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坊看她父親沒有盯向這邊,小聲道,“抱歉啊,罔哥哥,因為我的事兒父親沒把請狀師的事告訴你。但是你放心,這幾日我與劉老狀師日夜問對,到時候便由我來迴答,罔哥哥你靜聽便好。”


    李之罔還真不知道劉狀師的存在,李坊既然都這麽說了,他也點頭道,“好,到時候我就僅做補充。”


    二人剛沒說兩句,李坷明便迴來了,看其一臉嚴肅,李坊不禁追問道,“父親,怎麽了?”


    “陳家倒向了何家。”李坷明小聲道,“等會兒你們一定要好好表現,爭取到中立家族的支持,不然恐怕票數不夠。”


    家族議事中,並非是一個家族一票,根據家族的級別大小所能投的票數也不同,陳、錢、孫三大家族有四十票,李家這樣的十二家族有二十票,蘇家這樣的中型家族隻有五票,再往下麵的小家族則已隻有一票。


    李坷明繼續道,“三大家族裏錢家會投票給我們,算四十票,十二家族裏有三家交情好,一定會投票給我們,加上我們自己,這就是八十票,中等家族裏有七家給了我保證,這就是三十五票,下麵的小家族一定會投給我們的有四十三家,總共算起來保底有一百九十八票。”


    “那何家呢?”李之罔說道。


    “如果沒有陳家的支持,何家的票數不會超過我們,但有了陳家的支持就不一樣了,陳家的四十票固然不少,但那些附庸陳家的中小家族極有可能改弦更張,這一下子就不好說了。”


    “在下一定努力。”


    李之罔終於開始緊張起來,家族議事就是一場沒有刀光劍影的爭鋒,而他要以口舌為器,去拿下這一場勝利。


    突然的變動讓李坷明焦慮萬分,他頻繁起坐去與其他家族代表商談,李之罔二人則坐在原地休養精神,盡量以最好的狀態應對下麵的局麵。


    隨著一聲錘子敲下,偌大的中義院立時安靜,家族議事時間到了,名為張尊義的裁判長已經坐在場中。


    他的聲音嚴肅威嚴,帶著一點磁性,隻聽他道,“本院受李家家主之托召開此次家族議事,討論隱蟒澗洞府探險一事,時為兆天年秋十月三日。因當事人何冰、何維、趙素丹、王渙迴俱已身亡,請幸存的兩位當事人李坊、李之罔上台來。”


    李之罔和李坊各答應一聲,便緩緩步到台上,其間自然要麵對在座的灼灼目光。


    待兩人都坐正後,張尊義又道,“現在,請李氏與何氏的狀師入台。”


    劉老狀師是位老嫗,老態龍鍾的,偶爾散出精光的雙目證明其還未昏聵;何家的狀師則是個壯年男子,喚做董行,名氣不顯,聽說是何家找了好幾位狀師對方都不接,不得已才找到的董行。


    劉老狀師和董行分別向張尊義行了禮,才分別落座。


    張尊義又敲了敲手中錘子,待眾人都安靜下來,便道,“本裁判長宣布家族議事開始,全體靜默,現在請當事人發言。”


    因為之前已經說好,故此李坊站了起來,將事情一一講出。她幾乎毫不隱瞞,先說了她與何冰等人提前探秘過洞府,得知要進入最後的黑白居必須要以活人為祭,他們遂跑到外麵等待倒黴蛋上鉤,如此便等來了李之罔。隨後便是洞府內的一盡經曆,重點提及了她的反水和何冰等人的死法,同時也將趙素丹和王渙迴的死因都歸咎於何冰兩兄弟。


    張尊義聽完,先看向董行,道,“董狀師有何要問得?”


    董行拱手道,“李小姐與我在城中聽到的故事大差不差,但我有個疑問,那便是這是否是事情的真相,畢竟現在隻有李小姐二人活了下來。對此,我有些問題要問這位李公子。”


    “準許,董狀師請問。”張尊義道。


    董行看向李之罔,道,“我要問的第一個問題是,李公子是何方人士?”


    李之罔站將起來,應道,“在下乃是南洲出身,但行在中洲,月前在葦羅州為軍謀生,順著官道進入天湘州。”


    “南洲頗大,具體何處,還請李公子明說。”董行繼續問道。


    “南洲...”李之罔一下卡殼,“恕在下無法言明。”


    董行微微一笑,看向張尊義道,“裁判長,正常人不會不知曉自身的出身,而這李公子卻不願明說。我有個猜想,這李公子早與李家小姐相識,裝作偶然撞見的樣子,實則是為了進入洞府殘害其餘人,獨吞財貨。”


    張尊義看向劉老狀師,道,“現在由劉老狀師對董狀師進行反駁。”


    劉老狀師站起來,應道,“李公子乃是失憶之人,僅知曉出身於南洲,其他並不知曉。”


    董行步步逼近,繼續問道,“那既已失憶,為何不南歸尋其家鄉,反而往東而來,其間蹊蹺,莫非也能迴答?”


