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庭宣判,被告管利兵殺人罪名成立,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行。”


    飽受關注的小販刺死城管案隨著一記錘響落下帷幕。


    死緩。


    名義上雖然是死刑,但與死刑有本質區別。


    隻要在緩刑期間沒有再故意犯罪,死刑就會自動改為無期。


    也就是說,管利兵撿了一條命。


    當然。


    如果沒有方晴最後那篇震動人心發人深省的結案陳辭,管利兵應該在劫難逃。


    對於這次判決,無論是支持殺人償命,還是支持管利兵的民眾都沒有任何怨言,既捍衛了法律的森嚴,也彰顯了人性的光輝,在兩者的天秤之間,尋找了平衡的落腳點。


    “方律師,謝謝。”


    被告席上。


    管利兵喃喃自語,用眼神朝方晴表達出心裏的感激。


    無期。


    雖然聽起來沉重而冰冷,可好歹總算是能活著。


    活著。


    就代表還有希望。


    要是表現得好,說不定還能減刑。


    為自己一念之差承受了代價的管利兵在法警的寬宏下,慢慢轉過身,鄭重而愧疚的麵朝悲痛的家屬深深鞠躬。


    隨即。


    兩名法警將其帶離法庭。


    接下來,他會被送上押運車,轉移到監獄,接受漫長的牢獄生涯。


    “有你當他的律師,應該是管利兵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看著走近的方晴,丁禾眼裏露出毫不掩飾的讚賞。


    方晴剛才那番陳詞,可謂驚才絕豔,換做是他,也不可能做的更好。


    可以預想,方晴肯定會因為這次庭審而名聲大噪。


    富貴險中求,就是這個道理。


    一部分鬱鬱不得誌的律師,就是會接這種備受關注的案子,一旦勝訴,將會一飛衝天,迴報異常豐厚。


    當然。


    方晴不一樣,她並不是為了名利。


    對於被判死緩的管利兵,丁禾倒沒什麽情緒波動。


    畢竟作為辦過無數案件的大律師,類似的情形,他經曆太多,早已趨於麻木。


    “這並不是我最想要的結果。”


    方晴臉上沒有任何喜意。


    “可是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死緩,無論對於管利兵來說,還是法庭,還是受害者,亦或者社會公眾,都可以接受,你已經盡到了最大的努力,沒什麽好遺憾了。”


    丁禾由衷的道。


    “假如換作任何其他一個律師,最後的結果,幾乎都是死刑,是你幫管利兵爭取到了那一絲微薄的生機。這是伱第一個案子,能辦成這樣,已經足夠驕傲了。”


    “行了,已經結束了,你這段時間都沒怎麽休息,走,送你迴去好好睡個覺。”


    江辰輕鬆道,接過方晴手裏的公文包。


    幾人往外走。


    “方律師,有很多法律學家說管利兵會被判死刑,可結果卻是死緩,方律師,是你改變了法庭的判決,你真的覺得管利兵罪不至死嗎?”


    不出意外。


    剛走出法院,一大幫記者就圍了過來。


    江辰立即將方晴護住。


    “大家讓一讓,方律師操勞過度,需要休息,我是天禾律所的丁禾,也是她的上司,有什麽事,問我就好。”


    丁禾挺身而出與此同時,低聲道:“你和方晴先走。”


    這樣的場麵,他自然沒少經曆,遊刃有餘。


    由丁禾應付記者,江辰護送方晴上車。


    瑪莎拉蒂駛出法院。


    退庭時,庚龍已經不見人影。


    “我怎麽感覺,你比管利兵還要消沉,對於這個結果,他好像都能夠接受。”


    江辰一邊開車,一邊道:“別提你隻是一個律師,就算是法官,也不能稱心如意吧。而且管利兵真的無罪嗎?也不見得。丁律師說的對,他本來必死無疑的,是你替他爭取了一線生機,無論從律法還是從社會層麵,死緩都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我知道。”


    “知道你還板著個臉?”


    江辰笑著瞅她。


    “我是第一次出庭,難免有些不適應。”方晴道。


    “可是我剛才見你說什麽販夫走卒引車販漿時挺鎮定的啊,還真別說,那番話說的挺動人,那位法官還是挺專業的,要是我,指不定真把管利兵無罪釋放了。”


    方晴被逗笑。


    “所以說,你永遠不可能當法官。”


    “當法官有什麽好,每天不是判人生就是判人死,心理素質差點,隻怕得抑鬱。”


    江辰揶揄,“好受點沒?”


