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不錯,哪兒學來的身法?”


    對打一陣,沒分出勝負,胡為菲主動撤下攻勢,頗感興趣地問道。


    李之罔自不會傻乎乎地揭自己老底,轉而道,“身法既分不出個高低,我們且來比比劍法。”


    因為不是生死廝殺的緣故,他並沒有一上來就使出《溫棺背劍訣》,而是用上之前從各處見識到的劍法,此前有過提及,李之罔對劍道頗具親和,往往看上一兩遍便能將劍招記得個八九不離十,便聽著胡為菲驚唿不斷:


    “這...這是何家的《冰火劍訣》!你沒有雙劍,也能使出威力來?!”


    “等等,這是《春秋劍》?蘇年錦自己都沒學好,反而傳給你了!”


    “這又是什麽劍法?不對,好生奇怪,你小子到底會多少門劍法!”


    李之罔一直不斷轉換著劍招,上一招剛猛至極,下一招就陰柔糾纏,讓胡為菲難以周旋,始終處於下風,更為關鍵地是她到現在都沒有摸出李之罔的根腳,難以進行有效的反擊。


    終於,她找到個機會擺脫李之罔的追擊,一個箭步跳到後方,將短劍扔開,雙手握住長劍怒吼道,“你當我看不出來你前麵用的劍法不是你主修劍訣?既如此,我便用上《光明劍訣》,看你還能不能藏住!”


    說著,長劍暴漲數丈,砰得一聲爆綻出炫目的光芒,瞬間掩蓋一切。


    李之罔知道對方已是使出了殺招,趕忙後退數步,一邊緊握邪首劍以防接下來的襲擊,一邊抬手抵在眼前微眯看去,企圖尋找到些許端倪。


    “這就是胡師姐的劍法?待在暗處,陰刺一擊,何堪稱得光明。”光芒久盛不衰,李之罔不免急躁起來,出言試圖激怒對方。


    “那你便來尋我!”


    李之罔聽到聲音是從左前方傳來,使上《驚鴻步》便衝將上去,同時蓄起劍勢,既然對方不仁,他也不會再多留手,已決定要用出《溫棺背劍訣》。


    “錯了,我可不在那兒。”


    李之罔不可置信地迴望,就在瞬息之間胡為菲竟就又換了方位,他又是循著聲音追去。


    接連幾次,他都屢屢撲空,往往他剛趕到胡為菲就已出現在了別處。


    “好了,不逗你了,迎接你的失敗吧。”胡為菲陰沉的笑聲傳來,“同輩中能破我《光明劍法》的可還不在呢。”


    說著,光芒驟然迴縮,凝結為數十個胡為菲模樣的白影,皆手提長劍衝殺上來,讓人分不清真假。


    但李之罔猶然不懼,若僅是這樣,他是高看胡為菲了,隻見他身如遊龍,精準無誤地避開白影的每一下攻擊,同時每出一劍,必有白影被斬破。


    “不對!”


    太過順利反而讓李之罔生出一絲警惕,幾乎是瞬間他就想起了應戰時蘇年錦說過得話,直到現在胡為菲都隻用了長劍,短劍卻一直未有見到,蘇年錦讓他不要顧此失彼,就是讓他不要隻專注於應對長劍攻勢,而忽略了一直不發的短劍!


    明悟既出,李之罔便不再隻專注於眼前的纏鬥,而是一方麵裝作沒有發現絲毫端倪地繼續搏殺,另一方麵則開始感知靈力走向,虛假的表麵會欺騙人,但靈力不會,他已能感知到有一股靈力正在身後緩緩積聚。


    “你輸了!”


    聞言,李之罔微微一笑,毫不動彈,低數三息後驟然轉身。


    在胡為菲驚恐的眼眸中,李之罔一劍彈開她的短劍,隨後一把擒住她的脖頸,將她直接抓起離地三尺高。


    雖已經勝券在握,但來而不往非禮也,頓時一股劍勢出現在邪首劍上,正是李之罔用得最多,但卻需要站定原地的溫劍勢。


    就在即將揮斬出去時,李之罔一下丟了劍勢,淡淡道,“是胡師姐輸了。”


    若是生死搏鬥,李之罔最後這一劍已經擊出,胡為菲的腦袋留存不下,而她也明白這一點,失神道,“我認輸。”


