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兩人轉過一條街道,其中行人半數都是胡人。


    程處亮開口介紹道:“想要住在長安城,需要過所與公驗,所以大多數胡人就住在這長樂鎮中,這一整條街大多是來經商的胡人居住”


    又往前走了百來步,一座方形穹頂建築從鱗次櫛比的灰瓦屋頂間顯露出來。


    赤紅色的石壁上嵌著蜂窩狀的小窗,簷角牆壁用繪出火焰升騰的紋樣。


    站在門前,一股熱浪混合著檀香與硫磺味撲麵而來。


    七層石階向上,左右盡頭處立著一尺大小的黑鐵火盆,旁邊還站著兩個一身黑袍的教眾。


    兩人剛到門前,已經有一個教眾走了上來,是了一句:“已過來祭拜時辰,請迴去吧。”


    這人雖是胡人麵孔,但說的大唐官話說的還算流利。


    程處亮上前,說了一句:“鎮國公府程處亮,想要來求取一粒光明丸。”


    那人一聽到 “鎮國公府” 幾個字,臉色立馬變得鄭重起來,連忙走下台階:“公子請進。”


    蘇川跟著上前,卻被另一個守門的教眾伸手攔住:“你不能進入。”


    “我找你們的祭司有事。”


    那人搖了搖頭,態度堅決:“不,你不能進去,你信仰的是其他神明,我們的神不樂意見到你,請離開這裏。”


    “你進去,神明會不高興,聖火也會被玷汙。”


    蘇川沒想到這祆景教的戒律如此嚴格,他去寺廟的時候也沒見過不讓道士進啊。


    “那就找你們的祭司出來,我有事要說。”


    “我們的祭司事務繁忙,也沒時間出來見你。” 教眾對他這個道士,明顯沒什麽好感,甚至沒有一點通融的意思。


    蘇川皺起眉頭,本以為隻是簡單傳個話,沒想到現在連廟門都進不去。


    這時,已經走到前麵的程處亮聽到動靜,迴頭說道:“這位道長是我好友,不知能否通融一下。”


    “抱歉……”


    程處亮直接一轉身,往下走了兩步:“這樣的話,我也不去了。”


    那接待程處亮的教眾麵露難色,猶豫開口說道:“最起碼,要換一身衣服吧。”


    蘇川看了看身上的道袍,抬手一揮,身上的道袍瞬間變成了長袍。


    這什麽戒律,看來也沒有那麽嚴格嘛,還是得看身份啊。


    “這樣總可以了吧。” 蘇川抬頭看去。


    攔住蘇川的那人迴頭看向同伴,得到對方點頭示意後,說道:“善眾請進,前殿可以隨意遊覽。”


    蘇川走進祆景寺大門,內裏的建築倒和大唐的其他廟堂差不多。


    程處亮被人帶走,他則沿著長廊走進主殿。


    寺廟大殿正中,是一個鐵架托舉的巨大火盆,半人高的火舌熊熊燃燒。


    還沒走進殿內,一股熾熱感撲麵而來。


    穹頂高懸著數百麵菱花銅鏡,地上聖火的光芒折射成流光,整個大殿沒有窗戶。


    一群赤裸著上半身的教眾正跪在火壇前,口中不斷頌念著經文。


    蘇川習慣性地以法力覆蓋雙眼看向火壇,竟隱隱約約看到其中有香火浮現。


    “這麽原始的信仰……沒想到竟然還能聚集香火。”


    蘇川心中暗自驚訝,這祆景教祭拜的神明就是火。


    有些好奇,他取出了一張使用破妄符看去,一股熾熱的火光猛地朝眼前射來。


    蘇川趕緊閉眼,不敢再看。


    這一神教,香火聚於一人,也不是他能窺探的。


    這時,一個聲音從後麵傳來:“這位道友,到我們祆景教來有何事?”


    蘇川迴頭,隻見一個身著赤紅長袍的胡人正站在身後,看著自己。


    “貧道蘇川,此次受人之托,想和…… 你們祭司說些事情。”


    “道友隨我來。” 胡人說道:“我就是這寺廟的副祭。”


    在祆景教內的待客房裏,祭司阿拉胡聽完蘇川的來意後:“所以,道友就是受長樂鎮旁邊的土地所托,讓我們不要在山下建祠廟。”


    蘇川:“另外,土地公還送了司祭一份禮物。”


    說著,蘇川就將土地公給他的那根用木盒裝著的山參拿了出來。


    阿力胡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道友,信眾有選擇信仰的自由,我們不會強求他們追求聖火,但也不會阻止他們追尋聖火。”


    “所以就是不行?”


    蘇川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香火教派之爭向來複雜,根本不是他跑一趟就能解決的。


    “嗯,如果信眾需要,而那裏又沒有祆寺,我們便會將火種播撒到那裏去。”


    蘇川順手就將山參收了起來,說道:“好,我也隻是傳話而已,答不答應你說了算。”


    “勞煩道友傳話,如果道友閑暇,我可以帶道友遊覽一番,了解一下聖火。” 阿拉胡熱情地邀請。


    蘇川搖頭拒絕:“我還有事,就不多留了。”


    “如此,我送道友離開。” 阿拉胡說道。


    蘇川走出祆景寺,才感覺身上的燥熱感少了一些。


    正要離開時,後麵傳來腳步聲,迴頭一看,程處亮和一個紅袍司祭一同走了出來。


    看紅袍上的金線裝飾,這人地位明顯要比接待自己的司祭高。


    “程公子需要光明丸的話,還請十五日再來,到時到場的信眾,人人皆有。” 紅袍司祭對著程處亮,躬身開口。


    “如此,就請司祭給我留個位置了。”


    “屆時我等恭候程公子大駕。”


    程處亮告別司祭,看到蘇川後立馬追了過來:“蘇道長等我!”


    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蘇川旁邊,問道:“蘇道長的事情可辦完了?”


    “辦完了,但沒辦妥。”


    程處亮搖搖頭,一臉無奈地說:“別說了,我也是。”


    這外來的教派規矩還真多,求個藥還得等到特定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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