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作答。


    “……明白了,那麽,你愛衝矢昴嗎?”


    聽到這個問題,我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抬頭望向降穀,他的眼神似乎捕捉到什麽,一瞬間變得銳利,但很快又恢複平靜。


    “……不愛?”


    他低聲喃喃,像是在自言自語。


    “啊?”


    我茫然地張了張口,還未來得及迴應,他已經神情凝重地繼續問道:“那麽,你信任衝矢昴嗎?”


    “……”


    “……你不信任他?”


    “不、不……”


    我語無倫次地想要解釋,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那風見呢?”


    “……”


    “你信任風見。”


    他像是肯定一般地說出這個答案,“那麽,我呢?”


    這句問話讓我猛然愣住,尤其是他自稱“我”的時候,那語氣分明是安室透。


    這讓人感到稍許安心,好像終於能和“正常”的安室對話了。


    “原來如此。”


    他輕歎,語氣中帶著一絲釋然。


    “那麽,你有沒有向衝矢昴尋求過幫助?”


    “……”


    “這是事實吧,最後一個問題。”


    他盯著我,像是要將我的一切看穿。


    “你,是不是選擇了赤井秀一?”


    這一問如同驚雷,我屏住了唿吸,喉嚨裏像是卡著什麽,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唾沫。


    “……最後一個問題還是不夠,我還有。”


    他靠近了些,眼神銳利得令人難以直視。


    “你認識赤井秀一嗎?”


    “嗚……安、安室先生,您……”


    “赤井秀一是否曾利用過你?”


    “呃、嗚……”


    “你是否曾不得已依賴過赤井秀一?”


    “安室先生……”


    “你。”


    他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似乎帶著一絲不確定和期待。


    “選擇赤井秀一,是因為……必須如此嗎?”


    空氣仿佛凝固。


    片刻的靜寂像海浪一樣席卷了我的耳邊,讓人喘不過氣來。


    我無言以對,隻能茫然地看著他。


    降穀緩緩伸出手,輕輕撫上我的臉頰。


    “……原來如此。”


    即使我沒有開口,他卻像是已經得到了答案。


    “是這樣啊……”


    他的聲音中夾雜著一絲疲憊和複雜的情緒。


    隨後,他的手鬆開了。


    壓在身上的重量和陰影隨之消失。


    我怔怔地看向安室先生,隻見他用力抓了抓自己的劉海,然後坐到了床邊。


    “……抱歉。”


    “……誒?”


    “對女性做了粗暴的事。”


    那是我熟悉的安室先生。


    他低垂著頭,似乎在遮掩自己的眼神,但仍然朝我這邊望了過來。


    我小心翼翼地起身,雖然心中仍有些畏懼,便稍微拉開了一點距離坐下。


    “……請告訴我實話。”


    “!”


    “請告訴我,真正的真相。”


    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般無法作聲。


    他的語氣像是在懇求,仿佛深知我無法拒絕這樣的請求。


    我也低下頭,與他的態度如出一轍。


    ……赤井先生曾說,如果我要依賴安室先生,就必須對他說和對赤井先生相同的話。


    而且,安室先生是否會相信我的話,隻有一半的可能性。


    老實說,即便我說出了真相,我覺得安室先生也不會相信。


    這並不是因為他多疑,而是因為……


    “……零和一之間,難道就沒有其他可能嗎?”


    “!”


    我低聲說道。


    或許這並不可能,他不會相信。


    異世界的事情,安室先生又怎會相信呢?


    所以,即使我如實相告,也隻會被當作“與組織有關”“滿口謊言的女人”這一結論對待,根本無法改變現狀。


    甚至,我能看到事情變得更糟的未來。


    “我之前說過吧……”


    “……嗯。”


    “任何案件,若要分清黑白,是‘偵探’的職責的話……那我無法開口。”


    “……那是什麽意思?”


    “因為安室先生是‘公安’,又是‘偵探’,所以我無法對您說出真相。”


    這話,我隻能這麽說。


    我一邊發抖一邊迴答,隻見他咬牙切齒地瞪著我,目光如刀,讓我的身體不由得顫抖起來。


    “因為我是公安所以不能說嗎!?那fbi就能說嗎?”


    “不,不是……和fbi沒有關係。”


    “那又是什麽!?因為是赤井?你覺得我不能信任,卻覺得赤井可以信任,是這樣的嗎!?”


    “……安室先……”


    “你知不知道那個男人是什麽樣的人!?如果你真的了解,還要做出這種愚蠢的行為,那我永遠不會讓你離開這裏!!”


    “……!”


    “監控攝像頭、竊聽器、鎖、gps!即使你痛苦、歇斯底裏、哭喊,我也不會放你走!如果你是黑……如果你是黑的……我會賭上我的性命!所以,我隻能……將你關在這裏……隻能……”


    安室先生的怒吼逐漸減弱,似乎他自己也感到困惑。


    一時之間,他下定決心要相信我,那可能是真心的……


    ……赤井先生,其實是……但,這樣的話由我來說就太狡猾了。


    安室先生並不是執著於我,而是執著於赤井先生。


    安室先生其實很狡猾。


    他明白自己在做非道之事,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被罪惡感折磨,最終爆發出來。


    明明是他將我囚禁,折斷我的小指,檢查我的衣服……這些事情,每一件都很過分。


    但正因為他明白自己的行為不對,我才恨不起他。


    “……安室先生。”


    “我不想聽,什麽赤井,那種男人,為什麽,為什麽……”


    “安室先生,安室先生。”


    “那種男人,能為你做什麽?能為你付出什麽?那種……”


    “降穀零先生。”


    我輕輕將手放在他抱著頭的腦袋上。


    他的頭發柔軟而順滑,觸感讓人忍不住想笑出聲。


    “沒事的。”


    如果他問“什麽沒事?”我恐怕迴答不上來。


    但他什麽也沒問,隻是沉默著,仿佛靜止了一般。


    “沒事的,真的沒事。”


    我小心翼翼地,像對待易碎品一樣,像撫摸一個小孩子那樣,輕輕地摸著他的頭。


    他沒有說話,仿佛連唿吸都停滯了。


    ——要是這麽痛苦,我來殺了你吧。


    腦海中,誰的聲音迴蕩而起。


    那句話,是誰說的呢?


    小時候,在學校裏,曾發生過惡劣的校園欺淩。


    我既沒有幫助過受害者的女孩,也沒有指責過加害者,甚至沒有參與欺淩,隻是冷眼旁觀。


    某一天放學後,夕陽灑滿教室。


    我以為裏麵沒有人,迴來取作業時,卻發現一個女孩坐在地上,抱著一本破爛不堪的教科書,泣不成聲。


    我嚇了一跳,呆呆地站著。


    而女孩則顫抖了一下肩膀。


    我對她說了那句話。


    她瞪大了雙眼,看著我,那表情讓我感到疑惑不解。


    於是我歪著頭問她:“很痛苦吧?”


    後來我才明白,這句話是多麽荒謬。


    明明我可以告訴老師、告訴家長,甚至可以說“我來幫你”“我來做你的朋友”


    ……拯救她的辦法有很多,可那時的我卻理所當然地說出了“要不要我殺了你”這樣一句話。


    我意識到這句話不對勁是在很久以後了,已經長大成人。


    安室先生抬起了頭。


    我凝視著他的雙眼。


    ……為什麽我現在會想起這些事?


    “……沒事的。”


    我隻是,輕聲重複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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