    李之罔把胡為菲放下,收了劍抱拳道,“胡師姐的《光明劍訣》大有可為,我不過僥幸而已,胡師姐不必沮喪。”


    說罷,他又遙遙向於貞拱拱手,便雲淡風輕地迴到原位坐下。


    蘇年錦作為局外人縱覽了整場戰鬥。其實白光隻影響了李之罔一人,在外人看來,胡為菲一直待在遠處揮劍,直到最後才悄然逼到李之罔身後,就在胡為菲要使出最後殺招時,蘇年錦手心都攥出汗來,幸好,李之罔最終還是想起了她的告誡。


    她有些歡喜道,“幹得好,今日這一戰你要出名了。”


    李之罔抹把汗,倒上杯水飲下同樣笑道,“多虧了姐姐前麵的提醒,不然真是注意不到,能勝,姐姐的功勞至少占了五成。”


    “那也是,沒有我你說不定還真贏不了呢。”


    一時,二人都是笑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漢子站將起來,向李之罔拱手道,“在下是華瓊劍派的郭蒲,方才見李師弟使出了毗湘何氏家傳的《冰火劍訣》才想將起來,李師弟似乎就是數月前同我門中的李坊殺了何冰等人之人,不知在下是否記錯了。”


    李之罔站起來迴禮道,“正是在下,何冰邪念入腦,不殺不足慰天。”


    “何冰罪有應得,已是公論。”郭蒲先表明自己沒有為何冰報仇的心思,隨後道,“在下隻是想知道這《冰火劍訣》李師弟是從何處習來。”


    “在下曾與何冰有過一番苦戰,便是那時偷學得來,但在下學藝不精,僅有皮毛,讓師兄師姐們見笑了。”


    此言一出,滿堂震驚,若無偽造,那就表明李之罔的劍道天賦已到了一個驚世駭俗的地步。


    又有一人站起,乃是位女子,同樣是掩月山出身,喚作賈萍,似乎是由於胡為菲的敗落,對李之罔充滿了敵意,一上來就夾槍帶棒,嗆道,“若真如李師弟所說,那你已見過我師姐的《光明劍訣》,可能效仿一番?”


    “行得話就別猶豫,如今正是揚名的好機會。”


    就在李之罔猶豫的時候,蘇年錦的一句話讓他不再多想,傲然應道,“有何不可,賈師姐且看。”


    說罷,他一把拔出邪首劍,與胡為菲一樣,劍身也是爆裂出炫目的光芒,但隻針對賈萍一人。李之罔僅是演示,故沒有動彈,隻是按著自己摸索出來的劍法在原地揮舞劍招,很快又收招停手。


    眾人皆看向賈萍,隻見她失神默言,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一時再不懷疑李之罔所言。


    眾人幾乎是同時沉默下來,有數人想率先開言,但郭蒲搶得先機,率先開言道,“李師弟可有山門,又在何處任職。若是白身,我可替師父收你為徒,無需參加入門測試!”


    於貞也是說道,“華瓊劍派乃是天湘州大宗,李師弟若有興趣,憑你的天賦,功法、鏈沫皆是不缺的。”


    隨後又有幾人說話,意思大差不差,皆是想讓李之罔拜入他們的山門。


    “承蒙各位好意,但在下無拘無束慣了,不願受羈絆,恕在下難以答應。”李之罔謝過眾人好意,拒絕道,忽得想起蘇年錦一直想入華瓊劍派而不得,緊接著道,“我時常與我姐姐共習劍法,如今她劍法已是有模有樣,不比往常,我雖不行,但我姐姐還是可以加入諸山門的。”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語塞,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蘇年錦太有名了,她自十四歲起便參加華瓊劍派的入門測試,兆天年、兆天年、兆天年、兆天年、兆天年,整整六次入門測試,沒有一次通過,六次中更有四次首輪便被淘汰。無論李之罔說得再天花亂墜,但蘇年錦毫無劍道天賦的形象已是深入人心。


    蘇年錦也是有些臉皮發紅,她幾根斤兩她自己還能不知曉,但也不敢說話,隻悄悄去拉李之罔衣袖,讓他不要再多說。


    還是於貞有主人風度,打破沉默道,“明年就是又一次的入門測試,蘇小姐屆時可再度參加,明珠自不會蒙塵。”


