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空氣沒有刺痛肌膚,而是輕輕滑過皮膚表麵。


    從出租車換乘到斯巴魯的這段時間裏,雨水已經被暖氣烘幹。冬夜的風本該是冰冷刺骨的,卻意外地柔和,甚至讓我感受到一絲溫暖。


    ——夜晚仍然寒冷。


    ——但我知道,這是春天來臨的預兆。


    “……哦,這就是他的住處嗎?”


    赤井先生饒有興趣地摸著下巴,抬頭打量著那棟公寓。我連忙替降穀先生維護顏麵,小聲補充道:


    “……隻是臨時住所。”


    我很清楚,這棟公寓看上去並不像是高薪人士會選擇的居所。但降穀先生優先考慮的,顯然是讓我有個安全的藏身之所。


    赤井先生很快察覺到了這一點,他輕輕地伸手觸摸牆壁,指尖緩緩劃過幹燥的表麵。


    看樣子,杯戶町是唯一在下雨的地方,而這裏並未受到影響。我赤著腳,輕輕踏上幹燥的公寓樓梯,而他則沉默地跟在我身後。


    到達門口時,我試著轉動門把手——上鎖了。


    我敲了敲門,但屋內一片寂靜,毫無動靜。果然,他還沒有迴來。


    “……不在呢。”


    身旁的赤井先生隨意地說道。


    “……我等一會兒吧。”


    我低聲迴答,同時微微低下頭。


    “……謝謝你送我過來,赤井先生,你可以迴去了……”


    “你忘了我們的賭約了嗎?”


    被他這麽一提醒,我頓時語塞,但還是努力反駁:


    “……賭約裏可沒規定時間。”


    “……”


    “如果要等他迴來……可能要在外麵過夜了。我不能坐視不管。”


    “……那,那就一個小時!讓我在這裏等一個小時就好……”


    “……”


    他盯著我,似乎有些無奈,最終歎了口氣,妥協道:


    “……沒想到你這麽固執。”


    “至少,把外套穿著。”


    他扔下這句話後,終於轉身離開。


    我靠在門上,冰冷的門板讓我逐漸冷靜下來。


    ——抬起頭,仰望夜空。


    不久前的爆炸、火光,仿佛從未發生過一樣,天空靜謐而清澈。仿佛遠方的世界已經被雨水洗淨,恢複了原本的顏色。


    我輕輕嗅了嗅自己手臂的氣味。雖然仍然殘留著硝煙與煙草的味道,但已經不再令人在意。——大概,我已經習慣了這些危險的氣息。


    ——我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降穀先生的呢?


    是他好看的臉?


    是他強勁的手臂?


    是他那一板一眼的口吻?


    是他身上的咖啡香氣?


    是他嚴厲的斥責?


    是他堅韌不拔的性格?


    是他偶爾露出的迷茫眼神?


    是他的占有欲?


    是他輸不起的倔強?


    是他既靈活又笨拙的一麵?


    是他溫暖的觸感?


    ——是他,總是獨自一人。


    憎恨。


    害怕。


    憤怒。


    無法傳達的感情。


    無法待在他身邊。


    他太忙了。


    我微微蜷縮著身體,閉上眼睛。


    我一直都在等他——等那個唯一的人。


    心中那團燃燒已久的感情,早已化作無法言喻的熾熱。


    ——“喜歡”這兩個字,根本不足以表達一切。


    一個個關於他的細節浮現在腦海中。


    他的發絲。


    他的睫毛顏色。


    他的指尖溫度。


    他的背影。


    他的嘴唇……


    ……等等。


    我猛地睜開眼。


    ……冷靜點,我到底在想什麽?


    這實在是太羞恥了!而且……就連我的記憶中的降穀先生,也依然帥得不講道理。


    ……我撐不住了。


    我急忙用雙手扇了扇臉頰,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可無論如何,我的身體依舊清楚地記得——他的擁抱,甚至他那強勢而帶有侵略性的吻。


    ……我是變態嗎?太下流了吧。


    ——“下流”這種詞也太誇張了吧,我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麽啊?!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將臉埋進雙膝,重重地歎了口氣。


    ——這份感情,該如何傳達?


    我毫無經驗,不知道怎麽表達。


    ——如果被他嫌棄怎麽辦?


    ——如果他說“夠了”怎麽辦?


    畢竟,他曾無數次對我說過**“你很礙事”**。


    思緒兜兜轉轉,最終變成了不安。


    我搓了搓手臂,試圖驅散寒意。就在這時,一股溫熱湧上眼眶。


    ……誒?


    我驚訝地抬起頭,眼淚卻不受控製地落了下來。


    ——我為什麽會哭呢?


