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天堂。


    下有蘇杭。


    初春時分,國內的大企業家們按照慣例,在禾興古鎮舉行了一場商業活動。


    蕩漾碧波的一艘烏篷船上,茶香繚繞,家喻戶曉的河馬創始人邊載德端起一杯茶,愜意的舉杯。


    他還是那副打扮,汗衫布鞋,簡單隨性,完全不像一個富可敵國的商業巨擘,而像一位逍遙自在的世外高人。


    這或許與他的性格有關。


    相比之下,同坐一船的其他幾位就要“正統”許多,威嚴揚散,氣度不凡。


    “邊總,我真是羨慕你,遊山玩水,好不快活。”


    一位大佬笑著感慨,滑稽的地中海,可是能和多次蟬聯首富寶座乘船同遊,足以見其地位。


    “常總,你是自己沒有想通,不妨給年輕人一些機會,他們可能不會讓你失望。”


    那位常姓的地中海大佬搖搖頭,歎息道:“我就是勞碌命,和你沒得比,所以隻有羨慕你的份嘍。”


    他端杯品茶。


    船上還有一位戴著眼鏡的商業大佬,年紀應該也就四十左右,在這艘船上應該最為年輕,他盤膝而坐,默不作聲,仿佛心事重重。


    “於總,喝茶。”


    常姓地中海大佬斟了杯茶,放在他的麵前,雖然相比之下要年長許多,但在商場上,從來不是以年齡來論資排輩。


    “於總,去年袋鼠向市場交了那麽完美的答卷,怎麽好像不開心?”


    邊載德也看了過來。


    常姓地中海大佬笑而不語。


    依仗壟斷的霸主地位,袋鼠去年的財報確實相當出色,可是要知道,那是去年。


    今年開頭,在外賣行業一家獨大的袋鼠便遭受嚴重的挑釁,如今已鬧得整個社會沸沸揚揚,誰不知道?


    挑釁,可能都形容得不準確。


    更確切的說,應該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嚴峻挑戰才是。


    而且。


    更為有趣的是。


    在外賣這個賽道,袋鼠與河馬,曾經也做過對手。


    沒錯。


    河馬旗下也涉及到外賣領域,隻不過在曾經的交鋒中被打敗。


    畢竟河馬集團經營的業務範圍太廣,而袋鼠則不一樣。


    外賣是河馬的嚐鮮手筆,而卻是袋鼠的主攻賽道,權重不同,或許也注定了最後的較量結果。


    雖然落敗,但至今,河馬旗下所屬的外賣平台還在正常運行,隻不過在袋鼠的壓製下,始終半死不活。


    想起這些,確實別有趣味,可是做生意,尤其生意做大,難免會有細枝末節的競爭,不足為怪。


    地中海大佬品茶,滋味盎然。


    “邊總也說了,那是去年,今年的年成不太好。”


    袋鼠創始人於奮望著微波蕩漾的河流,貌似對品茶沒有興趣。


    “外賣領域可是於總的後花園,莫非長城專送真讓於總感受到了壓力?”


    邊載德笑問。


    於奮看了他一眼,同樣笑了一下,玩笑般迴應道:“真別說,確實比當初與邊總比畫,壓力要大上一些。”


    都到了這種級別,肚量自然非常人可比,邊載德完全沒把小小的打趣放在心上。


    商場如戰場。


    勝敗乃兵家常事。


    偶爾輸一次,無足輕重,真正的名將統帥,得縱觀全局。


    “有壓力,才有動力嘛。如果一潭死水,那多無趣。”


    幾隻鴨子從船頭前遊過,給這個初春更增添了幾分勃勃生機。


    “於總,如果需要幫忙的話,盡快開口,不要客氣。”


    邊載德不計前嫌,頗為豪邁。


    “我看你們二位不如何為一家算了。”


    地中海大佬提出建議。


    河馬的外賣部雖然不溫不火,但如果融入到袋鼠,多多少少也能增加一分力量。


    邊載德也饒有興致的看向於奮,似乎比較認同這個建議。


    “我現在正焦頭爛額,就別拖累邊總了。”


    於奮幾乎沒有做太多思考。


    世界上沒有白得的午餐。


    雖然之前贏過一次,但隻是因為主攻賽道的不同,並不代表他比這位享譽民間的“前輩”要強。


    他的風評一直以來都不好,經常被冠以資本家、吸血鬼的名頭,可是對方在無數人眼中,卻被奉為神明。


    他即使再如何驕傲,也不得不承認對方的能力。


    請神容易送神難。


    他還沒有走投無路到需要引狼入室的地步。


    “看來於總還是有信心的。”


