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迴過神來,


    吳月已背著她,隨吳大伯娘,隨媒人,邁進了梁栓家大門。


    吳妮妮心情很沉重。


    這時,


    一個中年女人迎過來,瘦削,頭上盤了兩個麻花辮子,盤到腦後勺,盤成了一個麻花大髻。


    髻上別了一根木簪子。


    她上衣是藍色褂子,


    下身是深色褲子,


    衣服沒有補丁,


    一雙方口黑布鞋,也沒有補丁,整個人看起來很幹淨。


    吳妮妮緊張的看向這女人的臉,


    長瘦臉,


    顴骨突出,


    右顴骨上還有一半顆綠豆大的痣,


    眼睛三角,嘴角下撇。


    尖尖的下巴。


    人看著倒是很精神。


    這女人看著一行三人走近,三角眼不耐的翻了翻,


    她臉上立刻擠出一堆假笑,熱情的向著吳大伯娘一行招唿:


    “哎呀,來啦,趕緊進屋。”整個人笑成了一朵花兒。


    一看到這人的長相,符合書中描述,吳妮妮的小心肝顫了又顫。


    如果她沒猜錯,這人就是梁母。


    書中寫這人尖酸刻薄,陰毒,還睚眥必報。


    這長相就刻薄。


    現在吳妮妮特別想迴家,不想開局就淪為被打死的小炮灰。


    “姐姐!迴家。”吳妮妮伸著小手,拽她姐辮子。


    現在走還來得及。


    她姐吳月停了下腳步,迴頭安慰妮妮:


    “不怕,姐姐在呢。”


    她以為妮妮認生。


    吳妮妮:“……”


    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吳大伯娘掃了一圈梁家:


    三間石頭正房,兩間廂房,條件真不錯。


    她上前,趕緊把吳月推到最跟前,朝著梁母介紹:


    “這是俺侄女吳月,家裏家外一把好手。”


    梁母斂住假笑,上下挑剔的打量了一遍吳月,最後目光落在吳月身後的筐子裏……


    吳妮妮:“……”


    幾秒後,


    梁母才勉強道:


    “嗯,進屋吧。”


    一行人進了堂屋,落座。


    吳妮妮掃了眼梁家,


    屋裏擺設齊全,


    桌椅,搪瓷缸,條幾等。


    條幾挨牆,牆上貼著祖宗像,供著水果和蠟燭。


    媒人對梁家條件也滿意,她讚歎道:


    “嘖嘖,看看這條件多好,嫁到梁家,吳月啊,你可是燒高香了。”


    吳妮妮啐了一口,燒你奶奶的攥兒。


    都快燒死了。


    吳月把簍子放地上,把吳妮妮從簍子裏抱出來,


    又低頭坐在椅子上,她心情緊張極了。


    “喝水。”


    梁母把水遞向吳月,


    吳妮妮伸手就扒拉,咣幾一聲,就把搪瓷缸水打翻,淋濕了梁母一身水。


    梁母惱怒不已的看了眼吳月,十分不喜。


    這是自己最喜歡的褂子,真不開眼。


    吳月迅速擋住吳妮妮,站起來道歉:


    “嬸子,對不住,我妹不小心的。”


    吳妮妮:“……”


    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故意破壞你相親的。


    媒人看氣氛不對,梁母臉色不好看,趕緊和稀泥:


    “呀,他嬸子,別急,小孩子嘛……對了,梁栓呢。”她迅速轉移話題,還朝吳大伯娘擠眼睛努嘴。


    吳大伯娘也趕緊打哈哈,伸手:


    “哎呀,妮妮來,大伯娘抱。”


    吳妮妮轉轉眼珠,意外的伸手讓吳大伯娘抱。


    在場的大人都鬆了口氣。


    這時,


    一道吊兒郎當的身影,邁進屋子,


    他摸摸油乎乎的三七分油頭,綠豆眼兒直奔人堆裏最年輕的姑娘,吳月。


    這一看,眼就直了,


    長得真不賴。


    吳月被冷不丁的看著,臉刷的就紅了,頭垂得更低了。


    梁母吸了口氣,這個沒出息的兒子,見到女人就走不動道兒。


    氣氛從僵硬到暖昧,


    還是媒人打破這尷尬的氣氛。


    “哎呀,”