    我慌忙用袖子擦拭,可眼淚卻越擦越多。


    就在這時,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在夜晚的靜謐中格外清晰。


    ——“哢嗒。”


    模糊的視線中,一雙黑色皮鞋映入眼簾。


    我抬起頭,看到了站在我麵前的身影——


    “……一個小時到了。”


    但站在那裏的,並不是戴著黑框眼鏡的“衝矢昴”。


    而是取下偽裝,露出真麵目的赤井秀一。


    他沒有多餘的話語,隻是彎腰蹲下,將一雙低跟鞋和一罐熱騰騰的咖啡,輕輕地放在我腳邊。


    “……今天,就放棄吧。”


    ——他大概是為了買這些東西才離開的吧。


    ——明明這個時間,所有的店鋪都已經關門了。


    明明明白他的溫柔,可我仍舊不想站起來,隻是搖了搖頭。


    赤井先生看著如此任性的我,沉默片刻,隨後交叉雙臂,靠在牆上。他的體溫近在咫尺,而我的淚水依舊止不住地落下,我隻能把臉埋進膝蓋裏,試圖掩飾哭泣的聲音。


    “……嗚……如果……如果降穀先生……覺得我很……很礙事的話……該怎麽辦……”


    “………”


    “如果……如果降穀先生……說他已經……有了最重要的人……如果……如果他說……我對他而言……根本無所謂……該怎麽辦……”


    “……………”


    “我……我好害怕……”


    “……”


    赤井先生靜靜地聽著我斷斷續續的呢喃,沒有插話,也沒有打斷。他隻是陪著我,任由我把所有的不安、害怕,全部吐露出來。


    然後,他突然用極低的聲音說道——


    “……真是可愛的話啊。”


    “……”


    “……哈……?”


    ——開什麽玩笑?!


    明明我這麽認真地煩惱,他竟然說這種話?!


    我猛地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瞪著他,然而他隻是平靜地看著我,淡淡開口——


    “賭約,是我贏了。”


    “……!”


    “你應該明白了吧?”


    “他今天,不會迴來了。”


    “……再……再等一下……就兩小時……”


    “你不是害怕嗎?”


    “……是……是害怕……但……但我……還是想見他……”


    ——害怕。


    ——但我想要告訴他。


    ——我害怕無法傳達,我害怕被拒絕……可即便如此,我還是想見他。


    赤井先生伸出手,似乎是想讓我站起來。


    ——已經到了該放棄的時候了。


    就在我低下頭、準備接受現實的那一瞬間——


    “哢嗒。”


    清晰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裏響起,迴蕩在樓梯間。


    赤井先生頓住了動作,我的身體也猛地僵住。


    ——外麵的燈光閃爍,灑落在那個男人的金發上。


    ——沒係領帶的西裝微微淩亂,額頭纏著繃帶,他的手撐在牆上,雙眼直直地望著我。


    ——降穀先生。


    他的名字,輕輕地從我嘴裏溢出。可這聲音小到幾乎無法聽見。


    他也沒有動。


    我屏住唿吸,看著他僵在原地的身影,鼻頭一酸,忍不住抽了一下鼻子。


    ——降穀先生。


    我剛想再次喊他的名字,剛想站起來——


    他忽然像是踉蹌了一下,向我走來。


    ——我也瞬間起身,衝向他。


    ——從赤井先生身旁穿過,身上的外套滑落在地。


    他的嘴唇微微張開,嗓音嘶啞,他喊了我的名字。


    盡管他的聲音與我一樣破碎,幾乎聽不清楚,但我還是明白了。


    ——他的手臂猛地收緊,將我抱在懷裏。


    是我熟悉的懷抱。


    ——害怕什麽的,無所謂了。


    ——要怎麽辦之類的,也不重要了。


    我隻需要告訴他——隻需要說出口就好了。


    “……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降穀先生沒有鬆開我,帶著震驚和茫然,低聲問道。


    “為什麽”——


    我也想問。


    為什麽他會來?


    他不是應該還在工作嗎?


    他不是還有很多必須去做的事情嗎?


    可是,他來了。


    ——他來了。


    沒人告訴他,我會在這裏。


    他也不知道,我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裏。


    可他,還是來了。


    ——是降穀先生的味道。


    ——他受傷了。


    “……你的頭發……!”


    ——是降穀先生的聲音。


    他的聲音在顫抖,像是快要崩潰一般。


    “——赤井……!!”


    我猛地意識到,他的目光正死死地鎖定在赤井先生身上。


    強烈的情緒混雜著殺意,在空氣中震蕩。


    “等等……不是這樣的……聽我說——”


    “赤井……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


    背脊一陣戰栗。


    疼痛,壓迫感,唿吸變得困難。


    他真的……動怒了。


    所以,我必須……趕在他徹底爆發之前——


    “我愛你。”


    ——脫口而出。


    這句話,是被世人用濫了的老套台詞。


    ——是我以為,自己這一生都不會說出口的話。


    ——是我一直以來,都不知道該如何定義的情感。


    可如果這份感情可以稱之為“愛”——


    那麽,這就是我的答案。


    降穀先生的手,微微鬆開。


    他對赤井先生的憤怒與殺意,如潮水般迅速褪去。


    他睜大雙眼,怔怔地看著我。


    ——我不知道“愛”究竟是什麽。


    但如果,我的這份感情可以稱之為愛——


    那麽,我想把它,完整地交付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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