    邊載德笑著點頭,沒再提這個話題,“我倒是希望於總能夠旗開得勝,這樣倒是也能給我降低一些壓力。”


    地中海大佬意識到,長城專送不僅與袋鼠如今打的火熱,其背後的主營業務,同時也與河馬直接重疊。


    “是啊,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知道二位都不願意以多欺少,但既然長城都不介意,二位為何不好好聊一聊。”


    地中海大佬拿起茶壺蓋。


    於奮一言不發。


    邊載德望向湖麵,笑而不語。


    京都。


    馬場。


    跑完兩圈的房俊勒緊韁繩,胯下的馬匹毫無雜色的雪龍駒抬起前蹄,嘶聲長嘯。


    隨後,又有一匹純正的汗血寶馬馳騁而來,然後被勒停。


    “嘶……”


    炫麗威武。


    馬是比車還要昂貴的玩具。


    單看毛發體格,用這兩匹馬在京都換兩套豪宅,肯定輕而易舉。


    “明知道我跑不過你,不知道讓一讓?”


    “全力以赴,才是對宋哥你最大的尊重,而且在牌桌上,也沒見宋哥讓過我。”


    房俊翻身下馬,一看就常年浸於此道,相當流利順暢。


    馴馬師走了過來。


    房俊摸了摸自己從小養大的雪龍駒,旋即讓馴馬師牽走。


    輸掉比賽的宋朝歌翻身下馬,動作同樣流溢出豪門望族優雅的底蘊。


    “下次換我騎你的雪龍駒,再比劃。”


    似乎對於落敗的結果,他不太服氣。


    “宋哥,你這匹汗血寶馬可是土庫曼斯坦進口,論性能比起我的雪龍駒有過之而無不及。”


    房俊意味深長的提醒。


    宋朝歌哂然一笑:“所以說,完全是人的問題?”


    賽道邊。


    胡蝶走了過來。


    “宋少。”


    她朝宋朝歌打了聲招唿。


    宋朝歌微微一笑,拍了拍汗血寶馬修長結實的脖頸,“馬再好,默契度不夠也不行,那匹雪龍駒是你從小養大。”


    還在找借口。


    房俊正要繼續調侃,可這個時候,異變突生。


    “嘶……”


    高大威猛的汗血寶馬突然暴走,吼叫著揚起前蹄,朝撫摸它的宋朝歌踏來。


    房俊心跳一驚,臉色驟變。


    “砰!”


    接下來。


    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


    電光火石之間,一隻修長的美腿橫向甩出,砸在暴走的畜生身上!


    體重超過五百公斤的純種汗血寶馬當即橫飛出去,摔倒在賽道之上,翻滾半圈,痛苦的嘶鳴,半晌沒有爬起來。


    胡蝶將腳收迴。


    房俊走神,旋即立馬問道:“宋哥,你沒事吧?”


    宋朝歌搖頭,臨危不亂,氣度非凡,對出手相助的女人道了句:“謝了。


    房俊偏頭,看了看還側躺在地上的汗血寶馬,旋即又看了看若無其事的胡蝶,瞳孔微微擴大,不可抑製的露出驚訝之色。


    他雖然清楚對方身手不凡,但也沒料到一個女人居然擁有那麽猛烈的爆發力。


    “厲害。”


    他表示讚歎。


    胡蝶麵無異色,仿佛隻不過舉手之勞。


    馬場的工作人員急忙跑了過來,誠惶誠恐。


    “把那頭畜生關迴去,好好教育。”


    這種級別的寶馬,可以說價值連城,換作尋常人得到,恐怕得當作祖宗來嗬護,但在房俊眼裏,依舊隻是一頭畜生。


    汗血寶馬似乎受創很嚴重,根本沒有辦法自己重新站起來,最後還是馬場出動了拖車,才將之運走。


    房俊收迴目光,又止不住朝身段窈窕的女人看了眼,整理了一下心情。


    “你不是去中江了嗎。”


    胡蝶沒說話。


    或許是礙於宋朝歌在旁邊。


    “沒事,直接說。”


    房俊笑道。


    “我去遲了一步。”


    胡蝶寧靜開口。


    房俊微微皺眉,“跑了?沒關係,她們跑不掉。”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一對孤兒寡母,能跑得到哪裏去。


    “她們母女是被蘭佩之接走。”


    胡蝶言簡意賅的解釋道。


    房俊鬆開的眉峰再度凝聚。


    “蘭佩之?她親自去的?”


