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的震動仿佛帶著電流一般,刺痛著肌膚。


    一向冷靜、始終保持紳士風度的他,在這一刻,敬語全然崩潰,形成了一種異樣的氛圍。


    “你的臉頰……!?頭發……這是怎麽迴事!!”


    “呃,啊……”


    “明明那個人在你身邊,怎麽還會發生這種事!?——到底為什麽!”


    “風、風見、風……”


    “還有沒有其他傷?快脫下來,我檢查一下!”


    “!?”


    糟了。


    ——他是真的生氣了。


    盡管心裏浮現出這樣的調侃,但現在可沒有時間去開玩笑。風見警官已經急得咂舌,伸手要來確認我的傷勢。我慌張地高聲喊道:“沒、沒事!真的沒事!”試圖阻止他。而站在後方愣住的護士這才反應過來,驚慌地加入戰局。


    “風、風見先生!?你在做什麽!”


    “吵死了……”


    “話說,你現在能站起來嗎!?”


    風見警官那雙幾乎能殺人的兇惡目光投向護士,顯然是不耐煩到了極點,但聽到她這句話,他的表情微微一僵,隨即咬緊牙關。


    我本以為這件事還不至於讓他如此失態,可看著他眉間的皺紋越發深邃,額頭滲出的冷汗,我才意識到,他或許已經想起了自己身上的傷勢。眼看他幾乎要倒下,我趕忙再次扶住他,而護士也伸手過來幫忙。


    “所、所以我才說了啊……!請好好休息啊!”


    “——…沒、沒關係……比起這個……讓我和她單獨談談……”


    “哈?……呃,‘她’到底是誰……?一般市民的話……”


    “……是、工作……快點,把我帶進去……”


    護士似乎還在狀況外,雙眼睜得大大的,但聽到“工作”這兩個字後,她似乎終於理解了什麽,倒吸了一口氣,同時看向我,露出詢問的眼神。


    最後,我們合力把風見警官扶進病房,讓他坐在病床上。護士的眉頭仍舊緊鎖,顯然對這情況感到棘手,但麵對風見警官沉默而淩厲的目光,她最終還是低下頭,退了出去。即使是病人,他的身份和地位依然擺在那裏。


    房門“啪嗒”一聲關上,病房裏終於安靜下來。風見警官似乎稍微冷靜了一些,指了指病床旁的椅子,示意我坐下。


    “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


    盡管他的語氣不再像剛才那樣激動,但怒火顯然還未完全平息。


    我知道,在這種狀態下不該再給他增加負擔,可現在能依靠的人,隻有他了。至於傷勢和頭發的問題,總覺得不是當前最緊要的事情。我咬了咬牙,優先處理即將發生的危機,拿出從貝爾摩德手中得到的爆炸裝置配置圖,遞給風見警官。


    他接過後,露出困惑的表情,但還是迅速展開地圖查看。當他抬起頭時,眉頭已經皺成了一個“川”字。


    “這是什麽……?”


    “爆、爆炸裝置的配置圖……”


    “……什麽?”


    是啊,反應正常。畢竟這實在太荒唐了。


    “黑幫事務所裏有五個,邪教總部有六個,購物中心有八個……應該是這樣。它們已經被安裝好了。”


    “——什麽……”


    “降穀先生,他……他現在應該正在潛入邪教總部……他手上可能有拆除圖,但問題是,這些炸彈是聯動的,一旦拆除其中某一個,其餘的也會一起引爆……”


    “……——……”


    “可降穀先生並不知道這一點……所以我、我必須要告訴他……但是我的手機又一次壞了……所以,風見……”


    “這些信息,你是從哪裏得到的?”


    他的語氣依舊冷靜,卻鋒利得像刀一樣,精準地戳中了關鍵點。


    “你為了拿到這些情報,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嗎?”


    這究竟是責備,還是……他根本無法掩飾的憤怒?


    他那雙緊盯著我的眼睛裏,帶著明顯的悲憤。我被他壓迫的氣勢震懾住,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風見警官緊握著拳頭,垂下眼瞼,沉默了幾秒後,低聲喃喃道:“又是這樣……”


    他的聲音沉到仿佛來自腹底,帶著可怕的低沉迴響,讓我下意識地僵住。


    “你又一次主動迎向危險。”


    “不、不是……”


    “那你為什麽會弄成這個樣子!!”


    他再也忍不住一般,捂住額頭低吼著。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的聲音裏滿是無力和憤怒。


    為什麽?——如果要迴答這個問題,我必須從頭解釋一切。


    “我……是因為,我知道他保護不了所有人。我不想讓他受傷,不想讓他去冒險……所以,我才……!”


    “……”


    “你是……你對我來說……是重要的人啊!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我不能保護你……!?”


    風見警官的眼淚,猝不及防地落了下來。


    那一瞬間,我完全驚住了。


    眼前這個總是冷靜、沉著、近乎嚴苛的男人,居然……在我麵前落淚了。


    我的腦袋一片空白,下意識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誒、啊,風見警官……!?”


    “……我……愛……”


    “誒……”


    “……我愛你……你……”


    那一瞬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愣在了原地。


    這個突如其來的告白讓我目瞪口呆。


    “就算……你沒選我……至少……至少,希望你能平安無事……”


    “——……”


    “希望……你不會受傷害……至少,希望你能被珍惜……”


    ——“請選擇我……”


    不知為何,安室先生曾經說過的這句話,此刻在我腦海中浮現,與風見警官的低語重疊。


    “如果你能被好好珍惜……隻要這樣就夠了……”


    晶瑩剔透的淚水啪嗒啪嗒地滴落在我的膝上。


    因為我的受傷而痛苦的人——曾幾何時,衝矢先生也曾指出這一點。


    但當時的我,無法理解。


    我承認自己的魯莽會給他人帶來擔憂,甚至麻煩,但我始終無法接受——他們會因此“受傷”。


    然而現在,看著眼前這個人,淚水止不住地流淌,低著頭,痛苦地嗚咽著……我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揪緊,擰碎。


    這種痛楚,該如何緩解?我根本無從得知。


    他在哭。


    縮成一團,微微顫抖,壓抑著痛苦的抽泣。


    我無法忍受看到他這樣。


    到底要做些什麽,才能讓他停下眼淚?


