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對這位老爺子有好感,順手就給裝得滿滿的。


    看著這家人聚在一起吃飯,


    陳雪茹說道:“馬爺,您怎麽和他們混在一起,不去家?”


    馬大爺說:“老頭子迴家也沒什麽人,全家都在忙活著各自的事業。”


    接著打趣地對陳雪茹說:“家裏冷冷清清的,就像你那樣。”


    陳雪茹翻了個白眼迴應道:


    “誰像您啊!”


    就在這個時候,馬大爺已將一片迴鍋肉塞進了嘴裏。


    吃後眼睛一亮,激動地說:


    “這梅幹菜配迴鍋肉真絕,一口下去竟然既有瘦肉的韌勁又有肥肉的香。”


    比起蒸製的梅菜扣肉還更勝一籌。


    這讓馬大爺一臉驚喜,如同發現了新世界。


    “好,真好啊!”


    “感覺好像開發出了新的菜肴。”


    然後向大家提議道:“到時候這菜就叫做方嚴迴鍋肉吧!”


    老四馬上反應過來,吐槽著說:“聽起來像是在說自己哥被炒了一樣……”


    這一句逗得方嚴大笑。他對方大爺解釋說:


    “大爺,實際上這不是新的菜品。四川菜有好幾個流派,在做迴鍋肉這方麵,川東和川西的做法就有天壤之別。”


    “比如,川西做法要求使用蒜苗,更具體一點則是使用牧馬山特有的蒜苗。”


    “而川東這邊則顯得大膽開放得多,做法多種多樣,如使用辣椒做迴鍋肉、使用土豆或豆皮等做底料也是常有的事。”


    “像今天我用的就是梅幹菜,就有了這梅幹菜炒迴鍋肉。”


    “迴鍋肉炒得好,關鍵要肥而不膩、瘦肉細嫩不柴、豬皮酥軟且富有彈性,這才是標準的迴鍋肉。”


    “所以說,這並非我創新之作,早就有人實踐過。”


    馬大爺聽完,恍然大悟,連連點頭:“哦,這樣啊,原來這樣啊!我這個老頭子今天還真是增長了不少見聞!”


    方嚴輕聲道:“馬大爺,別這樣說,我們不過隨意聊聊罷了,談不上什麽深邃的學問。”


    說著,又指了指盤子裏的一道菜:“馬大爺,再來試試這紅燒大腸吧,這是我們最後剩下的,但熬了好幾個小時,非常入味的。”


    此時,馬大爺停下手中筷子,目光轉向方嚴,隨後用力拍了拍腿:


    “你還敢說自己沒有師傅教過的背景!剛才你說話時已經不小心透露了,你分明是來自川東山城的那一支派係!”


    大家都吃了一驚,紛紛把視線投向他。隻見馬大爺繼續道:


    “那位在民國時期著名的川東山城烹飪大師杜小恬,想必便是你的老師祖了!”


    “你師傅肯定就在那裏!”


    “否則的話,你絕對不可能知道這些細節!”


    麵對這番言論,方嚴顯得有些無奈,解釋道:


    “得了吧,你這都是什麽邏輯嘛!我不是早就告訴你別瞎猜了麽?”


    然而,馬大爺對此充耳不聞,轉而向在一旁目瞪口呆的陳雪茹道:


    “陳 ** ,你最好不要對他有所圖謀,這個人可是川東派正宗傳人無疑,正統的皇家廚師血脈流傳。”


    陳雪茹聽後眨巴了一下眼睛,反問道:


    “真的假的啊?”


    馬大爺一副認真的樣子點了點頭,確認道:


    “千真萬確!”


    隨後他又補充說道:


    “如果你真想與他合作開店,或許你真得考慮將豐澤園收購下來才行。”


    這話讓陳雪茹倒吸了一口冷氣。


    聽了馬爺爺這樣篤定的說法,她感到心中所有模糊不清的線索都在此刻豁然開朗。難怪方嚴之前一直不鬆口答應合作,難怪他始終保持著那種超然物外的鎮定。原來他的內斂和平和,與一般男子大不相同,簡直和那些老江湖中的高手如馬爺爺般穩重。


    想到這裏,她猛然明白過來:


    原來方嚴是這樣的一個深藏不露之人啊!


    若換成別人,在得知自己的要求,以及麵對她的時候,估計都會心動吧。但方嚴始終不動聲色,這種沉穩的態度,絕非同層次的人可比。


    先前她還為對方的態度感到困惑,感覺哪裏不太對勁。現在一切都明朗化了。


    就是這一點,顯得格格不入。


    陳雪茹又拍了一次大腿,望著馬大爺說:


    “真是多虧了馬爺爺一句話提醒,我這恍然大悟。”


    “我一直在疑惑,他為什麽看不上我家給出的合作條件呢!”


    說完她目光掃過了方嚴身邊的家人,


    感覺他們身上的簡樸衣著也透露出些許裝模作樣的意味。


    她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嚴重挑釁。


    不由得抱怨道:


    “合著你們全家是來城裏體驗生活的?方嚴你真是太不夠意思了,竟拿我消遣!”


