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此前劫火槍船時被鐵片割破了胳膊,這兩日著甲殺敵,鐵甲早將已結痂的傷口磨破了。


    鎧甲褪下,謝清啼拿了藥箱出來:“若東境戰事剛起,那女子家鄉離東境太遠,不能及時聽到戰事,那她在這關頭來東境投奔親戚,倒還說的通。但東境戰事已持續數月,那女子家鄉再偏遠,她來東境的途中,也該聽聞東境正起戰事才是,若知道東境戰事吃緊,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不該繼續來東境尋親才是,但她卻在這個時候來了。”


    “你坐下,我來給你敷藥。”蕭沉靖拉著謝清啼坐下,單膝跪在他身前,卷起他的衣袖給他敷藥。


    蕭沉靖這單膝跪在他身前的姿態,讓謝清啼不習慣到蹙眉:“你起來。”


    蕭沉靖笑了笑,拉過方凳坐在他身邊。


    蕭沉靖拉過他的胳膊放在自己腿上,打開裝了藥膏的瓷瓶,取了一團藥膏放在掌心,用兩手的掌心慢慢暈開軟化,然後取過一旁的木片,抹了溫熱的藥膏,仔細在他磨破的舊傷上慢慢塗抹:“萬一她實在無親戚可投奔,即使知道東境有戰事,但仍然不得不冒險來東境尋親呢?”


    藥膏抹上紅腫破皮的舊傷,帶來一絲舒服的清涼,謝清啼看著他低頭仔細塗藥的樣子,眸子暗了暗,他知道,蕭沉靖此時的溫柔和關心,可能是真的,但時至今日,自己終究是有些怕了。


    他在這看似毫無破綻的溫柔態度下,又一次隱藏了算計和利用。


    沒聽到謝清啼的迴話,蕭沉靖抬頭看他:“清啼可是不方便說?”


    “沒什麽不方便說的。”謝清啼表情平常,語氣更是平常的好像心中沒有任何波動一般:“三十六救她的時候,她腿骨斷裂,身上和臉上都有滾落山坡時擦出的傷,那些擦傷沒有異常。但三十六是暗衛,暗衛們皆學過些處理外傷的本事,三十六一看那腿骨處的傷,就知道那骨頭不是摔斷,而是用重物打斷的。”


    藥膏塗好,蕭沉靖取過軟布要包紮,謝清啼道:“等會兒要洗浴,免不了要沾水,等洗浴後再包吧。”


    “這傷已經破了,不能沾水。”蕭沉靖繼續給他包紮:“先包上,等會兒我幫你洗浴……”


    “不用了。”謝清啼下意識拒絕,他看了看雖然洗幹淨了臉,但發梢上還沾著血漬的蕭沉靖:“你也連著兩宿一日沒合眼了,王爺今晚要設宴為大家慶功,你自迴去洗浴休息吧。”


    得勝的消息自有沈亮迴稟給沈白山,所以他們迴來不久,得了消息的沈白山就傳人送信,說要給他們設宴慶賀。


    被他拒絕,蕭沉靖沒多做糾纏,他將裹傷的軟布放在桌上:“那你仔心不要碰到水。”


    趙慈知道他們得勝歸來,來看謝清啼的是否受傷,被謝清啼告知不曾受傷後,又急慌慌的迴去照看醒來一個時辰便要昏睡數個時辰的暮山侯。


    謝清啼剛洗幹淨身上的血汙塵土,就聽蕭沉靖對三十六說:“我來給你家大人塗藥。”


    相比見慣了蕭沉靖來自家大人房中串門的十九,三十六對他和謝清啼的熟稔並不習慣:“我家大人在洗浴,你入內恐有不便。”


    “按你家大人的習慣,這時候應該已經沐浴完成了。”


    三十六的語氣有些驚訝:“你怎麽知道?”


    再不出聲,不知道蕭沉靖會不會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來,謝清啼打斷他們讓人無語的對話:“請沈先生進來。”


    “先生”二字,再一次戳中了蕭沉靖心裏,他推門進去,見到的是正在穿中衣的謝清啼,謝清啼發梢滴著水,被溫熱浴湯和房中地龍蒸的玉白的臉頰帶著紅暈。


    眼前此景,讓蕭沉靖被“先生”二字刺激出的反應更加強烈了三分。


    他暗道一聲“真要命”,快步走到屋中拿起軟巾,對謝清啼道:“清啼,來,我給你擦拭發上的水。”


    謝清啼接過軟巾:“我自己來。”


    “你胳膊上有傷。”蕭沉靖拉著軟巾一角沒有鬆手:“現下距晚上不過半日時間,我給你擦完發塗完藥,你就能早點休息了,何必客氣?”


    三十六見謝清啼沐浴完,讓人進來抬出浴桶,謝清啼說:“這幾日辛苦了,不必留在這裏,你迴去休息吧。”


    三十六不比十九那般有自己的主意,謝清啼讓他退下,他便領命退下。


    謝清啼在椅子上坐下,蕭沉靖用軟巾在他發頂輕輕擦拭吸去水汽,然後將長發裹在軟巾中慢慢擦拭。


    他的力道很輕,以免扯動發根讓謝清啼不舒服,蕭沉靖給他擦拭頭發,謝清啼便用木片挑出傷藥塗抹傷口。


    那傷口在臂肘靠上的地方,為了塗藥,那衣袖卷到了上臂中間,那鐵片割出的傷口往上,有一道延伸至衣袖遮蓋處的猙獰舊傷。


    那道舊傷,是在北周的時候,被司馬扈用利刃割下皮肉所留下的傷,蕭沉靖看著那傷,心中說不出的苦澀,他脫口而出一個問題:“清啼,戰事告捷的軍報很快就會傳迴京城,楚安瀾得到戰報後,可能很快就會讓你迴京。你會奉召迴京,還是另有打算?”


    “抗旨不尊是死罪。”


    手中軟巾吸了水已經濕了,蕭沉靖起身將這軟巾掛在屏風上,重又拿起一條幹的軟巾過來,然後將那半幹的發分開一縷,包在軟巾中慢慢擦拭:“你遭了那麽大的罪,才換得出京的機會,如今卻要乖乖的迴到那個牢籠中嗎?”


    “京城是牢籠?”謝清啼失笑:“那又如何,那畢竟是我唯一的歸處。”


    一縷發擦幹了,蕭沉靖換了一縷發仔細擦拭:“你無法離開京城,不僅因為楚安瀾不會輕易讓你離開,還因為你姐姐在京城裏,是麽?”


    謝清啼沒有說話,蕭沉靖說:“清啼,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有任何人能勉強你,如果沒有任何人能牽著你,如果你是完全自由的,你的餘生,想怎樣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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