    李之罔知道李坊沒有把他有關晦朔公主的事告訴劉老狀師,隻能祈禱對方有法子。


    劉老狀師不愧在這行當混跡三百年,能敏銳地抓住規則,隻聽她道,“裁判長,李公子的私事無關此次家族議事,請對方狀師盡快迴到正題,莫要越問越偏。”


    張尊義點點頭,也道,“董狀師若想論及李坊與李之罔相識已久,可自主拿出證據,而非問及其餘不涉及之事。本裁判長先對你警告一次,若超過三次,董狀師需得離場。”


    “警告我收下了,但這並非無關之事。”董行毫不在乎,拿出片玉碟道,“這裏是李公子和李小姐幽會內容的錄音,請裁判長放出來。”


    李之罔和李坊對目而視,完全沒想到竟有人錄下了他們聊天的內容,頓時六神無主。李坊是覺得那些話太過羞人,李之罔則是在擔憂其餘的,那日在鍾樓上的談論完全能證明二人相識未久,為何董行會將其作為所謂的證據?


    想著的時候,張尊義已令人接過玉碟,將玉碟放在專用的法器上後,頓時傳出了李之罔的聲音,正是他登上鍾樓時說得第一句話,“抱歉,來得晚了些。”


    “沒事兒,不還沒到子時嗎,是我來得早了。走過來些,一起賞月吧。”這是李坊的迴答,與那日相差無二。


    第三句也是李坊所說,因為李之罔當時還沒理好思緒,陷入了沉默中,他還記得她說得是“我們認識得好短,但感覺已有一輩子這麽長了,我想,我忘記不了你。”


    但玉碟中傳出來的聲音卻是,“我們認識得不短,但感覺已有一輩子這麽長了,我想,我忘記不了你。”


    僅有一字之差,內容卻天差地別,被篡改了內容!這個念頭立時竄起在李之罔和李坊的腦中。


    “請暫停。”董行向張尊義示意,待法器停下後才繼續道,“在場的各位已聽見了,此二人相識已不短,但此時距離洞府一事不過才十餘日,難道十餘日就已不算短了嗎?我有理由相信,何公子等人遇害乃是被他二人所騙,大意所致,至於故事的內容則與李小姐所說大相徑庭。”


    “不對,當時我說得是認識好短,這片玉碟篡改了其中內容,請裁判長明查。”


    李坊止住李之罔,站起來應對,通紅滿臉但是毫不畏懼。


    “那我完全可以說玉碟的內容是真的,李小姐又在欺騙,但如果李小姐有玉碟可以證明的話,便當我沒說。”董行笑道,他有把握對方拿不出來。


    李坊又氣又惱,正常人怎麽可能會把自己的幽會內容給錄下來,對方竟然如此可惡,不僅派人刺殺,還錄下了當時的內容,但要她反駁,卻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畢竟那就是她的聲音。


    李之罔示意她坐下,站起來道,“請裁判長繼續播放玉碟。”


    張尊義不置可否,揮手讓手下繼續播放起來,頓時傳來第四句話,是由李之罔說得,“我...不喜歡你。”


    隨後是第五句、第六句、第七句...一直到李坊說出“不,父親知道我依戀於你後,讓我在家族議事結束後便迴華瓊劍派”時,閉目聽著錄音的李之罔謔得睜開眼來,道,“請暫停。”


    他看向董行道,“董狀師知道剛才的錄音裏一共說了幾個‘不’字嗎?”


    “李公子繼續播放錄音就是為了這個,我可想知道眾人聽到你們的談話內容會做何想法呢?”


    董行雙眼微眯,想把注意力轉移到錄音的內容上,畢竟此段內容對於一位大家族出身的女子來說可謂勁爆得緊,求愛的女子竟被男子所拒。


    李之罔毫不受影響,他自問自答道,“是八個‘不’字,每一個都語氣不同,但細細聽來得話,能注意到‘認識得不短’的‘不’字與最後一個‘不’字語氣相差無二。我想知道,董狀師對此有何解釋?”


    李之罔的意思很明確,那就是錄音的大部分內容都是真的,但個別字卻被有心篡改,以使意思不同。


    劉老狀師也緊跟而上,道,“證據作偽為正義院所不容,請裁判長詳細核對玉碟真偽,若是偽造,還請剝奪對方狀師的狀師身份,中止此次家族議事。”


    董行沒想到對方能把錄音內容公之於眾也要找到他替換的字眼,隻能退而求次道,“既然對方對玉碟真偽有疑,我方便寬宏大量不以此為據。但我有個疑問,故事中李公子並無修為,為何能與何冰公子三人鏖戰甚久?”


