最大的,不是張羨跟曹昂,而是以張羨為首的荊南諸族vs以蔡蒯為首的荊北諸族。


    所以有些事不能一概而論。


    但要是荊北發生的事,曹昂不考慮其他在豫州搞一下,不用想,許都會生亂,豫州會群起而反,甚至鬧不好,還將動搖曹氏的基本盤,即汝潁一係,譙沛一係,畢竟這兩股勢力同樣在豫州境內。


    這跟當初討袁不一樣。


    討袁的時候,曹昂在豫州所轄汝南郡,鼓搗出眾多的事出來,讓一批宗族被幹掉,這是屬於公事。


    袁術僭越稱帝,這是要掀攤子啊。


    即便有一些人對曹昂所為有不滿,有排斥,有顧慮,有擔憂,但他們卻隻能藏在心裏不提。


    畢竟要是滅不了袁術,那漢室的臉麵就真被踩到地上了,屆時其他諸侯勢力敢有效仿的,這牌局就玩不下去了。


    可如今的豫州成腹地了,沒有任何戰亂的威脅,固然說治下有些混亂或不定吧,但沒必要玩那麽狠吧。


    動兵,這性質就變了。


    一旦曹昂真這樣做, 豫州所轄諸郡眾縣籍的名士大儒,還有那幫為官的,必然會展開反撲的。


    不要懷疑宗族勢力的反抗。


    曹操就吃過這方麵的虧。


    殺了兗州籍名士邊讓,讓兗州諸族或反抗,或觀望,或推波助瀾,繼而導致兗州之亂的發生,險些叫曹操所部傾覆掉。


    這種事危害太大了。


    但也通過這一點,也不難看出南北的差距,更能瞧出如今的漢室,真正的核心地帶是在何處的。


    適合北方的,不一定適合南方。


    適合南方的,不一定適合北方。


    所以在有效震懾住荊北諸郡後,曹昂必須要抓緊時間動身,前去江淮與徐州之地,去籠絡一批群體,去明確一些決策,去調整一些部署,以確保他所節製的地域,是處在整體安穩狀態的。


    享有特權的群體是殺不完的,也不可能任由你去殺,曹昂要真這樣做,別說曹氏勢力怎樣,他那占據大義的繼承者身份,即便曹操同意,那也絕無可能保住,因為曹昂做的事情背叛了主流思潮。


    這就是現實。


    盡管很殘酷吧。


    ……


    為了前去江淮、徐州一帶巡察,曹昂明確了眾多部署與決斷,以確保他在秘密離荊期間,征東將軍府也好,荊州也罷,不會出現任何狀況。


    而在同一時期下。


    許都。


    漢宮。


    “曹操之子在荊何其暴虐,濫殺忠士,朕每每想到這些都寢食難安啊。”一處宮殿內,劉協表情複雜,盯著跪地行禮的董承。


    “而曹操呢,在幾次朝會上,對朕頗為無禮,行事跋扈,長此以往的話,漢室究竟是誰的漢室?”


    “臣無能!讓陛下經受此等折辱。”


    董承聞言,立時便道:“還請陛下嚴懲臣……”


    聽著董承所言,劉協沒有說話。


    他在考慮,究竟要不要按董承所講來辦。


    畢竟今下的曹氏父子,在許都,在地方都表現的太強勢了,更叫劉協沒有想到的是曹操在短短數載內,就先後征服了南陽、江淮、徐州、荊州等地,這麾下勢力隱隱已經超過了袁紹。


    對於劉協而言,他無法接受底下的人,將他的權力悉數架空,成為中看不中用的傀儡,這不是他想要的。


    “陛下,今下誅殺國賊曹操,無疑是最好的時機啊。”而在劉協思慮之際,董承卻話鋒一轉道。


    “隻要曹操得以伏誅,陛下便可在許都一唿百應,到時有滿朝文武相助,定能確保兗、豫等地安穩,一旦形成此勢,陛下便可遣使北上勒令袁紹休兵,期間再設法除掉一批曹操的死忠派,大封一批文武,陛下即可派遣大將征伐荊州等地,若曹賊之子得誅,則天下必可安穩啊!!”