    方晴沒說話,打開手心,將那顆大白兔奶糖拆開,放進嘴裏。


    江辰偏頭瞥了眼,“還沒吃呢。”


    方晴煞有其事皺眉,“你在哪買的?味道怎麽感覺不對。”


    “這是我前天在你小區門口的超市買的,絕對是正品。”


    江辰一本正經迴答:“如果你想吃到小時候那種味道,恐怕是不可能了,東西沒變,隻不過你的迴憶給小時候的糖加了分。”


    “你當不了法官,說不定能當律師。”


    方晴偏頭,顯然是在表揚這家夥的能說會道。


    “別。我又不是學法律的。”


    “以你的聰明才智,學什麽現在都來得及。”


    “你就不擔心我當了律師,會搶你的飯碗?”


    江辰調侃。


    方晴不以為意:“隻要你有這個本事。”


    “還是算了,我擔心我如果真當了律師,會忍不住想把對方的律師一起送進去。”


    方晴一愣,繼而忍不住噗嗤大笑,差點被嘴裏的奶糖給嗆住。


    “心情好點了吧?”


    江辰斜眼瞅。


    “你不應該去當律師,你應該去演相聲。”


    “你也不應該去當律師,該去當獵頭,專門給人介紹工作。”


    方晴白了他一眼,沒再鬥嘴。


    “我想請幾天假,迴去一趟。”


    江辰“嗯”了一聲,輕聲道:“迴去看看方叔他們也好,你接下來肯定會成為業界紅人,丁律師肯定不會有什麽意見。”


    方晴望向窗外,口裏的奶糖逐漸化開,浸開的甜意,確實讓心情逐漸緩解。


    “叮鈴鈴……”


    手機響起。


    江辰漫不經心掏出手機,看了眼來顯,霎時,他眼神閃了閃,隨即拿起放在耳邊接通。


    不知道那頭說了些什麽,他靜靜聽著,最後說了聲:“好。”


    方晴望著窗外,沒有問是誰。


    下午。


    方晴並沒有休息,兩人宅在家,像小時候那樣,吃著零食,看著美劇。


    “朋友約我吃飯,一起?”


    江辰看了眼窗外。


    時間差不多了。


    “不了,你去吧,懶得動。”


    方晴抱著膝蓋窩在沙發上,繼續看下一集。


    “那我走了。”


    江辰也沒有多勸,拍了拍手,灑脫的起身。


    “把門帶上。”


    方晴頭也沒轉。


    江辰出門。


    很快傳來關門聲。


    方晴依舊盯著電視,抓起一個抱枕,摟進懷裏。


    “應該把她車借來開開。”


    下了樓,江辰後知後覺,不過也沒重新上樓,走出小區,走了幾分鍾來到地鐵口,買票進了站。


    在京都開車,有時候還真可能沒坐地鐵快捷。


    等江辰再出站時,已經出現在了國內第一大街上,


    氣派恢宏的長街,聽不到任何喇叭聲響,無論什麽級別,什麽牌照的車駛在這條街上,都安安分分,循規蹈矩。


    對麵就是紅色宮牆。


    紅旗招展,哨兵莊嚴。


    遊人拍照紀念。


    沿著恢宏寬廣的神州第一大街,江辰朝右邊走去,路過一係列中樞機關,最後來到一座曆史悠久的飯店門口。


    “蘭姨,這酒可是我從家裏拿出來的,我家老爺子都舍不得喝,專門給蘭姨接風。”


    某包間。


    一位戴著黑框眼鏡的男人端起一瓶看不到商標的酒,很像貢品。


    “宋少,我來。”


    旁邊一個體格雄健的男人趕忙起身。


    不是別人。


    正是上午在庭審上出現過的庚龍。


    相對年輕的宋少看了他一眼,沒拒絕,將酒瓶交給對方。


    像服務生般,稱雄一方的庚龍開始斟酒,先是將兩個酒杯倒滿。


    門檻高到普羅大眾踮起腳都夠不到的包廂裏,人不多,除了兩個男人外,隻坐著一位女人。


    “蘭小姐。”


    庚龍將第一杯酒率先遞給對方。


    可對方視若無睹,紋絲不動。


    在江南唿風喚雨的九紋龍無任何不滿,被無視後,便將酒杯放在對方麵前,隨後又把第二杯酒放在那位宋少麵前,然後才給自己倒酒。


    “蘭小姐,宋少,我先自罰三杯。”


    他仰頭,豪邁的一飲而盡。


    喝完,又要倒。


    宋少將之攔住。


    “你一個人喝完了,我們還喝什麽。”


