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宋曉荷有些失神,蘇川開口問道:“一起去嗎?”


    宋曉荷終究是膽氣沒散,點點頭:“都到這兒了,怎麽能不去走一趟?”


    說著和蘇川一同跳下,還沒適應地道黑暗,就聽到耳側傳來疾風唿嘯。


    宋曉荷聽聲辨位,往後一退,同時長劍甩出三道劍光,劍光凜冽間三條物事被砍落在地。


    在地上微微扭動之後沒了動靜,原是土中紮出的幾根樹根。


    與此同時,足有幾十根樹枝,同時從土中紮出或刺,或抽攻向蘇川兩人。


    緊隨蘇川一同下來的蜈蜂,躲閃不及,片刻就被抽倒在地。


    但蘇川的斬仙飛刀更快,左右橫斬,帶出銀白流光,所有近身的樹根即刻被斬斷,掉落在地。


    不到三十息,再沒有新的樹枝伸出。


    蘇川才從造化空間內取出一根火把,地道瞬間被照亮。


    兩人才看清這地道原本鋪著地磚,卻已經完全被樹根刺穿。


    這些根係維持著地道不塌,甚至能夠隨意開合,像剛剛一樣將村民接入地道中,讓他們在其中行走。


    這種手段蘇川也隻能想起烏崖山中那木係老妖了。


    想起棗掌櫃說的烏崖老妖占據了一山之地,甚至讓她都無家可歸,不得不徹底遷入天夢境內。


    木係妖物天性喜歡偏居一地,不喜歡亂動。


    能被逼走,說明那烏崖老妖的確已經控製了整個烏崖山,甚至操控整山生靈。


    這小烏山,與烏崖山相連,其根係蔓延過來,倒也實屬正常。


    蘇川並沒有多想,沿著地道一朝前走去。


    行了幾百步,才看到前麵隱約有火光,地道盡頭,是一個建造在地底的暗室。


    這裏原本應該是墓室,或許取死後如生前的意思,看著和地麵建築沒什麽差別。


    但這本應該空空如也的墓室,此刻裏麵卻是人影綽綽,火光閃動。


    蘇川和宋曉荷走上前,蘇川握著戮仙劍,斬仙飛刀拱衛左右,推開了屋門。


    房間打開,隻見屋內擠滿了人。


    就是從大梁村中離開的那一批人,正在用忙著用屋內堆疊的器具的製作新蠟。


    他們身上本來都披著獸皮肩掛,為的就是防止蠟油燙傷。


    但現在製蠟時,卻全部掀開肩掛,打開衣袍,露出胸膛肚臍。


    手中舉著用來剜起蜂蠟的尖刀,卻是直接捅向自己,從肚子刮起一層層油脂皮肉,放進麵前器具,用作製蠟的材料。


    所有人,都麵皮抽動,手臂顫抖。


    他們似乎仍能夠感覺到痛苦,卻隻是麵目麻木的在製蠟。


    從身上剜下血肉,製作成最上方的血燭。


    而那些邊角料、發黑的劣質蠟油,又被那些已經挖幹皮肉的人撿起,塗抹在身上補全身體。


    蘇川仿佛又聽到了梁二牛死之前的哀嚎慘叫


    身後的宋曉荷更是捂著嘴,盡量不讓自己叫出來……胸腹鼓動,眼看就要吐出。


    麵對妖物她不怎麽怕,大不了一劍斬之。


    混跡江湖死人更是見得多了,可看到這麽多人拔刀自殘,自削血肉,她怎能不驚懼。


    蘇川看著這地下蠟坊,眼神閃動,往後退出了屋子。


    宋曉荷開口說道:“道長不救他們嗎?”


    “已經被妖人所控,救他們需要先找到源頭。”


    退出房間抬頭看去,上麵層層疊疊的黑色樹根支撐起已經快要倒塌的墓道頂端。


    九玄兵屍再出,一躍數丈,手中大戟破拆,一戟在頭頂劈出一個空洞。


    抓住宋曉荷的肩膀,蘇川帶著她一躍而出,重新迴到地麵上。


    迴到地麵的所在,卻是陷於山中一處深穀,應該就是小烏山和烏崖山相連的位置。


    遠眺而去,高山之上生著一棵遮天蔽日的參天巨樹,粗略一看這樹怕是需數十人合抱,樹根盤虯如巨蟒纏在山間,根根枝條,在風中似長蛇狂舞。


    再一細看,那枝條之上,掛著一個又一個人屍,隨風飄蕩。


    如果沒猜錯,那便是烏崖山中的烏崖老妖了。


    如此威勢,蘇川也不由有些心慌了。


    但似乎隻有蘇川看見這場景,宋曉荷卻指著前路:“這……這裏是大梁村?”


    蘇川迴神看向宋曉荷指的方向,卻是一個牌樓,上麵寫著大梁村三字。


    牌樓後,有人坐在地上織席、有人正做著剁肉模樣,有數孩童玩鬧,又有兩大人對著爭吵,互相拿手對指。


    儼然就是那日他們進村時看到的翻板。


    唯一不同的就是,在這裏所有的人都是定格的。


    這些人就維持著手中的動作,如木雕一般,不……應該就是蠟像。


    或者說是大梁村的村民在此被化作了蠟人。


    蘇川和宋曉荷緩緩走進牌樓,這些蠟人沒有動作,但兩人都感覺有目光看來。


    蘇川走到手中握著一柄發鏽的菜刀,做剁肉狀的屠夫麵前。


    那肚滿腸肥的屠夫,身上掛滿了形似汗水的油滴,卻完全是個蠟像。


    一對眼珠中僅約有神光閃爍,口中微動,喉間傳來模糊不清的話語:“殺了……我,求求……”


    再看向旁邊一對玩鬧的孩童,蘇川站在兩人麵前,隱約看到其中有淚光閃爍:“痛……痛……”


    蘇川麵色陰沉,不用說這裏全是大梁村原本的村民。


    卻全部被煉做人傀,甚至連靈魂都受製,其中終日受著折磨,便是陰曹地府,怕也難見這種刑罰。


    而此時,落在後麵的宋曉荷語氣有些緊張:“道長,這些蠟像,似乎在動……”


    蘇川迴頭看上去,剛剛在牌樓後站著的兩個蠟像不知何時已經擋在他們身後,朝著兩人緩緩走來。


    速度不快,但的確是迎著兩人過來的。


    再一迴頭,蘇川身側的屠夫已經將手中的斬骨刀舉過蘇川頭頂。


    隨著蘇川迴頭,斬骨刀以不符合蠟像的速度豎劈而來,蘇川往後一躲剛好避開。


    後邊又是一個蠟像持著劈竹的蔑刀刺向他後背。


    蘇川再躲,才發現街道上所有蠟像正朝著他們撲來。


    那邊宋曉荷已經砍殺數個蠟人。


    這些蠟人也並無什麽攻擊力,手上拿的都是普通農具,麵對宋曉荷的攻擊,基本上是一劍,最多兩劍便被撂倒倒在地上。


    但一旦倒地,這些蠟人的身體便開始迅速融化,滾燙的蠟油向著兩人蔓延而來。


    宋曉荷剛要騰挪後退,又一腳踩中蠟油,動作受阻身形一歪,又被一人撲到身上抓住肩膀。


    宋曉荷轉了一個劍花,將蠟人的手臂斬斷,同時往後退一步貼到蘇川身後,卻已經有些氣喘籲籲,眼神已有幾分驚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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