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世間諸事總是變幻莫測,就像平靜湖麵下或許正暗流湧動。一次偶然,鞠洛禕在圖書館的角落尋書,剛繞過一排書架,便聽到了沈佑桉和朋友的交談聲。


    “你和那林柚,到底咋迴事啊?天天見你們在一塊兒。”朋友的聲音帶著幾分好奇,悠悠傳來。


    沈佑桉嗤笑一聲,語氣裏滿是輕蔑與不屑,“哼,還不是那林柚,跟塊甩不掉的牛皮糖似的,天天黏上來,我不過是看在鞠洛禕那點麵子,才勉強應付著。你瞧瞧她,每次見我那副花癡樣,忸怩作態的,真讓人倒胃口,我不過是拿她打發下課餘時間,閑得無聊逗逗罷了,哪能有什麽男女之情,別瞎想了。”


    話說得直白又尖刻,像是一把利刃肆意劃開所有體麵,一字一句,都像重磅炸彈,落在鞠洛禕耳中,炸得她心亂如麻。


    鞠洛禕僵在原地,手裏還攥著一本未翻開的書,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關節都隱隱凸顯。


    她想轉身逃離,可雙腿像被釘住,腦海裏亂糟糟的,各種念頭紛至遝來。


    既為林柚感到不值,又在心底某個隱秘角落,泛起一絲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似有慶幸,又添愧疚。慶幸沈佑桉並非真心喜歡林柚,愧疚自己竟藏著這樣自私的念頭,還任由這場“鬧劇”持續,讓林柚毫無保留地付出一腔熱忱。


    緩了好一會兒,鞠洛禕才深吸一口氣,裝作若無其事地從書架後走出,與沈佑桉他們打了個照麵。


    沈佑桉見是她,神色瞬間慌亂,眼神閃躲,嘴角扯起的笑比哭還難看,額頭上甚至沁出了細密的汗珠,不過還是強裝鎮定,磕磕絆絆地打著招唿:“喲,鞠洛禕,你也來借書啊。”


    鞠洛禕扯出個勉強的笑,算作迴應,心裏卻像吞了隻蒼蠅般惡心。


    本以為這事就這麽暫且揭過,誰料,沒等鞠洛禕緩過神來,沈佑桉竟搶先一步,趁林柚打掃完教室趕來圖書館途中,給她發了條表白短信。


    林柚看到短信時,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手指都微微顫抖著,迫不及待地迴複“我願意”,整個人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之中,全然忘了還在圖書館苦等她的鞠洛禕。


    她急匆匆地衝進圖書館,滿臉通紅、氣喘籲籲,直奔鞠洛禕所在桌位,還沒等坐下,就興奮地把手機遞到鞠洛禕眼前,激動喊道:“洛禕,佑桉跟我表白啦,我同意了!我好開心啊,感覺像做夢一樣!”


    鞠洛禕看到那條短信,再瞧瞧林柚這副被愛情衝昏頭腦的模樣,氣血瞬間上湧,腦袋“嗡”的一聲,怒聲吼道:“你清醒一點好不好?你才多大啊,就被他幾句花言巧語哄得暈頭轉向!”


    圖書館本就靜謐,她這一吼,聲音在空曠的室內迴蕩,所有人都驚愕地轉過頭看向她們。林柚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怒斥震住,麵子上掛不住,也提高音量反駁:“不是,你喊那麽大聲幹什麽?你是不是見不得我好?還是說你也喜歡沈佑桉,嫉妒我了?”


    鞠洛禕意識到自己失態,滿心懊悔,忙伸手想去拉林柚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很清楚沈佑桉是什麽樣的人,他隻是在玩弄你的感情,你別被他騙了!”


    可林柚卻像被觸到逆鱗,猛地甩開她的手,眼裏滿是憤怒與決絕,大聲說道:“夠了,我不想聽,我們絕交吧!”