    李之罔站起來解釋道,“在下有一保身秘法才可久戰不敗,但董狀師也要知曉,在下隨後還是受了逆花針而落敗,非是掩匿修為。”


    為了自身的安全,流傳出去的故事中李之罔從未提及過蛟龍的存在,畢竟賴以安身的法寶絕不可輕易示人。


    “請裁判長讓李公子展示保身秘法,否則僅憑一己之言實難以服眾。”董行向張尊義道。


    “李之罔,你答應嗎?本裁判長尊重你的決定。”


    李之罔想了陣,站起來應道,“自無不可,但在下也有個條件,董狀師既無證據,但卻屢屢懷疑我等言辭真偽,難道不應誰質疑誰舉證嗎?若董狀師再懷疑但無證據的話,我方將不會再迴應。”


    董行聽罷微笑以示,似乎根本不擔心家族議事落敗,李之罔也察覺到一絲不對,但卻不清楚到底哪裏不對。


    他先放下不管,拿出邪首劍道,“這保身秘法便在在下劍中,現在還請容在下展示出來。”


    說著,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吐在劍上,頓時劍芒四溢,光芒灑出,一白一青兩條蛟龍從劍中飛出,盤旋在他周身。


    周圍的家族代表們盡是吸了口冷氣,就連三大家族的族長也不例外,懂行的都知曉這是貨真價實的蛟龍精魄,那猙獰瞠目的樣子絕做不得偽。眾人都知曉自從古龍一族落敗後,龍族就殘喘於北仙洲,其他幾個州要看到純血龍族可謂難如登天,可如今就有兩條龍在眼前,如何叫人不妒不忌。


    “董狀師現在信了嗎?”李之罔察覺到諸多不懷好意的目光,但既然已經喚出,隻能一條道走到黑。


    “信了。”董行微微一笑,目的似乎隻是讓李之罔把蛟龍喚出。


    李之罔把蛟龍收了,坐下對李坊低聲道,“那邊似乎心思不在家族議事上,我們得要速戰速決了,先把存活的刺客帶出來吧。”


    李坊點點頭,向劉老狀師小聲說上陣,便聽劉老狀師說道,“裁判長,我方曾在數日前抓到一名刺客,知曉甚多,現在還請喚刺客上台,戳穿何家的陰謀。”


    刺客早就招了,他乃是受何家家主何金銀之命襲殺李之罔二人,隻要把這個爆出來,何家在毗湘城定無立足之地,劉老狀師最後直指何家也就不足為奇了。


    隨著張尊義的一聲“允”,在後麵等候多時的李坷明當即大手一揮,手下人便去將刺客俘虜帶到台上。


    正是最後落敗的蒙麵首領。受了舟劍式還能活下來,不是因為李之罔想抓活口,單純就是蒙麵首領福氣大。隻不過他現在的樣子也極為可怖,四肢斷裂成了個人棍,被人抬著還不停地喘著粗氣,要不是藥物吊著,早就死了。


    李坷明給蒙麵首領的條件很簡單,如果他在家族議事上把何家雇傭他的事和盤托出,那麽就會讓他安然的死去,否則的話,就一直把他吊著,讓他痛不欲生。故此,蒙麵首領一到台上,不用任何人問話,便自說道,“我是章武,受了毗湘何氏...”


    忽然之間,蒙麵首領臉上出現斑駁細紋,一股股黑水從細紋上噴出,頓時他整個身子就如塌陷般萎靡下去,瞳孔中的神色也迅速黯淡,就這麽死在了台上。


    這樣的結果出乎眾人預料,更為惡心地是章武死去後的屍體臭不可聞,張尊義隻能暫時中止家族議事,喚人把屍體收攏幹淨。


    趁著這個空當,劉老狀師迴過頭來低聲道,“對方在刺客身上藏了毒藥,故此才不懼怕我們抓到活口。你們倆還有沒有其他的證據,若是沒有,這家族議事便算僵持下去了。”


    李之罔看向李坊,她點點頭,又搖頭,以僅二人能聽聞的聲音說道,“真要這樣嗎?如此我們便算與何家撕破臉了。”


    “隻能這樣了。”李之罔拍拍李坊的肩頭,勉力道,“何家知道自己勝不了家族議事,又是展示我二人的談話內容,又是讓我當眾祭出蛟龍,看來是想敗壞你的名聲、讓我遭人嫉恨,對方既然如此,我們何還要在乎別人的臉麵,今日就讓何家身敗名裂。”


    李坊點點頭,如今隻能這樣了。


    待章武的屍體被收攏幹淨,她當即站起來向張尊義道,“裁判長,我方請出示一項證據以證明何冰的狼子野心,請裁判長允許。”


