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褥還是秋日裏的,較為厚實。


    而現在是初夏,自然得換一床較為輕薄的。


    柳嬤嬤在浴房裏伺候,溫瑾昀這會兒就自己動手換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


    平日裏,他總覺得心口煩悶,鬱鬱寡歡。


    今日這揚起的嘴角鮮少放下。


    兩盞茶後。


    浴房的門開了。


    慕辭換上了幹淨衣裳,一頭青絲半幹未幹。


    柳嬤嬤跟在她後邊,低頭抹著眼角。


    溫瑾昀主動上前,牽過慕辭的手。


    他也不顧柳嬤嬤還在,很是自然地將她攬入懷中。


    慕辭稍稍動了動,聲音軟乎乎的。


    「頭發還沒幹透呢。」


    「我幫你。」他俯首親了親她的額頭。


    旋即,他轉而對柳嬤嬤道。


    「勞煩嬤嬤了。」


    柳嬤嬤聽得出,大人這是要她先退下。


    但她也想多陪陪公主。


    心裏有想法,身體就沒挪動。


    溫瑾昀輕咳了聲。


    「嬤嬤,藥都喝過了嗎?」


    柳嬤嬤趕忙點頭迴應,「大人,今日的藥,奴婢喝完了。」


    溫瑾昀直言。


    「這便無需嬤嬤伺候了,且先迴去歇著吧。」


    柳嬤嬤有些不舍地看了幾眼慕辭。


    「公主,嬤嬤先退下了,您若是有什麽吩咐,隻管差人來傳。」


    「嗯嗯。嬤嬤好生休養。」


    柳嬤嬤原本都要行告退禮了。


    一聽公主這話,她立刻多嘴說了句。


    「公主,奴婢身子骨硬朗著呢,無需休養,也能伺候好公主。」


    慕辭這才意識到柳嬤嬤在較勁。


    「嬤嬤,我想吃你做的點心了。」


    柳嬤嬤和溫瑾昀都隻顧著高興,還這就忘了這茬。


    前者當即請示道。


    「想必公主還未用膳,嬤嬤多做些吧。」


    溫瑾昀目光落在慕辭那尖俏的下巴上。


    「若是等不及,我讓楚安去外頭買些糕點來墊墊肚子。」


    比起從前,她也清瘦了。


    褪去了僅剩的那點少女圓潤嬌憨,完完全全瘦成了一張小小的瓜子臉。


    「不用,我沒那麽餓。」慕辭說的是實話,而非是體貼那跑腿的護衛。


    之前確實是餓過。


    但自從有那些差役護送,這一路上也吃了不少。


    想到那批差役,慕辭抓著溫瑾昀的胳膊,言辭懇切。


    「是吉祥鎮的差役送我迴來的。


    「在靠近皇都時,我們遭到襲擊,他們為了保護我,不知是死是活。


    「不論生死,都該出一些安家費,善待他們的家人。


    「對了,還有幾個走船運貨的,如果不是他們,我也沒這麽快離開被困的那一帶。


    「我不知道他們底細,隻知道那船老大姓『孫』……」


    她有許多想感謝的人。


    溫瑾昀都耐心地聽她說了。


    「好,我都記下了。待會兒就讓楚安去辦。」


    他帶著她坐在軟榻上,用內力幫她烘幹頭發。


    而這時,柳嬤嬤早已退下,去廚房做點心了。


    屋內隻有他們二人,享受著這難得的團聚。


    慕辭靠在溫瑾昀懷中,向他描述自己的經曆,以及她是怎麽成功逃出來的。


    說到阮英傑,她又開始擔心起來。


    「言之哥哥,他會活著的吧。


    「他那麽聰明,一定很會逃。」


    溫瑾昀無法向她保證這事。


    他隻能承諾,會盡全力去搜找。


    而後,他仍然不放心,又細細地給她把了脈。


    她依偎著他,好奇地問。


    「言之,你有沒有想過,我還活著呢?」


    溫瑾昀雙眸半垂。


    想到那些痛苦的迴憶,他驀地摟緊她。


    「夭夭,我明日就辭官。我們就像你兄長那樣,尋個無人認識的地方,隱姓埋名地過一生。」


    他飽嚐失去她的痛,如今已經什麽都不在乎了。


    「你才是最重要的。


    「成婚後,我因著公務,總是免不了會忽略你。


    「我錯了……」


    慕辭聽到他這般決絕地要辭官,雖有點意外,卻也沒那麽震驚。


    「言之哥哥,你能做個好官,也能做個好夫君。


    「我喜歡大權在握的感覺,喜歡我為刀俎,人為魚肉的感覺。


    「所以,為什麽非要辭官呢?


    「你完全可以通過做官,讓我更加開心的嘛。


    「言之,我的好駙馬,你現在不是做得很好嗎?」


    她目光幽幽地注視著他,仿佛要通過他那雙眼睛,看到他內心深處的念頭。


    她捧著他的臉,柔情似水地親了口他的唇角。


    而後,又親了親他的下巴。


    「言之哥哥,你要知道,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會很喜歡,很喜歡……」


    她連著說了好幾聲喜歡,如同蠱惑人心的女妖,發出靡靡之音,禍亂人的心誌。


    溫瑾昀環住她纖細的柳腰,眼眸深邃如淵。


    「怎麽樣都行,皆如你所願,隻要我們能夠長相廝守。」


    慕辭嫣然一笑,開心地投入他懷中。


    「太傅哥哥,好喜歡你啊。」


    果然,她還是更喜歡聽話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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