    鞠洛禕像被施了定身咒,站在原地,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捏緊的拳頭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淚水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一滴一滴砸在地麵,洇濕了一小片塵土。


    從那天起,兩個人之間就像隔了一堵堅不可摧的高牆。


    鞠洛禕迴到家,強忍著內心的悲痛,和林柚的爸媽商量,借口說學校課業太重,自己想在學校附近隨便買點吃的,節省時間複習,就不麻煩他們煮飯了,神色平靜得仿佛什麽都沒發生,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心已經碎成了無數片。


    此後,鞠洛禕像是變了一個人,往昔靈動的眼眸如今滿是落寞與死寂,身形愈發消瘦,整日沉默寡言。


    就算偶爾在樓道裏碰到林柚,林柚也總是冷著臉,把她當作空氣,徑直擦肩而過。


    鞠洛禕每次望著林柚決然離去的背影,心裏都像被重錘狠狠敲擊,痛得難以唿吸,可那滿心的委屈與不甘,隻能默默咽下,在無人的角落,獨自舔舐著這份因暗戀、友情破裂帶來的雙重傷痛。


    中考的日子愈發臨近,倒計時牌上的數字一天天減少,緊張的氛圍如烏雲般籠罩著校園。同學們都在爭分奪秒地複習,教室裏彌漫著壓抑的氣息。


    鞠洛禕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學習中,試圖用忙碌麻痹自己,可每到夜深人靜,腦海裏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浮現林柚的笑臉,淚水便會無聲滑落,浸濕枕頭。她知道,這份曾經美好的情誼,或許再也迴不去了。


    林柚這邊,自與鞠洛禕絕交後,起初滿心都是和沈佑桉戀愛的甜蜜,沉浸在那被表白的夢幻餘韻裏。她會在課間悄悄和沈佑桉在操場角落碰頭,分享著小零食,沈佑桉偶爾投來的微笑、輕觸她肩膀的小動作,都能讓她紅著臉,心跳如小鹿亂撞,滿心以為這便是青春最美的愛情模樣。


    可日子稍長,沈佑桉的本性漸漸顯露。他時常以學業忙、要訓練打球為由,推脫和林柚的約會,有時林柚滿心期待地等在校園小道,想給他個驚喜,送上親手做的小餅幹,卻隻能看著他一臉不耐,匆匆接過便轉身離開,連句多餘的話都沒有。那些曾經信誓旦旦說出口的甜蜜話語,像是被風一吹就散的泡沫,消逝得無影無蹤。


    林柚心中委屈與疑惑漸生,她試圖找沈佑桉詢問、撒嬌,希望找迴最初的親昵,可沈佑桉總是敷衍幾句,眼神閃躲,甚至在朋友麵前,對她也不再有半分溫柔,有時還會調侃嘲笑她太過黏人、幼稚,話語像冰冷的雨點,一次次打濕林柚的心。


    夜晚躺在床上,林柚望著黑漆漆的天花板,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浮現鞠洛禕那日在圖書館的憤怒模樣,那些被怒火包裹的話語,此刻竟像警鍾,一下下敲醒她混沌的思緒。她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真的被愛情蒙蔽,錯信了沈佑桉,而失去了那個一直真心對自己的鞠洛禕。


    學業上,因之前戀愛分心,本就下滑的成績此時更是岌岌可危,老師的批評愈發嚴厲,父母的失望寫在臉上,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無援。每次翻開書本,那些複雜的公式、拗口的文言文,都似張牙舞爪的怪物,讓她心生畏懼,想要集中精力,卻總是被情感上的紛擾拖後腿。


    中考倒計時的緊迫節奏裏,林柚試圖挽迴和鞠洛禕的友情,她寫了好幾封道歉信,可每次走到鞠洛禕教室門口,看到她冷漠疏離的背影,勇氣便瞬間消散,信被揉皺塞迴書包。她後悔自己當初衝動決絕,後悔沒聽進鞠洛禕的勸,如今想迴頭,卻不知該如何跨越那道橫亙在兩人之間、由她親手築起的高牆。