    蘇年錦也站將起來,迴禮道,“小女子定好好努力,不負於公子今日之言。”


    既然李之罔不肯答應,此事便算翻篇,於貞便道,“諸位可還有想要比武會友的?沒有,好,那我們就進入下一項。”


    此後幾日,不斷有人找李之罔閑聊,話裏話外都是一個意思,就是想把他收入師門,李之罔都一一拒絕,但收到郭蒲遞上來的信後還是沉默住。


    他打開信,看上一看,隨後下意識地去尋找蘇年錦,發現對方正與於貞坐在偏僻處聊天,終搖搖頭,把信收到懷中,笑道,“誒,郭師兄,你剛才說你在山上養蛇的事兒,其他人沒發現?”


    “那自然是發現了,不過嘛...”


    ...


    馬車上


    李之罔把信遞給蘇年錦,掀開車簾看著外頭道,“你看看。”


    “嗯,給我的嗎?”蘇年錦正拿出本繪本欲看看打發時間,接過後一目十行,越看越心驚,最後抬眼看看李之罔又把目光移向信紙,有些不確定地道,“這是郭蒲師父的親筆信?他說隻要你同意做他的弟子,他就把我也收到門下,不用參加入門測試。”


    “嗯。”李之罔點點頭,“姐姐覺得如何,若你答應,我們說不得日後就是一脈的師姐弟了。”


    蘇年錦搖搖頭,一把將信揉成團甩在車廂角。


    李之罔有些生氣,把信撿起來,邊努力恢複紙張曾經的樣子,邊道,“這又是怎了,大不了我給他們定個期限,時間到了我便離開,姐姐仍是華瓊劍派的弟子。”


    “期限?”蘇年錦嗤笑一聲,不屑道,“你能確定自己什麽時候離開?我萬分確信,隻要永安王宣布不再封鎖宣威大橋,你即刻就會動身!”她猶不罷休,如嘴吐蠶豆般繼續道,“我之前就想不通,你才四等的實力,就想去東仙洲救晦朔公主。現在,又自願犧牲自由,就為了圓我進入華瓊劍派的夢想,難道你就不會去顧顧自己?!”


    “我...”李之罔張口欲言,複又低沉下來,“我...我還是有為自己考量的。”


    “如果你有為自己考量,就應該告訴我,郭蒲提出的條件不錯,但你無法答應,因為你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李之罔抿住嘴唇,一言不發。


    蘇年錦看到他這個樣子,又是心疼,又是心惱,便道,“姐姐是生意人,知曉無論對方說得再怎麽好聽,總會為自己謀一份利潤。做人不也是這樣嗎,要對朋友、親人好,但也不能讓自己有所損失。你啊,就是太為別人著想,不會顧著自己。我現在都有些怕了,若就這樣放你離開,說不得你就會為誰獻出生命,難道你想我哪一天收到你的死訊嗎?”


    “對...對不起。”李之罔埋下頭來。


    蘇年錦見他有所體悟,輕笑聲,牽起他的手道,“你別焦慮我的事了,這幾日我也沒閑著,從於貞那兒打聽到些消息,明年的入門測試將交給桑宏長老主持,我比別人早做準備,有機會通過的。”


    “啊!姐姐你不早說。”


    李之罔抬起頭來,二人對視一眼,皆是笑出來。


    “那你和於貞進展如何?”


    “還行吧,我感覺他對我有意思,但也就發乎情止於禮。”蘇年錦前麵還挺歡喜地,說到後麵臉色苦下來,“他說我得通過入門測試才行,不然他爺爺不會答應,我得把劍術重新撿起來了。”


    “姐姐你還記得嗎,我曾說過要教你劍法,但諸事頻發,卻是落了下來,如今終是安康無事,我便把我知曉的劍道訣竅都交給姐姐。”


    “那是再好不過!”蘇年錦笑起來,“弟弟天賦如此驚世駭俗,教我一個眾人熟知的‘廢物’不會在話下。”


    李之罔答應得很輕鬆,但後麵接近一年的劍術傳授才終於讓他知曉戴在蘇年錦頭上的“廢物”二字到底有何分量,以至於他不止一次地說出“朽木不可雕”、“廢物是形容別人的,你連廢物都不如”、“小孩耍筷子都比你更有氣勢”等話。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四方飄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牧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牧瘣並收藏四方飄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