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清將劍插迴鞘中,重新坐迴凳子上烤起了火。


    爐火映照著他冷漠的臉龐,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未曾發生過一般。


    深秋時節,華清乘著裝飾華美的馬車,在十數位家丁的簇擁之下,緩緩向蘇柳縣行進。


    當車隊抵達蘇柳縣城時,隻見衙役們整齊地分列於城門兩側,歐縣令快步上前,畢恭畢敬地行至馬車前,躬身行禮,語氣中帶著幾分謙卑:


    “恭迎鎮國公世子迴鄉探親。”


    華清輕輕用手挑開馬車窗簾,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喲,這不是那位簽發通緝令要捉拿我的歐大人嗎?”


    歐縣令聞言,額頭瞬間滲出細密的汗珠,苦著臉辯解:


    “世子,那都是一場誤會。”


    “下官已經火速將通緝令撤銷了。”


    華清輕笑幾聲:


    “別一口一個世子叫著,我這世子之位可還沒被封呢。”


    他微微一頓,又問道:


    “聽說巡府親派的調查四個月前命案的專員,這幾日便要抵達了?”


    歐縣令滿臉諂媚之色:


    “世子說笑了,您被封為世子,那還不是遲早的事。”


    “至於如何應對專員,下官心中自有計較,世子瞧好就是。”


    華清冷哼一聲:


    “如此最好。”


    他剛欲放下窗簾,歐縣令卻又急切地開口:


    “世子,那四個惡少的父母,下官已經將他們悉數捉拿歸案,聽候發落。”


    說著,他擺了擺手,隻見八名犯人,每人被兩名衙役押解著來到馬車前。


    華清卻懶得去看,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知道了。”


    隨後,他轉向車夫,吩咐道:


    “啟程吧。”


    車隊並未進入縣城,而是轉向柳葉鎮的方向駛去。


    歐縣令見狀,急忙上前問道:


    “世子,您這是要前往何處?”


    “下官已備好宴席,想要為您接風洗塵。”


    華清冷笑了幾聲:


    “不必了。”


    隨著車隊緩緩消失在視線之中,歐縣令的臉上閃過一抹狠厲之色,但隨即又化作一聲無奈的歎息,轉身步入縣城。


    華清心中一陣暗爽:


    “屠龍勇士終成惡龍的感覺真特麽爽。”


    過了幾天命案專員薛海帶著一眾手下來到蘇柳縣,歐縣令自是不敢怠慢,親自迎入衙門。


    在公堂一側坐著的華清見到兩人進來後,忙起身朝薛海拱了拱手:


    “杜華清見過薛大人。”


    薛海聽後一愣,忙上前說道:


    “世子折煞老身子,不必如此多禮。”


    “鎮國公近來身體可好?”


    華清笑了笑:


    “多謝薛大人掛念,我爹身子骨一天比一天硬朗。”


    “臨行前,他特意叮囑我,薛大人若是以後去京城,我爹想備幾杯薄酒邀請薛大人到寒舍敘敘舊。”


    薛海笑了笑:


    “一定,一定。”


    至於四惡少的累累罪行,那證據不要太多。


    聽聞他們父母都被抓了起來,那些受害者的家屬紛紛跑到衙門訴說冤情。


    薛海讓人一一記錄在案。


    受害者竟達十三人之多,她們大部分已經被賣去青樓。


    接連審了一個多月後,薛海便要結案。


    他從公案邊起身,走到公堂下方,來到華清身邊:


    “世子,事實清楚,您確實是出於保護女兒逼不得已防衛。”


    “四家財產均已被查封,後續會賠償到受害者,對於這個結果,您可滿意?”


