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當時情急,以昭陽生病想見太傅為藉口,完美地將自己摘了出去,但此時,再度迴想起那天的事,慕如意多少有點心虛。


    她那時支支吾吾的、前言不搭後語,就怕安陽心思細膩又多疑,覺察到她對太傅的心思。


    即便安陽心大,不會疑心她,可她那天所說的話,確確實實是在撮合太傅和昭陽,從這一層麵而言,安陽恐怕也會記恨於她。


    思及此,慕如意臉色微微泛白,笑得非常勉強。


    慕辭笑容淺淺,打破這尷尬的氣氛。


    「三皇姐,長幼有序,你先進去看父皇吧。」


    慕如意如釋重負,根本不敢再看溫瑾昀一眼,直接悻悻然走開了。


    慕辭轉身看向溫瑾昀。


    「太傅哥哥,我們去別處走走吧。」


    溫瑾昀下巴微壓,「好。」


    ……


    太上皇被送到太廟後,就徹底失去了自由。


    他的處境不比太後強。


    至少太後身體康健。


    眼瞅著就要進入夏季,太廟生活簡樸,沒有冰塊,太上皇一直癱瘓在床,想要舒舒服服地度過炎夏,難度很大。


    「太上皇,三公主來看您了。」


    床榻上的男人蒼老了不少。


    聽到侍衛的稟告聲後,他睜開眼,緩緩側過頭,看向那扇被推開的木門。


    「是如意啊……」他聲音粗啞,兩眼渾濁無光。


    慕如意福身行禮,喚了聲「父皇」。


    於公公站在床邊伺候,悲傷酸楚,皆溢於言表。


    患難見真情。


    還是三公主最孝順啊。


    哪怕身陷如此絕境,太上皇還想著奪迴大權、殺了慕竟泫那個逆子。


    在他的印象中,三女兒很聽話,也很怕他。


    他說什麽,她都會乖乖照做。


    他想藉此機會,讓慕如意幫自己傳遞消息給翊王、定北侯,命他們二人發動政變。


    一聽這話,慕如意不假思索地拒絕了。


    「父皇,兒臣不能這麽做。」


    皇帝還指望著她傳消息,哪怕氣憤窩火,也不能對她發作。


    「如意,你忍心看父皇被如此折磨嗎?父皇需要你,這天啟的百姓也需要你……」


    慕如意態度堅定地搖頭。


    「父皇,兒臣不能幫您。


    「幾個月前,皇兄還未即位時,皇都內外一片混亂。


    「現在就很好,兒臣不想再經曆那擔驚受怕的日子了。


    「父皇,恕兒臣直言,您該放權了。


    「皇兄做得很好……」


    太上皇怒道。


    「婦人之言!


    「他名不正言不順,他還想弒父!遲早也會輪到你,輪到你的孩子!」


    慕如意搖頭。


    「不會的。而且……」


    她停頓了幾息,醞釀好情緒後,壯著膽子道。


    「而且,父皇您讓兒臣做這些事,才是害了兒臣,一旦敗露,乃至駙馬和駙馬的家人,都有可能受到牽連。


    「父皇您從來沒有真正為兒臣想過,您隻是想利用兒臣,沒想過兒臣會麵臨怎樣的危險。」


    太上皇氣急。


    慕如意又接著埋怨他。


    「兒臣今日來看您,就是想讓您看看,兒臣比昭陽強。


    「您以前就不喜歡兒臣,隻偏愛昭陽一個人。


    「可現在呢,昭陽根本不敢來看望您。


    「父皇,您真的好偏心啊。


    「兒臣不明白,都是您的女兒,您怎麽就不能分一點疼愛給兒臣呢!」


    多年來壓抑著的不滿,終究還是爆發了。


    殊不知,太上皇也恨自己。


    自從知道慕卿卿不是他親生,他就恨透了。


    一想到從前有多疼愛她,他就犯噁心。


    慕如意不自覺淚流滿麵。


    「父皇,兒臣真的很恨您!


    「但還是很感激您給兒臣選了門好親事。


    「駙馬對兒臣很好,他的爹娘也是真心疼愛兒臣。


    「出嫁後,兒臣才真正體會到何為家,何為家人。


    「兒臣會過好自己的日子,這太廟,兒臣大概是不會再來了,您好好保重。」


    慕如意留下一堆抱怨後,頭也不迴地離開。


    太上皇氣得咬牙切齒,恨不能起身扇醒她。


    他才是她的親生父親!


    隻有他,才是她一輩子的依靠!


    夫家那些人算什麽!


    他們對她的好都是暫時的!


    ……


    慕如意出去後,步子邁得很急。


    她擦著臉上的淚痕,不想讓別人看出她哭過。


    哪知,迎麵就碰上了安陽和溫太傅。


    「三皇姐,你怎麽哭了,父皇過得很不好嗎?」慕辭說著關切的話,麵上卻連裝都懶得裝,涼薄又無情。


    慕如意抬眼看人,強笑道。


    「父皇挺好的,是我多愁善感了。」


    「是嗎。」慕辭一臉不信。


    不過,她也沒指望慕如意會說真話。


    「太……」慕辭差點脫口而出,一看還有外人在,反應甚快地改口。


    「太熱了,駙馬你去陰涼處等我吧,我自己去見父皇。」


    溫瑾昀點頭應下,眼中始終含著淡淡笑意。


    但這時,慕如意有話說了。


    「安陽,在你進去看父皇前,能移步到別處,聽我說幾句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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