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救了我。”


    “怎麽救的?”


    “……”


    安吉婭一點一點的問,傑弗瑞都會簡短的迴答,不會跟你多說一個和問題無關的字。


    幸好他都會迴答,也總算能拚湊出他們的相遇。


    傑弗瑞是死過一次的人,脖子上的傷疤就像被砍過頭,沒死透,僥幸活下來一樣,特別瘮人。


    少年丹裏斯迫切的需要一個更加強大的幫手。


    通過中間人聯絡上了那個老牌組織——美杜莎之眼。


    用鈔能力,有了能在裏麵挑選殺手的機會。


    傑弗瑞是組織首領親自培養的,最厲害的界內榜首,霸榜多年。


    老牌組織的光榮隨著時間的推移消磨殆盡,幾乎淡出圈了,傑弗瑞就是專門培養出來的能撐起整個組織的亮點。


    很多人不服。


    那時候恰好是整個組織奪權的動蕩期,他忠誠追隨的首領被殺害,新上任的首領命令組織上下,要追殺他。


    脖子上的疤就是在那時候來的。


    丹裏斯是在權利變更前去選人的,跟老首領見過一麵,幾天的時間,人就沒了。


    他知道傑弗瑞是最厲害的榜首,一直有在留意他舉動,暗中幫他逃脫了幾次。


    後來是這樣幫他的。


    他被割到了脖子,差點傷到大動脈,丹裏斯就趁其不備,把那人的頭砍了下來,偽裝成他的頭,扔迴組織,再裝作要進行先前的交易。


    新上任的首領很滿意,對他放鬆警惕,把組織上下的人都叫了出來,任他挑選。


    然後他就背刺人家,帶著軍隊,滅了整個組織。


    ……


    原來他的陰險,是先天的。


    安吉婭想,她六歲碰到的那個丹裏斯,絕對不是這個丹裏斯。


    傑弗瑞後來養了幾年的傷,行動大不如從前,但也不差。


    丹裏斯還給他重建美杜莎之眼。


    就這樣,他誓死追隨。


    一問一答的說了一路,又隨口跟他聊了些別的。


    “你光圍著丹裏斯轉了,你自己呢?沒什麽想做的事情嗎?”


    “沒有。”從沒跟人說過這麽多話的傑弗瑞,好累。


    “嗯……但我感覺丹裏斯要進入另一個階段了,我們這次要是控製了莎莉,這一切都結束之後,他就不需要你了,你也沒什麽自己想做的嗎?愛好總有吧?”


    傑弗瑞看了她一眼,“其實你的出現,他就沒怎麽需要我了。”


    他或許知道了,看不慣這個小鼻嘎的原因。


    危機感。


    總覺得會被拋棄,也覺得這個小鼻嘎阻攔了殿下的宏圖大誌,曾一度想要解決她。


    但是殿下,對她上心過頭。


    甚至為了她逐漸偏離了原定的路線,開始追求安穩的生活。


    他剛開始不習慣,經曆度假村的事情後,才對她有所改觀。


    那種處變不驚的穩定氣場和丹裏斯有些相似,像定海神針般,能讓他們安心下來。


    安吉婭笑了笑:“那還不好?你可以去過你自己的生活了。”


    他過得一直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從沒想過,安定下來後應該做什麽。


    傑弗瑞眼中閃過了一瞬間的茫然。


    “像你這麽寡言少語的人,肯定不適合跟人打交道的工作,你應該適合那種辛勤勞動,然後收獲成果的。”


    安吉婭清脆悅耳的聲音,伴著汽車的嗡鳴聲,帶著他暢想未來。


    “比如你可以用你的積蓄買一棟有大院子的房子,然後,種一院子的花草植被,精心照料它們,剛開始的時候肯定沒那麽順利,你會碰到養了三年不開花的植物,水澆多了或是沒有吸收充足的養料,嬌氣的分分鍾死給你看植物,還會碰到一不留神就長了滿院子的爬藤植物,各種各樣不會說話,但又很有生命力的東西。


    天氣好的時候,就在院子裏撐把遮陽傘,在傘下放一把躺椅,喝喝茶看看書什麽的。


    或者再開通一個地下室,研究改造趁手的武器,經常弄得一身焦黑。


    要是感到孤獨,可以養一些貓貓狗狗,每天打理大院子裏的花草,和陪小動物們玩耍,心血來潮了就去地下室,改造設計一些機械,摸一摸武器,緬懷一下過去……”


    傑弗瑞隨著她的描述,去想象這閑散的生活,表情不自覺的放鬆了下來,唇角微翹,也開始憧憬。


    這樣的退休生活聽起來還不錯。


    但為什麽不勸他找個妻子成家,結婚生子,像殿下一樣越來越安定呢?


    還是算了,看殿下那樣心係一個人從頭到尾的管吃管喝,他就知道,他不合適。


    車子開進街道,安吉婭展開地圖在旁邊指路。


    “停車停車,我看到她了。”


    遠遠的就在街道盡頭,看到了坐在旅店外麵的芬達妮。


    安吉婭差點沒認出來,才短短一年多的時間不見,她變了,也瘦了,曾經那個無憂無慮的陽光少女不見了蹤影。


    在沒有注意到她的時候,眼底的陰鬱把她整個人都籠罩在一片黑暗中,與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形成鮮明對比。


    穿得似乎也不是很多,臉上毫無血色,眼神黯淡無光,像得絕症的人,很喪。


    發現她之後,快速藏起眼底的陰鬱,強顏歡笑。


    “妮妮,好久不見。”安吉婭愣了一瞬,揚起唇角,跟她熱情的擁抱。


    “阿婭,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她的話變少了,也不似從前那麽古靈精怪的愛跟她開玩笑,甚至有些沉默寡言。


    她們坐在室內一處景觀很好的位置。


    像從前無數次在溫室花園裏,享受下午茶一樣。


    傑弗瑞在街道對麵,能看到安吉婭她們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敏銳的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和行人。


    “你想喝什麽?”芬達妮拿著菜單問她。


    “花果茶,我懷孕了喝不了含有咖啡因的濃茶。”


    她的眼眸一亮,掩唇驚訝的看向她,“天呐,幾個月了?”


    “快五個月了。”安吉婭甜蜜的笑著,摸了摸肚子。


    “天呐,真不可思議,這小家夥有沒有折磨你?”


    “沒有,就是吃得多了,睡得也多了。”


    “哇塞,這一定是個天使寶寶,阿婭恭喜你,要當媽媽了。”


    “謝謝。”


    安吉婭抬頭看向她,雖然是在替她高興,但那雙眼睛,卻盛著望不到頭的酸楚,特別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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