    “可曹昂極難對付啊,更別提是曹操了。”


    劉協聽後,表情複雜的看向董承道。


    長期處在曹操的威壓下,尤其是動輒就得知一些地域,被曹操領兵征服平定,這讓劉協的內心很矛盾。


    一方麵想要除掉曹操掌權。


    一方麵又很忌憚畏懼曹操。


    在這種思想下,也讓劉協瞻前顧後,既要又要。


    “其實不難。”


    董承聽後,立時道:“今下曹賊為袁紹而憂心忡忡,甚至還調大批心腹離開許都及豫兗之地,以奔赴到司隸校尉部、徐州等地去。”


    “這就給除掉曹賊創造了先機。”


    “更別提在許都,還有呂奉先這等當世猛將,一旦能將曹賊除掉,陛下重奪大權,則可許以高官厚祿,屆時便可叫呂奉先歸心!”


    聽著董承所言,劉協的眉頭舒展開一些。


    對呂布之勇,劉協是清楚的。


    盡管說當初在長安時,劉協是很排斥呂布的,但是吧,今下若是能將曹操除掉,繼而讓他重掌大權,他不介意啟用呂布。


    隻要能重掌大權,那一切都還有可能。


    可要是一直被曹操壓製著,那一切都無力迴天了。


    今下這漢宮啊,多數甲士都是效忠於曹操的,而非是效忠於他的,更別提漢宮裏的宦官了,有不少都暗中投效曹操了。


    這種被時刻監視著的感覺,快叫劉協抓狂了,連說些什麽話,做些什麽事,都要考慮會帶來什麽影響,這皇帝做的實在太憋屈了!!


    “國丈,誅殺國賊一事,就拜托你了。”


    想到這些的劉協,解下腰間玉帶,表情鄭重的看向董承,而董承聽到這些,強壓心頭激動,低著腦袋朝禦前走去,這期間,董承還不忘朝殿外看去。


    “請陛下放心,臣定不負所托。”


    接過玉帶的董承,忙將其揣進懷裏,隨即便朝劉協作揖一禮。


    “嗯。”


    劉協點點頭。


    說起來,從劉協被迎奉到許後,並頒誥天下定都於許,他就不止一次的想過,要怎樣將曹操給除掉。


    隻要曹操能被除掉,那曹操所部就群龍無首了,到時以天子之名或拉攏,或冊封,或打壓,即刻將曹操所部掌控在手。


    畢竟當初在長安時,就是這樣把董卓給幹掉的。


    雖說那一次最終失敗了,但在劉協的心裏,早已想好為何會失敗,所以要再給他一次機會,他定不會重蹈覆轍的。


    但是吧。


    這種念頭有歸有,可劉協卻沒敢輕易去做。


    機會太小了,做了,萬一叫曹操生出察覺到,這後果不堪設想啊。


    可這一等,等到了南陽被收複,等到了江淮被收複,等到了荊州被收複,等到了徐州被收複,按理說這應該是值得高興的事,可對劉協而言,他卻怎樣都高興不起來,相反卻感到深深的絕望。


    如果再不設法除掉曹操,那漢室中興就再無可能了,那他的命運多半是不好的。


    這讓劉協想到被毒殺的劉辯。


    他的哥哥。


    ‘希望一切都順利吧。’


    坐著的劉協,看著董承離去的背影,內心是很複雜的,有忐忑,有激動,有期許,隻是結果究竟怎樣,這需要做了再說。


    離去的董承,這一路沒有停歇,幹脆利落的迴到車騎將軍府。


    作為國丈,當初一路追隨天子,在漢室老臣中威望不低,董承就做了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此事是得到曹操默許的。


    畢竟要跟袁紹展開交戰,有些人還是要安撫一下的。


    更別提當初曹昂就任荊州牧,遷征東將軍,假節,開府儀同三司,節製荊、豫、徐、揚四州軍政,這影響還是極大的。


    即便是到曹操這個位置,在麵對一些事時,他也不能全憑個人意願來,他必須要兼顧種種才行。


    無他。


    因為曹操麾下也是很複雜的。


    “將軍!!”