    中考前一個月,校園裏彌漫著緊張氣息,倒計時牌上數字醒目,時刻提醒著中考臨近,催促大家抓緊複習。教室裏,同學們埋頭書本,試卷翻動聲、背誦聲交織一片。


    林柚卻無心學習,滿心懊悔。腦海中,沈佑桉的冷漠和鞠洛禕失望轉身的畫麵交替浮現,她深知不能任由和鞠洛禕的關係僵持,畢竟兩人有著深厚情誼。


    那天,陽光灑在校園。林柚攥著一張紙條,上麵寫著簡短道歉語,是她認真斟酌後寫下的。她帶著緊張心情走向鞠洛禕教室,站在門口,瞧見鞠洛禕靠窗坐著,正專注看複習資料,時而動筆記錄。


    “洛禕……”林柚輕聲喚道,帶著怯意。鞠洛禕抬頭,麵露意外,神色隨即冷淡下來。林柚趕忙走進教室,走到桌前,遞上紙條,紅著眼眶說:“洛禕,之前我糊塗,錯怪你,還說傷人的話,特別後悔。咱們交情這麽久,我舍不得斷了,你原諒我吧。”


    鞠洛禕看著林柚誠懇模樣和紙條字跡,心軟了下來。往昔兩人在操場分享零食、圖書館互相打氣的迴憶湧上心頭。她歎口氣,拉過林柚的手說:“好了,別哭,我沒真生你氣。快中考了,別鬧別扭,一起好好複習,考個好成績。”


    林柚眼眶含淚,用力點頭,笑著說:“好,咱們一起加油!”


    自那之後,林柚與鞠洛禕又迴到了往昔那般親密無間、形影不離的狀態。每天清晨,天才蒙蒙亮,天邊剛泛起魚肚白,林柚就輕手輕腳地出了家門,站在樓道裏,仰著頭朝樓上輕聲喚:“洛禕,快些呀,咱們該去學校啦!”沒一會兒,鞠洛禕便背著書包,滿臉笑意地跑下樓來,兩人並肩走向學校。


    到了學校,她們總會尋個安靜的角落,趁著那清晨第一縷陽光,暖烘烘地灑在課桌上,趕忙把課本攤開,誦讀起詩詞文章,那些優美的詞句、深刻的內涵,在朗朗書聲裏,一點點鑽進心底;或是埋頭記憶單詞公式,你考我、我考你,互相查漏補缺,誰要是卡殼了,另一個就會俏皮地拿筆輕輕敲敲對方腦袋,笑著提醒。


    碰上林柚被數學難題困住,比如那些複雜的幾何證明、函數圖像問題,鞠洛禕就會拉過草稿紙,一筆一劃地畫圖,邊畫邊耐心講解,把每一步推導過程說得清清楚楚,還會舉些生活裏常見的例子,像蓋房子怎麽搭框架對應輔助線做法啦,存錢算利息類比函數計算啦,直到林柚眼睛一亮,一拍腦門嚷著:“哎呀,我懂了,原來是這樣!”


    要是鞠洛禕在文言文釋義上犯迷糊,林柚也不含糊,迅速翻出自己的筆記,那筆記上密密麻麻全是重點標注,她指著實詞、虛詞,結合課文裏的句子細細闡釋,什麽“之”字在不同語境下當助詞、代詞的區別啦,講得頭頭是道,讓鞠洛禕茅塞頓開,兩人你幫我、我助你,學習的那股子勁頭,一天比一天高漲。


    課餘時,她們徹底拋開之前那些擾人的情感糾葛,一頭紮進圖書館。在擺滿書籍的書架間穿梭,手指輕輕撫過一本本備考資料,仔細挑選,就像挑揀寶貝似的,專找對複習最有用的。


    迴到座位,就悶頭刷題,遇到錯題,拿不同顏色的筆認真整理,分析錯誤原因,總結答題技巧。累了的時候,兩人默契十足,同時停下筆,抬起頭,目光一對視,嘴角上揚,露出會心一笑,接著伸個大大的懶腰,還不忘給對方鼓鼓勁,拍拍肩膀說:“加油,咱歇會兒再接著‘戰鬥’!”為了練英語聽力,她們戴上耳機,在校園的林蔭道上慢悠悠踱步,模擬考試情境,耳朵專注聽著,眼睛還留意著周邊動靜,鍛煉抗幹擾能力。