    方嚴正視陳雪茹,語氣誠懇地說:


    “陳老板,這真冤枉啊。”


    說完更是認真地解釋著:


    “咱們家的困難可是真實存在,即使小偷上門也得給點零錢好意思地流下幾滴淚再離開。”


    迴憶起自家那些連牆角都能透過風的地方,他知道這並不是誇耀。


    事實上,家裏確實沒有什麽值得偷取的東西。


    但在陳雪茹的眼裏,方嚴不過是在胡說八道。


    她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說道:


    “你就繼續自圓其說吧,真拿你沒法子。”


    接著,她對馬大爺指了指方嚴,抱怨說:


    “你看他,真是太狡猾了。”


    盡管如此,此刻的馬爺爺卻似乎對自己的猜測越發堅信不已。


    不過他依舊支持方嚴,並表現出對他的某些“行為”


    的某種程度的理解。


    為方嚴辯護道:


    “哎呀,陳 ** ,這話不能亂說。”


    “哪個規定過宮廷廚師的後代,就該使用鍍金炒勺?”


    “憑本事吃飯,本來就不該有任何爭議。”


    “至於穿著簡單有什麽不可以?這正體現了他貼近人民大眾的精神,響應著新的社會風尚。”


    “我以後也要故意把衣服弄幾個補丁再來這裏串門。”


    這讓方嚴更加無言以對,隻覺情況愈發複雜。


    隻好苦笑說:


    “唉呀,兩位老人家,我早就說過自己完全是自學出來的,怎麽現在還被你們給腦補成這樣的故事呢?”


    對此,陳雪茹隻是白眼一翻,迴應到:


    “哼……如果自學成才也能達到你這樣的水準,那我就認你做二房夫人吧。”


    方嚴一聽,連忙擺手說:


    “別這樣!要是49年後在北京這麽做,可是違法的。”


    馬大爺聽了這話,哈哈大笑,對方嚴說:


    “哈哈,小兄弟,你不覺得這是陳雪茹在暗示你嗎?”


    方嚴忙不迭地搖著頭說:


    “算了吧,我還隻有十六歲呢。”


    這下陳雪茹顯得有些尷尬,瞪了一眼方嚴:


    “我……我怎麽就覺得,你在嫌棄我呢?”


    方嚴看著陳雪茹,一臉無辜地說:


    “我真的沒有這個意思……”


    “你看,馬爺爺,他竟然這麽說!”


    陳雪茹向馬爺爺投去求助的目光。


    而這時,馬大爺正在享受著盤中的紅燒肥腸,邊嚼邊漫不經心地說道:


    “他的確比你小呀。”


    見此情景,陳雪茹意識到沒人會幫自己說話,氣得跺了一下腳:


    “不和你們爭了,真是太氣人了!”


    說完便徑直離開。


    方嚴目送她離去,端著碗喊道:


    “陳老板,慢點走啊!”


    等陳雪茹走了,馬大爺才放下手中的飯碗,湊到方嚴耳邊悄聲道:


    “現在人都走了,可以放心說話了吧。”


    “你說說,到底是廖青廷、熊維卿、曾亞光、周月亭中誰教你手藝的呢?”


    方嚴想到腦海裏的信息,這些人都是杜小恬的徒弟,在現代的燕京很有名。


    但他搖了搖頭:


    “一個都不是,我是自學成才的。”


    聽完方嚴的話,馬大爺又夾起一塊迴鍋肉,左看右看,摸了摸頭說:


    “既然都不是他們,那川西的名廚羅國榮或範俊康教你技藝的可能性大不大?”


    方嚴對此無可奈何,他知道這兩人大有名堂,還曾隨同周總師傅外訪做過私人廚師。


    他轉頭看向馬大爺說:


    “馬大爺,您還是先吃飯吧!再這麽探究,飯就冷了。”


    馬大爺見到方嚴不肯迴答,目光轉向年紀最小的老五方瑤,笑眯眯地問:


    “好孩子,來告訴爺爺,你三哥的師父是誰?”


    “到時候給你買糖葫蘆哦。”


    老五一抬頭,看看馬爺爺,又瞥了瞥自己的三哥,聲音軟綿地說:


    “我三哥……他是自學成才的!”


    馬大爺輕敲了下手掌:


    “哎呀,小東西,爺爺上午費盡心思也沒逗出什麽名堂呀!”


    這時,一直沉默的長兄方陽也開口道:


    “馬爺爺說的是實話,我們三弟的確是自學成才。”


    看到這情形,馬爺爺明白過來,這家人的口徑真是一致得很。


    隻好作罷:“行行,算我多問了一句。”


    隨後,大家又開始專心享用餐食,馬爺爺依舊興致勃勃地品評每一道菜品,講得頭頭是道,若這老人年輕些,說不定能成為一代名師呢。但可惜現在他隻是做不動菜了,成了個地道的吃客。天天在這一湊熱乎。


    吃過飯後,方家人迅速收拾好攤位,準備各自迴家。


    而馬大爺在走之前,突然對方嚴說道:


    “方嚴,你最好在明天之前,去辦理一個臨時經營許可。”


    “嗯?”


    正忙著收拾的方嚴一愣,望向馬大爺。


    馬爺爺靠近他,壓低聲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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