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戚生除了出小隊任務外,空餘時間還找零工做。每天早出晚歸,疲憊不堪,就是想多掙點積分,而那些積分,都交給了阮望初保管。


    至於那天晚上的事,無人再提,就像從沒有發生過一般……


    湯行雲打開房門,一進來便看見正在組裝鐵片的少年。


    戚生出任務的時候,一般都是他來給阮望初送餐,兩人之間也熱絡不少。


    湯行雲將飯菜放到桌上,稍帶責怪道:「你又在弄鐵片。」


    阮望初不好意思地抿唇微笑,圓溜溜的貓眸帶著一絲討好。


    湯行雲瞥過少年傷痕累累的手指:「如果被他發現了,你豈不是要挨批評。」


    阮望初應道:「你不說不就行了,拜託啦。」


    湯行雲將少年當作弟弟看待,他抗拒不了撒嬌,縱容道:「也隻有我這樣了。」


    阮望初:「你妹妹最近怎麽樣?」


    提到妹妹,湯行雲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注射免疫球蛋白後狀況就持續轉好,前段時間患了個小感冒,現在已經痊癒了。」


    他感嘆道:「福大命大啊。末世裏能活下來不容易。」


    阮望初突然發問:「那被感染了,還可能救迴來嗎?」


    湯行雲沒有立刻迴答,而是道:「你聽過病毒三角法則嗎?」


    「傳染性、變異性、致命性,三者隻能占其中之二。」


    「傳染性高,變異性高,致命性低,例如普通流感;傳染性高、致命性高,變異性低,例如天花;變異性高,致命性高,傳染性低,例如hiv……」


    「當然,你也可以將這三者理解為傳染性、適應性、毒性。」


    阮望初從沒有聽過這種說法,他疑惑道:「為什麽?」


    湯行雲道:「病毒的最終目的是繁衍。如果毒性太強,會將宿主殺死而無法傳播。而這樣的病毒,會在與其他病毒競爭中慘遭淘汰。」


    「所以產生了另一種說法,病毒在傳播過程中,毒性會不斷減弱,直至達到一個中等水平。」


    阮望初皺眉:「那照這麽說,r病毒之後會毒性降低嗎?」


    可是感覺不像啊,後麵不是變異出能潛伏很長時間的病種了嗎?


    湯行雲道:「說法並不是定論。如果病毒在強毒性仍然可以保持傳播,那它總體的毒性何必變弱呢?」


    「例如狂犬病,後期甚至能影響宿主的中樞神經,使宿主精神亢奮、極具攻擊性,在宿主死前感染別的動物。再例如伊波拉,並不僅僅止於人類一個物種,可以在蝙蝠間傳播且對蝙蝠並不致命,有力保證了病株能夠存活。」


    「隻要有了獨特的傳播方式,毒性強弱無關緊要。」


    阮望初:「r病毒傳染性高、致死率高,是通過控製人攻擊同類傳播……那這樣還能解決掉嗎!」


    湯行雲道:「不知道吧。」隨後他安慰道:「r病毒目前主要通過喪屍撕咬感染,比起氣溶膠傳播好上不少。」


    「除外,它半小時內必發作,沒有很長的潛伏期,並且有明顯的發病徵兆,還算能夠避免。」


    「那……如果它變異出了能潛伏很長時間的變種呢?」阮望初緊張地提出。


    「現階段我不清楚是否有這種可能,不過這種就太過分了。」


    湯行雲靜靜思慮著:「什麽情況下,能讓人們大麵積意識到r病毒能夠潛伏?那一般是後勤人員感染。」


    「而這種情況一旦爆發,安全的地方不再安全,人與人間互相猜忌。人們如果不能形成一個部落,那文明如何發展延續?生產力也會因此局限。」


    「人類還有生存的希望嗎?」


    說到這兒,湯行雲才反應過來他麵前的人還沒親眼看過基地,也沒接觸到末世的陰暗,和他妹妹一樣,是需要精心嗬護的花朵。


    他連忙道:「抱歉說多了。我隻是想告訴你,如果感染,無藥可救。」


    阮望初低下頭,蒼白的臉龐陷入陰影的蜘蛛網中,他微不可聞地重複道:「無藥可救……」


    他費勁地把一個箱子從床底拖出來,眼眸無端黯淡幾分:「我全都組裝好了,麻煩你幫我換下吧。」


    湯行雲看著那重重疊疊的鐵片,驚訝道:「這麽多,這麽快你就裝好了?」


    對於普通人可能不算什麽,但對於嬌生慣養的少年,能忍耐這種枯燥和機械勞作,是真的不容易了。


    抱著沉甸甸的箱子,湯行雲身形不穩:「我晚飯給你,一定在戚生迴來之前。」


    湯行雲走後,阮望初發呆地看著他還不能下地的腳踝。他這些日子,因為腳踝扭傷,一直臥床休息,而因為兩個人的消費,戚生拚死拚活忙碌。


    阮望初嘴唇一癟,清澈的貓眼流露出委屈。


    他不想這樣,如果可以,他也想用他的雙手,換迴兩個人的食物。可事實是,他像個廢人一般被戚生照顧,他成為了戚生的累贅。


    而戚生不久……就會變成喪屍了。他再也沒機會了。


    眼睛裏泛起水光,阮望初一口口地往嘴裏塞著飯菜,他其實知道,連胡光漢、湯行雲都吃不了這麽好的,但戚生卻為他弄來了。


    他也知道,戚生捨不得吃的,全部都給他了。


    那天的三個橙子,兩盒方便飯,被說吃過了的那人,都哄給他了。


    ……


    天將傍晚,戚生風塵僕僕地趕迴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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