    “……風見警官……”


    “……唔………”


    “……我……我真的……被好好珍惜了……不管是你,還是降穀先生,還是其他很多人……很多人都很珍惜我……所以……”


    “……”


    “請、請別哭了……!別哭了……”


    “……嗚、唔……”


    “好、好啦,好啦……”


    我到底在幹什麽啊。


    就算腦袋一片混亂,至少我知道,此刻的風見警官,我絕對不能放著不管。


    我抬起手,輕輕地拍了拍他顫抖的後背,像是在安撫一隻受驚的小獸。


    “……”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稍微冷靜下來後,我才意識到——這不是我該做的事。


    我遲疑了一下,緩緩收迴手,而風見警官也似乎終於平複了一些情緒,伸手抹去眼角殘留的淚痕,隨後輕咳一聲,低聲說道:“……跟之前正好相反呢……”


    他大概是指之前我落淚,而他安慰我的那次吧。


    看來他終於恢複了一點理智,我剛想鬆口氣,卻聽見他壓低聲音問道:“……剛才提供的情報,可靠嗎?”


    他的眼神已經恢複了公安警察的冷靜,我也隨之緊張起來,意識到時間有限,急忙點頭:“是、是的!”


    “能確定是什麽類型的炸彈嗎?”


    “是、是管式炸彈,帶有定時裝置……黑幫事務所的那一組會在17點42分引爆,而邪教總部和購物中心的炸彈會以每隔1分鍾的間隔相繼爆炸。”


    “——……17點42分……”


    風見警官猛地瞪大雙眼。


    他的視線迅速掃向牆上,我順勢跟著看過去——牆上的時鍾,指向12點55分。


    ……我們浪費了太多時間!


    “風、風見警官……”


    “——降穀先生現在在邪教總部,極有可能已經開始拆彈,我馬上聯絡他,你立刻前往他的安全屋……”


    風見警官一邊說,一邊伸手抓起床頭櫃上的手機。


    然而,他的話突然中斷了。


    我抬起頭,看著他緊握的拳頭。


    他沉默了一瞬,隨即緩緩開口——


    “……不,你留在這裏。”


    這是一道毋庸置疑的命令。


    他方才那副幾近崩潰的模樣,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冷靜、堅定的判斷。


    我沒有反駁,選擇了順從。


    他迅速撥通了電話。


    病房內安靜得可怕,唯有手機微弱的撥號音迴響在空氣中。


    降穀先生能接電話嗎?


    如果他已經開始拆彈,那極有可能身處一個無法通話的環境……


    我不由得屏住唿吸,緊盯著風見警官的臉。


    幾秒後,電話那端終於接通了。


    “——降穀先生,立即停止拆彈。”


    突兀的第一句話。


    我當然知道,這句話是基於我的情報才會脫口而出的,但這也未免太過突然。


    這樣沒頭沒尾的命令,降穀先生會相信嗎……?


    我正焦急地想要提醒風見警官應該補充說明,下一秒,手機裏傳來了降穀先生冷靜而低沉的聲音——


    “——……這些情報,你是從哪裏得到的?”


    我心髒猛地一跳。


    這聲音太熟悉了……明明是我最期待、最想聽到的聲音,可此刻,它卻讓我感到一陣莫名的不安。


    這是降穀先生的聲音。


    但卻不像降穀先生。


    更不像安室透。


    甚至,連“波本”都不像。


    寒意從脊背竄上來,我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電話那端的這個人,真的是降穀先生嗎?


    我幾乎想要開口,向風見警官確認。


    “——從她那裏得知的。”


    “……什麽?”


    “就在剛才……從我麵前的她那裏得知的。”


    風見警官的目光在我身上掠過一瞬,然後他緩緩地將手機從耳邊拿開,遞向我。我下意識地伸手接過,意外地,手機很輕易地落入了我的掌心。


    我的心跳不受控製地加快,指尖微微發冷。可想到時間一點點流逝,危機正步步逼近,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


    “——…喂,喂……”


    “你為什麽在那?”


    手機另一端傳來的聲音讓我後背一陣發冷。


    這不是普通的憤怒,而是一種近乎殺意的冰冷怒火,直指我的心髒。


    “對、對不起……”


    “別說這些。你受傷了嗎?”


    “啊……沒、沒事……”


    “說,發生了什麽?”


    “……呃、那個……”


    “說!”


    他的聲音仿佛帶著銳利的刀鋒,我的肩膀不自覺地一顫。


    就在這一瞬間,風見警官猛地伸手,將手機從我手中輕易奪走。


    “請不要對她發火。沒能保護她的人,是你。”


    “!?”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風見警官。


    ——你在說什麽啊,風見警官!?


    “你沒有資格責備她。”


    “等、等一下,風、風見……”


    “——她現在安然無恙。她在這裏。請你冷靜下來。”


    他的語氣不再鋒利,而是帶著一絲勸慰的意味。


    房間內的空氣仿佛被壓得更沉了,連唿吸都顯得沉重。


    風見警官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將手機遞還給我。


    我接過,緩緩貼在耳邊,電話那頭依舊是一片沉默。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僵持的沉默令人難以忍受。


    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開口道:“那個……”


    “……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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