    胡蝶點頭。


    房俊沉默片刻,晦澀念道:“姓江的麵子可真大啊。”


    “駱漢已經死了,她們母女,也起不到什麽影響,隨它去吧。”差點被畜生傷到的宋朝歌平靜開口,像是什麽沒發生過。


    房俊看向他。


    “宋哥,你有所不知。她們母女確實無關緊要,可是駱漢的弟弟駱龍現在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宋朝歌與他對視,笑問:“你想到蘭佩之手裏搶人?”


    房俊臉色陰晴不定,“我不相信,蘭佩之會一直貼身保護那對母女。”


    宋朝歌看了眼無功而返的胡蝶。


    對方沒有看他。


    “蘭佩之當然不可能一直陪著她們,可是一定會給那對母女找一個安全的地方。”


    房俊嘴角扯了扯。


    似乎是看出他的不屑,宋朝歌笑著提醒:“比如說,送到那座山上。”


    聞言,房俊瞳孔凝縮,表情頓時開始變得有些僵硬,顯然也意識到那座山的特殊性。


    如果真是如此,那麽他拿住鬱卉母女的打算,便徹底宣告破產。


    作為行動人,胡蝶為此,必然得負主要責任,可奇特的是,房俊並沒有責備她,甚至連一句訓斥都沒有。


    “姓江的還真是博愛,早知道,就應該早些動手了。”


    現在說這些,當然已經遲了。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雖然對駱漢心生懷疑,但是在駱漢死之前,他其實並不完全相信對方會真的背叛他。


    “我對江辰,還算比較了解,他呢,是一個比較……奇怪的人。”


    房俊看過去。


    或許也是察覺到自己的評價比較古怪,宋朝歌笑了笑。


    “我的意思是,他不純粹是你說的所謂博愛,就像他在這場外賣大戰裏主導推行的那些福利待遇一樣,出發點也都是為了自己。”


    “可是有些人,就是喜歡這樣的人設。”


    房俊接話,意有所指。


    宋朝歌不置可否。


    “……不過他既然將那對母女送走,證明駱龍真的可能在他手裏。”


    他注視房俊。


    “你和駱漢的事,駱龍了解多少?”


    房俊沉默,不是不願意迴答,而是迴答不上來。


    “……他們是親兄弟。”


    他迴了一句。


    宋朝歌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房俊再一次無言以對。


    “總不能一直這樣被牽著鼻子走吧?”宋朝歌笑道:“等那對母女安頓好,就是他繼續出招的時候了。”


    論頭腦,房俊很清楚自己絕對比不上對方,要不然也不至於每一次玩牌都會一敗塗地。


    “宋歌,你覺得我該怎麽做?”


    他終於沒忍住進行請教。


    宋朝歌麵露思量,“這麽被動下去,肯定不是辦法,你應該化被動為主動。”


    “怎麽化?”


    房俊充分發揚不懂就問的光榮傳統。


    “駱漢的黑曆史太多,是洗不清的,他死了,不代表可以把他的罪孽全部帶到土裏,與其讓別人抖出來,不如你自己搶先一步。”


    宋朝歌不急不迫道:“這樣以來,你起碼可以掌握主動權,同時也可以讓駱龍失去開口的機會。”


    房俊眼神波動,大腦飛速運轉,茅塞頓開。


    是啊。


    他本覺得駱漢死了,就不會有人追究漢龍集團罪惡的曆史。


    可事實根本不是這樣。


    姓江的絕對在暗中虎視眈眈。


    死人是不會說話,是最好的守秘者,同時,換個角度想,何嚐又不是最佳的替罪羊?


    “宋哥,還是你高瞻遠矚。”


    房俊麵露佩服之色。


    宋朝歌不以為意,“我想的這些,江辰可能都想得到,所以具體怎麽做,還是需要你自己慎重考慮。”


    房俊凝眉。


    “不過你最好,抓緊時間。”


    最後提醒一句,宋朝歌不再多言,看了眼安靜不語的胡蝶,禮貌性的笑了下,旋即去換掉身上的馬術服。


    房俊沉思,旋即看向胡蝶。


    “你覺得宋哥說的有沒有道理?”


    胡蝶依舊默不作聲,她當然不可能會去參於決策。


    房俊沒有介意,自言自語般默念。


    “後下手遭殃。”


    “先下手,為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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