    “君侯!!”


    而當董承趕迴府,來到他的書房,在此等候多時的長水校尉種輯、議郎吳碩,警惕之下見來人是董承,無不上前作揖道。


    “成了!!”


    見到二人後,董承強壓激動,開口道:“陛下已經允準了此事。”


    種輯、吳碩相視一眼,無不露出激動的神色。


    有了天子的允準,那他們做的事情,就具備大義了。


    “將軍,那接下來我等該怎樣辦?”


    吳碩難掩激動道:“今下受袁紹的威迫,曹操可謂是動作頻頻,諸如夏侯惇、夏侯淵、曹仁這等死忠皆遠離許都,此外還有一批文武調離別處。”


    “不僅是這樣。”


    種輯緊隨其後道:“圍繞許都所屯兵馬,有不少都抽調去別處了,而在現有的兵馬中,有不少還是原屬陳王寵的部眾。”


    “隻要我等能尋得好時機,那定然能一舉誅殺曹賊,到時讓陳王寵出麵,還有我等籠絡的兵馬,必然能……”


    “此事不急。”


    可種輯的話還沒講完,卻被董承伸手打斷。


    這叫二人露出驚疑之色。


    這還不急啊。


    機會難得啊!


    “在此事發動以前,必須要叫陳王寵有明確的態度才行。”在二人注視下,董承從懷裏掏出那份衣帶詔。


    “先前某還有些擔憂,怕無法叫陳王寵拉攏過來,但是現在有了這份衣帶詔,某有十足的把握了。”


    “不止是這樣,某覺得呂奉先也該拉攏一下,畢竟有此人相助的話,那功成的可能會更大一些,你們覺得呢?”


    種輯、吳碩聽到此言,無不驚愕的看向董承所持衣帶詔。


    他們知道天子允準了,但卻沒有想到還給董承這份詔書,真要是這樣的話,那必須要好好籌謀一下。


    “將軍,真要是這樣的話,輯倒是覺得有一人亦可拉攏。”


    想到這裏,種輯上前作揖道。


    “誰?”


    董承眉頭微挑道。


    “偏將軍王服!”


    種輯擲地有聲道:“此人與曹操有仇,當初……”


    聽到這話的董承,沒有注意到別的,就注意到與曹操有仇了,如果說是這樣的話,那此人的確是能考慮的。


    畢竟密謀誅殺曹操一事,牽扯實在是太大了,如果能夠多一點兵馬的話,這功成的可能就會高不少。


    對董承而言,如果他能將曹操誅殺,幫助天子重奪權柄,那他憑借此功,還有其國丈的身份,今後必然能在朝掌握大權。


    而不是像現在一樣,空有一個車騎將軍的名號,卻沒有任何實權與兵權,比不過曹操他忍了,但是曹昂算什麽?


    一個連妻都沒娶的家夥,憑什麽能得此重權?


    在不知不覺間,因為曹昂的緣故,已經使得一些事悄然發生改變,別的不說,就單單在許都這一帶,盡管曹昂不在許都,但關於其的輿情卻不少。


    當然,更多的是不好的。


    畢竟曹昂幹的事情,在一些人眼裏是離經叛道的,奈何曹昂做這些事時,所處的境遇與時機都太特殊了,以至於有人不滿歸不滿,但卻不好多說別的。


    權力這東西,你多占一點,那就會叫別人少得一點,可對於很多人來講,他們掌握住了權力,是不願輕易丟手的,畢竟權帶來的好處太多了,這也是為什麽有數不清的人,想前仆後繼的湧進來。


    隻是有些事啊,不是想想就能辦到的,畢竟這世上的人心太複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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