    華清略一思索,笑了笑:


    “薛大人,據我所知,有些受害者父母被強製送去采石場幹苦役。”


    “還有當天的縱火案到底是誰放的火,也沒查清呢。”


    華清顯然是將矛頭指向歐縣令。


    歐縣令心中一沉,這些天他好吃好喝地伺候華清,沒想到華清根本不買他的賬。


    他氣得身體直哆嗦。


    薛海心中輕歎一聲,目光一厲,看向了歐縣令:


    “采石場是怎麽迴事?”


    歐縣令忙迴:


    “下官也是被人蒙蔽。”


    華清冷笑道:


    “那你這個父母官當的可真是糊塗。”


    歐縣令咬了咬後槽牙,目光陰鷙地看向華清:


    “杜華清,下官已經盡最大所能替你脫罪了,你為何苦苦相逼?”


    華清一臉戲謔地看著他:


    “我就是要收拾你,你能把我怎麽樣?”


    “你個狗官,沒有你替四個人渣撐腰,他們能作威作福嗎?”


    “脫罪?嗬嗬,我需要你替我脫罪嗎?”


    說完,他朝著薛海拱了拱手:


    “希望薛大人秉公執法,嚴查歐縣令,還我以清白。”


    薛海深深地看了一眼華清,有些無奈地說道:


    “知道了。”


    歐縣令聞言,心猛然一沉,兩眼一黑,竟嚇暈了過去。


    易府。


    易縱天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他的臉色蒼白無比,原先茂密的黑發,現在已然掉的稀稀拉拉,並且已經變成灰白色。


    易固雖然請了太醫給他查看病症,可惜終是查不出來病源所在。


    不過,太醫倒是提醒,這病症倒是和先前鎮國公的病症有些像。


    其實,易固父子早就察覺到這一點了。


    等太醫走後,易固大罵太醫是庸醫,本想著他出幾副藥延緩一下病情也好,可惜屁用沒有。


    不多時,一個家丁匆匆跑了進來。


    易固見到他後大喜:


    “買到解藥了吧?”


    家丁慌忙跪在地上:


    “迴老爺,那毒師兩個多月前已經被人殺死了。”


    “現在還沒有找到兇手。”


    “小的倒是從其他幾個毒師買了些解藥。”


    “不過,據他們所說,這種毒基本藥材是五十多味,每個毒師都會根據自己的喜好增添幾味,防的就是其他人製出解藥。”


    “至於這個毒師到底添加了哪幾味藥材,他們也不確定。”


    “所以,他們的解藥,未必有效果。”


    易固聽後愁眉苦臉,從這名家丁手中接過解藥後,猶豫不決,不敢給易縱天服用。


    如果家裏還有毒藥還好,可以強行讓家丁服毒試藥,可惜家裏的毒藥不知為何全不見了,怎麽找都找不到。


    就在此時,躺在床上的易縱天嘴裏發出了微弱的聲音。


    易固忙來到床前,俯身細聽。


    “杜華清?”


    易固眸子裏蒙上了一層陰霾,雖然沒有坐實證據,但杜家父子已經在心裏判定,就是易縱天給杜開山下的毒。


    前些時日,易固在朝堂上公然反對封杜華清為世子一事,恐怕杜華清能救也不會救。


    盡管不抱太大希望,但畢竟關係到自己親生兒子的性命。


    易固厚著臉皮來到杜府想見杜開山,結果杜開山推脫身體抱恙根本不見。


    易固派人到藥鋪打聽當初華清買的什麽藥材。


    最終藥材是買到了,可惜至於怎麽煎藥,卻沒有頭緒。


    打聽到華清迴了蘇柳縣後,易固親自帶人去了一趟蘇柳縣,結果被華清一頓冷嘲熱諷。


    他灰頭土臉地從蘇柳縣迴來,萬般無奈之下,給易縱天服用了家丁從西域帶迴來的其他毒師的解藥。


    沒想到病情反而惡化了,沒過多久,便死掉了。


    一個多月後,巡府向皇帝呈了奏折,歐縣令被下了大獄,華清如願以償地承襲世子之位。


    (本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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