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就重了,秦姝聽的心裏難受,可二太太就是這樣的人,恨不能叫兒女都生出幾分剛性來,有時說話就挺硬,硬的人心頭發梗。


    秦姝也是聽多了二太太這樣說話,她聽的不舒服,就從心裏抗拒二太太的言語,物極必反,偏就長成了二太太最不喜歡的那種性子。


    二太太對此多有怨言,秦姝更是為難,她的性子已定,要讓她強硬些,比什麽都難。


    已經成這樣了,還能怎麽辦呢,二太太隻能從她的親事上打主意,想找一戶和善的人家做親。


    這事交給二老爺她不放心,五老爺又不在家,她一個內宅女人見識有限的很,遂將此事托給叔伯們姑姑們,好歹,大家都比二老爺中用。


    想著這事,二太太就心頭發苦,還不能露出怨言,得揚著臉招待自家親小姑子。


    迴頭跟六太太說:「我命裏缺了依靠,父母不能依靠,兄弟不能依靠,公婆丈夫不能依靠,如今看來,兒女也不能依靠的,老三是個孽障,老四倒剛強些,卻是心冷的人,我說什麽,他聽便聽著,一句不往心裏去。他們好也罷不好也罷,橫豎都是男人,在自家人手裏吃不了虧,頂多沒出息,過的不如意罷了。可姝姐兒是女孩兒家,遲早得嫁去別人家去,她若去了,就是別人家的人,過的好壞全由人家說了算。我再為她打算,也不能手把手教她過日子,且說還有一遭,縱我想教她,她不願意聽,還當我是害了她……我想著這些事,夜裏就睡不著覺,著急上火的。我這命唉……不能想,想多了連活著的滋味都沒了。」


    六太太是品不到二太太的苦的,二太太要說,她就聽著,要她安慰人,也不過是話裏的情份,撥不到二太太心坎上。索性二太太也隻是想找人傾訴幾句,並不實心實意的要旁的勸慰。


    日子是自家過的,旁人的勸慰就是一陣風,吹過了,也就散了,可日子該怎麽過還得怎麽過。


    六太太有六老爺做依靠呢,六老爺再不得誌,本事是有的,他要出去,誰不稱他一聲先生呢。三老太爺再孱弱,他的性子立在那裏,有他在,三房的人心就不亂;三老太太雖早不主事了,可她不糊塗,心裏清明著,再不管事,人活到這個歲數就是活經驗,隻要她指點幾句,六太太心裏就有底。兒子雖年幼,可靈性著呢,家裏幾個人教養他們兩個,必是錯不了性兒的。女兒已然懂事了,小小年紀能當三房半麵家,一應瑣事能自己處置的,都不必六太太沾手,這個本事,哪個能學得來?


    六太太是個好命人呢!


    二太太如是想著,也如是說著,心裏有羨有嫉,最終,也隻能在夜裏化成了一聲長嘆。


    二堂姑三堂姑住了兩日就要迴去了,她們自幼承訓於太爺膝下,彼時三老太爺因著病弱並未成婚,一併受訓於堂下,叔侄間便更親近幾分。


    來時特意在三老太爺院裏待了大半日,與三老太爺說了許多話。大老太爺為人方正,一板一眼的很,與子女親近的極有限;二老太爺又太軟和,對子侄的寵溺多過於教養。這兩人一個恭敬太過則疏,一個親近太過則溺,隻三老太爺,身雖孱弱,心卻堅韌,兼做了子侄們半個良師益友。


    但如今的姑太太們,終不似年少時那樣坦蕩光明,被生活磨礪著,多少有些深沉,迴家來,一時覺的時移世遷,麵目全非。


    心有疑惑,便求教於三老太爺。


    三老太爺於是說:積石成山,不顯而高,靜水流深,不爭乃大,此謂山水之德,人有此德,則品性自高。


    靜水流深,自來要蜿蜒曲折著往前流的,不論繞了多少彎,改了多少道,最終的朝向一直沒改變,這才是水之道。千迴百轉,柔而有決。


    人活一輩子,哪能一成不變呢,縱有變化,也不會全然而變。


    這是與天地之道相合的事,不必心存疑惑,更不必有遺憾與悔恨。


    這個理,她們倆人都知道,隻是缺了肯定便失了堅定,才來找三老太爺要一句肯定的迴答。


    三老太太就說:「原來讀書太多也不好,懂的道理太多,反不知哪個對哪個不對,倒不如大字不識幾個的人,她們懂的道理少,才越發堅定那些道理都是對的。」


    說的二姑太太三姑太太赧然而笑,低頭跟大家一起糊燈籠。要過上元節了,孩子們鬧騰著要看燈會,為了安撫這些猴兒,家裏準備自已綁些燈架上,糊上麻紙,再寫上謎語,掛院裏使人來猜,也是有趣的緊。


    老爺們拿筆的架,做破竹子紮燈架的活兒也是像模像樣的,糊燈籠紙就簡單了,剪裁下合適尺寸的麻紙,抹上麵漿糊到燈架上就成。為了燈籠的質地更耐用些,一個燈架上反覆糊了三層麻紙。


    鬧潑天的孩子們終於有了事情做,安靜下來,在書房裏尋找各種謎麵,提筆在晾幹紙的燈籠上寫下許多謎語,等著別人來猜。


    等各院的燈籠都掛好,未來得及點起來,兩個姑太太就都迴去了,都忙呢。大老太太與二老太太沒苦留人,隻是叫拿了許多東西給她們,去了人家這麽多年,想是口味早變了,但老太太們記得女兒喜歡吃些什麽用些什麽,這一點一直沒變過。


    ……


    正月十五的燈會,秦嬌沒去,秦毓秦疏兩個也沒去,畢竟晚上,龍蛇混雜的很,拐子也多,為著安全,索性就別去了。倒是六老爺六太太兩個去了,七老爺七太太去了,四老爺四太太也去了,穿的體體麵麵,太太們還上了妝,敷了粉,描了眉,點了胭脂唇,用寬額闈帽遮了半邊眉眼,半是為遮風保暖,半是為藏了自己的容顏,亦有幾分尤抱琵琶的隱秘風情。<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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