    “咱們都是實在人,也不說別的了,俺看著吳月和梁栓二人感覺不錯,不如趁著現在定了吧。”媒人開始催上訂婚了,主要是怕黃。


    這也是吳大伯娘交待的,合適就趕緊下定,省得對方反悔。


    吳大伯娘還說:吳月欠了狗窪子村一屁股債,村民們都等著吳月拿了彩禮還債呢。


    梁母沒吭聲,心中不大樂意養個小孩子。


    梁栓倒是走到梁母身邊,附在其耳邊小聲說,


    “俺看她屁股大,到時給你生兩個孫子帶。”


    梁母臉上的不痛快,這才緩和了幾分,轉身,板著臉走出屋子,一會兒手中便拿著一摞錢迴來。


    啪一聲,


    她高高在上的將錢甩在了桌子上,輕蔑的看了眼吳月:


    “這是三十塊彩禮,看在栓子樂意的份上,俺們也不計較你帶著一個孩子了。”


    媒人一聽梁家同意下定了,立馬樂開了花。


    成了?


    這邊的吳妮妮要瘋了,這親事絕對不能成。


    她伸著脖子,伸著手,一直在吳大伯娘懷中鑽呀鑽,就想鑽出來。


    吳大伯娘被她折騰,累得夠嗆,


    正好看到桌上一摞彩禮,兩眼冒光,趕緊將吳妮妮放下來,伸手就要把彩禮給拿走。


    梁母伸手一下子按住彩禮,抬抬下巴:


    “等下,俺還沒說完。”


    媒人看了眼吳大伯娘,吳大伯娘迅速縮縮脖子,縮迴手,訕訕的笑了笑。


    吳月默默的歎了口氣。


    吳妮妮看到大人都盯著彩禮,不撒眼,正是做亂好時候,


    於是,


    吳妮妮小短腿吭哧的爬上堂屋凳子,就著凳子的力,再吭哧哧的爬上條幾,


    然後伸出小手,朝著牆上的梁家祖宗畫像就是一頓亂撓,


    哢嚓,


    哢嚓!


    幾下,就把畫像撕了一個稀巴爛,一條一條的。


    吳妮妮氣。


    上輩子,姐姐在梁家做牛做馬,精心伺候梁母,伺候梁栓,


    半夜還得磨豆腐,


    到頭來落得被打死的下場,


    這些梁家祖宗們幹啥去了,當睜眼瞎嗎。


    不撕留著過年嗎。


    聽到聲音不對,梁母一扭頭,就看到了吳妮妮把祖宗畫像撕了一個稀碎,驚怒恐交加,立刻尖叫一聲,朝著吳妮妮就撲了過來,


    揚手,就要打吳妮妮。


    吳月隻是發愣了下,就迅速衝上前,衝晚了。


    梁母抬手就狠狠的扇了下去。


    吳妮妮順勢一閃,


    啪,梁母的手狠狠落在條幾上,震得現場的幾人耳朵嗡嗡嗡的。


    吳妮妮裝作嚇得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


    吳月心驚肉跳,迅速把吳妮妮抱起來,但臉色黑了,她抿著嘴,沉沉看著梁母:


    “你這是想打死我妹妹?”


    她沒有想到梁母下手這麽重,若打在妮妮身上……她都不敢想像下去。


    梁母的氣還沒喘勻,聽到吳月的指責,不顧兒子梁栓的擠眼,厲聲道:


    “你看看,她幹了什麽,打她都是輕的!”


    媒人傻了眼,


    吳大伯娘也懵了。


    怎麽就打上了?


    吳月聽到梁母的話,稍稍猶豫的那一點心徹底沉下來,


    她攥緊雙拳,對梁母道:


    “妮妮輪不到你打,這親事我不同意。”


    還沒過門就揍妮妮,


    要是嫁過來,她們還不知道怎麽苛待妮妮?


    媒人趕緊勸和:“吳月,你別急。”


    吳大伯娘也勸:


    “吳月啊,梁家可是出30塊彩禮,能把村裏的賬還個差不多了。”重點是彩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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