    說完,戴著平庸眼鏡的宋少看向旁邊的女子。


    “蘭姨,這件事,庚龍真不知情,純粹是手下人擅作主張,那些人既然進了看守所,這輩子就別想再出來了。”


    包間裏唯一的女人不發一語,不見喜怒。


    庚龍看了眼那位宋少。


    宋少神色自若,用眼神示意對方稍安勿躁。


    庚龍沒再罰酒,順勢坐下。


    “蘭姨,待會錦瑟也會過來,我們稍等一會。”


    與此同時。


    京都飯店門口。


    江辰被攔下。


    “先生,您可以給您的朋友打個電話,告訴我們是哪個包廂,我們帶您進去。”


    被攔著不讓進門,這的確是頭一遭。


    可這裏畢竟是京都飯店。


    江辰沒有和對方起爭執,換作任何人,恐怕也不會愚蠢到在這裏鬧事。


    就在他摸出手機打算打電話的時候,一位衣著普通的年輕女性從旁邊經過,與深沉叵測的京都飯店格格不入。


    江辰不經意瞟了眼,眼神微動,然後出聲喊道:“曹小姐。”


    對方止步,轉過頭來。


    江辰不失禮貌的微微一笑,“曹小姐,真巧,沒想到能在這裏碰到。”


    沒有認錯。


    這個容貌素雅,眸如秋水的女人,正是和他有過數麵之緣的那位曹姓女子。


    蘭佩之還說過,要把對方“介紹”給自己。


    “真巧。”


    對方似乎也認出了他,輕淡一笑。


    江辰放下手機。


    有曹錦瑟帶領,江辰自然暢通無阻的進入了這座在國內具有獨特意義的飯店。


    “來找蘭姨?”


    江辰點頭,露出驚訝模樣,“莫非曹小姐也是?”


    對方語氣輕和,明明背景煊赫,卻沒有絲毫架子:“不是,不過我們應該是去一個地方。”


    江辰沒再多說。


    在服務員的帶領下,兩人來到一個包廂。


    “篤篤篤……”


    “應該是錦瑟來了。”


    宋朝歌笑道。


    庚龍主動起身去開門,略顯急促的腳步看上去竟然有些殷勤。


    “庚先生。”


    當門打開,杵在門口的江辰若無其事的打了聲招唿。


    很有禮貌。


    反倒是庚龍,卻不可抑製的愣了愣,繼而隱晦的皺了皺眉。


    不過終究是經曆過無數風浪的主,庚龍很快反應過來,目光略過江辰,看向並肩而立的曹錦瑟。擠出笑容。


    “曹小姐,請進。”


    江辰看在眼裏,頗為感慨。


    原來再心狠手辣的梟雄,也會有諂媚的一麵。


    庚龍側開身子,讓出道路。


    兩人進門。


    看到江辰出現,宋朝歌笑容肉眼可見的凝滯了下,似乎也始料未及,不過表情的變幻隻維持了很短暫的一瞬間。


    “江兄,又見麵了。”


    他複又揚起熱烈的笑容,繼而甚至主動的站起身。


    “宋先生。”


    耳濡目染下,對於逢場作戲,江辰如今也是遊刃有餘,笑得同樣沒有絲毫破綻。


    “拉斯維加斯一別,我一直都對江兄念念不忘,快進坐。”


    宋朝歌熱情招唿。


    江辰坦然自若,朝蘭佩之走去。


    那本來應該是曹錦瑟打算坐的位置,可結果江辰似乎沒有注意到,搶先一步在蘭佩之旁邊坐下。


    曹錦瑟看了他一眼,然後坐在了江辰的旁邊。


    這下子,江辰被夾在了兩女中間。


    庚龍看在眼裏,嘴唇抿緊,不知在想些什麽。


    “可以上菜了。”


    宋朝歌扶了扶眼鏡,吩咐服務員。


    “江兄,沒想到你和錦瑟也認識。”


    “隻是碰巧在門口碰到,不過我和曹小姐確實有些緣分,上次去巴黎,要不是曹小姐施以援手,我恐怕就迴不來了。”


    有些緣分。


    精辟的用詞。


    宋朝歌眼角抽動,不過他的表情管理能力超凡脫俗,和煦的笑容硬生生維持著沒有絲毫變幻。


    “噢?還有這迴事,看來世界還真是小。”


    “誰說不是呢。”


    江辰笑道,目光不留痕跡掃過庚龍,宋朝歌……


    菜還沒上。


    卻已經滋味盎然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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