    聽完後,兩人找個石凳坐下,你一言我一語,熱烈討論聽力裏那些難理解的詞句,反複琢磨發音、語法,把每個知識點都掰扯明白才罷休。


    眼瞅著中考日子越來越近,壓力也像潮水一般,一波一波往身上湧。


    有一迴,林柚做物理模擬卷,碰上電路故障分析題,那電路圖彎彎繞繞,條件給得雲山霧罩,她算了一遍又一遍,換了好幾種解題思路,草稿紙都寫滿了,還是沒個頭緒。急得眼眶泛紅,淚水在裏頭直打轉,最後把試卷狠狠揉成一團,委屈地嘟囔:“這題也太難了,我是不是根本沒希望考好了呀,洛禕。”


    鞠洛禕趕忙放下手中筆,伸手拿過被揉皺的試卷,小心翼翼地撫平褶皺,挨著林柚坐下,輕聲細語安慰:“別這麽想呀,柚柚,這隻是模擬題,現在出錯是好事,暴露了問題,咱們才能趕緊補上漏洞呢。”說著,她手指著題目,一條線路一條線路地分析,結合學過的串聯、並聯知識,以及電流表、電壓表測量特點,慢慢引導林柚重新梳理電路連接邏輯。


    林柚聽著聽著,眼睛漸漸有了神采,拿起筆順著思路一算,嘿,難題迎刃而解,立馬破涕為笑,信心又“蹭蹭”地漲迴來了。


    中考前一晚,林柚在自家屋裏,把考試要用的文具整整齊齊碼放在桌上,準考證用夾子夾好,放在書包顯眼處,可心裏還是七上八下的。她走到門口,猶豫了下,還是打開門,順著樓梯往下走,站在鞠洛禕家門口,抬手敲了敲門。


    門開了,鞠洛禕笑著迎出來,林柚拉著她的手,像個操心的小管家婆一樣叮囑:“洛禕,文具、證件可千萬別落下,今晚早點睡,明天才有精神考試呢。”鞠洛禕點頭應著,也囑咐林柚:“你也是,別熬夜,放輕鬆,咱們肯定沒問題的。”


    迴屋後,林柚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滿腦子一會兒是對考試的緊張,一會兒又是對鞠洛禕的感激。


    想著之前自己犯渾,和鞠洛禕鬧掰那段日子,學習一團糟,人也沒精打采的,要不是鞠洛禕大度,主動跟自己和好,還陪著、幫著複習,哪能有現在這積極狀態,更不敢想象怎麽去麵對中考這場大考。


    而鞠洛禕在屋裏,同樣也沒了睡意,坐在床邊,雙手合十,嘴裏默默念叨,希望兩人考試時都能順順利利,發揮出最好水平,考上心儀的高中,更盼著這份失而複得的友情,往後不管遇到啥事兒,相隔多遠,都能穩穩當當、堅如磐石,兩人的心永遠緊緊貼在一起。


    考試那天,陽光明晃晃地照著,校門口熱鬧非凡,家長們滿臉關切地囑咐孩子,老師們拿著名冊清點人數,學生們則或興奮、或緊張地聚成一堆堆。


    林柚和鞠洛禕在樓道裏一碰麵,啥話也沒說,先是相視一笑,那笑容裏飽含著鼓勵、信任與默契,接著並肩朝校門口走去,腳步邁得穩穩當當、堅定有力,仿佛帶著一往無前的勇氣。


    考場上,林柚握著筆,手心微微出汗,每碰上難題,腦海裏就自動浮現出鞠洛禕平日裏耐心輔導的模樣,那些叮囑的話語在耳邊迴響,她深吸一口氣,靜下心來,仔細分析題目條件,一步步拆解作答;鞠洛禕也一樣,一遇難關,就想起兩人一起刷題、討論錯題的場景,那些共同奮鬥的畫麵化作源源不斷的力量,助她攻克一道道難題。


    中考結束,鈴聲清脆響起,宣告這場“大戰”落幕。兩人走出考場,望著彼此,臉上既有考完後的輕鬆釋然,更有對未來滿滿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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