    “允。”張尊義就是因為能做到不偏不倚才能長期擔任裁判長,故此並沒有反對,但他要是知道拿出得會是什麽,恐怕還真會掂量幾番。


    在鍾樓時,李之罔曾讓李坊去看看黑白居,因為他們二人被洞府主人沈清所救時何冰還留在黑白居中,此後也一直未管。而李坊拜托她父親將靈力注入到黑白居後發現何冰竟然還未死,何冰就是他們最後的秘密武器。


    李坊把黑白居拿出,因為提前注入靈力的緣故,不用旁人協助,她自己便能禦駛。何冰最後待的小屋在黑白居的正中,隻見李坊伸出股靈氣注入進去,如棋盤般的黑白居驟然放大,同時一個看不清模樣的怪物從黑白居中爬出。


    此怪物長為人樣,但瘦骨嶙峋,四肢伏地,一到場上便抱作一團,似乎極為畏懼光亮。


    “李小姐,正義院乃是嚴肅之所,請不要戲弄我等。”張尊義道,他實在是沒看出來這野獸與證據有何關係。


    便是其餘人,也想不到在故事中早已死去的何冰竟還活著,隻是已因沈清的散神散而神智不清。


    李坊抱著試探性的心思喊道,“何冰,何冰,你聽得見嗎?”


    怪物本毫無動靜,忽得又抬起頭來,眼盯著李坊的方向,喃喃道,“窩...時...水?”


    “你是何冰啊,毗湘何氏的何公子,你還記得嗎,我們去了你師父的洞府。”李坊循循善誘。


    “住嘴!他不是冰兒!”


    謔得一聲聲響,讓眾人的目光看過去,卻是一直坐著的何氏家主何金銀站了起來,同時靈力外放,一看就是盛怒之中。


    李坷明也站將起來,釋放出靈氣與何金銀對抗,好整以暇道,“何家主,你不知道家族議事時旁人不能說話嗎?”


    “住嘴!李家小輩,你若再敢問一句...”


    何金銀沒管李坷明,繼續威脅李坊。


    其實也不需要李坊再誘導,何冰在聽到自己的名字後已逐漸迴想起來。他慘笑一聲,跪倒在地,邊哭邊說,“我想起來了,我是何冰。為了恩惠法我囚禁了師父,又蠱惑大夥兒一起進入洞府。我害死了素丹,害死了渙迴,更親手殺了三弟...我罪孽深重,罪孽深重啊!”


    說著,何冰竟已站立起來,向李之罔跑來。不知為何,李之罔雖感覺到極大的危險,但並沒有動彈,隻見何冰奪下他腰間的邪首劍,一把拔出,就往脖子上抹去。


    事情隻在瞬息之間,何冰就已化為一具無頭屍體,隻有脖頸上噴灑而出的鮮血訴說著他的罪惡。


    還有什麽證據比正主出來承認自己犯下的錯事更為直接呢?但張尊義還是小心謹慎,派人拿來何冰的畫像與屍體一一對照,猛吸口氣道,“這...是何冰本人。”


    “我要你們給冰兒、維兒陪葬!”


    何冰一出現,何金銀就已看出來,但他不敢相信,聽到張尊義的話,再不能忍受,竟是連之後的投票也不管了,發出句狠話便離場走人。


    張尊義不受影響,淡淡道,“如今事態已明了,乃是何冰蠱惑眾人進入洞府曆險,其餘人以及他本人的身亡皆歸咎於他自身,現在請各家族代表投票。”


    投票采取的是不記名的方式,因為何金銀的率先離場,最後李之罔這一邊是壓倒性的領先,事後分析,除少數的鐵杆家族外,大部分家族都把票投給了李家,就連此前反水的三大家族之一的陳家也因何金銀的無賴做派轉而將票投給李家。


    在張尊義宣布完何家應向李家賠償的具體數額後,本次的家族議事便算徹底落幕,以李家大獲全勝告終。


    李坷明走了過來,他的臉色並不算好看,透著一股憂慮。但他很快就把這種情緒隱去,歡喜道,“今日我們大勝,且迴府中宴飲一番。”


    除犒勞李之罔和李坊外,還要感謝劉老狀師的努力,但她畢竟是外人,故此在宴席上並沒談後續的處理,待到劉老狀師收了餘下的鏈沫,以年邁早歇為由退下後,李坷明才轉入正題道,“今日你們倆也見到了,何金銀早早退場,更放出威脅之言,看其做派,不像是會承認家族議事結果的樣子。”


    李之罔點頭道,“對方狀師一直胡攪蠻纏,似乎根本不在意家族議事的勝負,看來其最開始心思就沒在上麵。”


    “對啊。”李坷明歎口氣,“你們幽會...的內容公之於眾,到時候肯定風言風語,賢侄又現蛟龍於世,不知多少人眼紅,你們倆接下來的處境都不會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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