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嗎?”


    蘇川也不是之前初入修行的小白,修習道法之餘,也了解了修行界不少雜談。


    傳聞有些陰氣頗重的地方,就會引來四方厲鬼在此聚集,甚至發展成為如人間市場的地方,被稱為鬼市。


    這山中突然冒一個坊市,怎麽可能正常。


    一張破妄符貼在眼前,四周攤主果然有不少為妖怪鬼物,但攤上的東西勉強還算正常,不過那所謂的香氣,卻變成了陣陣惡臭。


    而走在正中的,卻是妖、人、鬼都有。


    蘇川掃視的時候,幾人同時朝他看來,麵露不悅。


    “修士?”蘇川收迴目光,暗道不對。


    要是鬼市,這其他修士怎麽會泰然自若,甚至如同逛街一樣。


    蘇川愈發覺得陰差陽錯進了一個極其詭異的地方,心中警惕又多了幾分。


    “快跟上,哥幾個帶你贏錢去!”


    “對,贏贏贏,這次我一定贏!”


    蘇川散出幾隻三變蜈蜂,隱身探查,自己跟著幾人一路往前走去。


    穿過街道,從一個個行人身側走過,直到停在一個寫著天元二字的賭坊前。


    幾人迫不及待的鑽進去,蘇川緊跟其後。


    賭坊內擺了九張桌子,看著比外邊大了數倍。


    每個賭桌前,都圍滿了臉色漲紅的賭客,賭桌前,是金銀財寶堆成的小山。


    而站在莊家位置上的,卻是一隻隻黃皮老狗,不斷吐著舌頭,涎水滴落在麵前的骰盅上。


    蘇川目光掃過,目光被正中那隻犬妖脖子掛著一枚銅錢吸引。


    準確的來說,不是它被吸引,而是萬寶圖錄微微震了一下。


    蘇川撚了兩粒銀子,站在眾人身後。


    眼看莊家麵前的銀子堆得越來越多,有人輸紅了眼,口中不斷喘著粗氣,雙目充血。


    對麵老狗笑的極為暢快,左右掃視:“還有人要壓嗎?”


    “我壓我的肝!”


    賭紅眼的那人將衣袍一掀,肚子上數道裂口糾纏,不過傷口處被某種白膠粘住,並無鮮血流出。


    喧鬧的賭坊頃刻安靜下來,一瞬之後,唿喊聲幾乎要將賭坊房頂掀開:“賭!賭!賭!”


    蘇川不由皺眉,原來那幾人說的,賭上心脾不是開玩笑。


    在一眾賭客的歡唿聲中,那人將手伸進肚皮,就如同掏口袋一樣,掏出一個人肝,一把拍在賭桌上。


    鮮血濺滿了桌子,也濺在對麵犬妖的臉上。


    犬妖伸出舌頭,將臉上的鮮血舔幹淨,咧嘴說道:“買定離手,開了!”


    “大大大!”


    押上肝髒的賭客聲嘶力竭的吼著,可到搖骰子的犬妖緩緩打開蓋子,骰子點數露出來:“一二四,小!”


    賭場內押大的哀嚎一片,押小的瘋狂扒拉著銀子。


    “這位客官你的肝已經輸了,還有什麽其他要壓的嗎?”犬妖看向對麵的賭客。


    “我……我壓我的心!”說著手再往肚子裏一掏,摸了半天卻隻掏了個空。


    “客官,你忘了幾日前你的心已經輸給我們了。”


    這話一落,剛剛還臉色漲紅的人似是想起了什麽,血色迅速消退,變得蒼白如行屍。


    “我……我……”


    話沒說完,這人身體軟倒在地,隻剩下一張皮囊。


    “來人,抬去埋了。”


    幾個小犬妖過來,將空蕩蕩的皮囊收走,一縷陰魂隨人皮被帶走,未入陰司。


    蘇川看著眼皮狂跳,這賭坊可真的是將這些賭徒吃幹抹淨,心肝脾肺腎五髒血肉筋骨皮膜、連生魂都全部被吞掉。


    不過蘇川心底也沒多少憐憫。


    從邁上賭桌時,這些賭徒已經死了,隻不過埋的時間不同而已。


    正在發愣,那搖骰子的犬妖看向蘇川:“這位客官既進了賭坊,怎麽不下注?”


    “我們天元賭坊,法器法寶、五髒六腑血肉筋膜都可下注。”


    蘇川順手將掌中的兩錠銀子拋出,落在大的位置。


    “得咧!”犬妖再次開始搖著骰子,賭場內氣氛再度燥熱起來,沒人因為死人而受到影響。


    “四五六,大!”


    兩錠銀子頃刻翻倍,蘇川麵色不動,繼續下注。


    賭了十幾場,蘇川十兩本錢最多時堆成小山,近有千兩。


    可轉瞬又迅速減少,直到又剩下十兩。


    到最後,空空如也。


    從陡然而富,變為一無所有,隻是一夜不到,普通人如何能夠承受這種落差?


    若是賭桌上擺的是法寶、丹藥,就連蘇川也未必能保證不心動。


    這便是賭局,但凡還有七情六欲,上了賭桌就免不了入套。


    蘇川目光落在犬妖脖子上的那枚銅錢上,卻不再留戀,扭頭便走。


    “客官慢些!我們天元賭坊可不是隻能賭銀子,你的法寶丹藥、乃至心髒肝脾,都能下注。”


    眼見蘇川沒有停下的意思。


    犬妖再次開口:“客官,你背後這柄長劍,可做千兩銀子,隻一把,便能贏迴所有!”


    蘇川迴頭,難怪這犬妖攛掇自己上桌,自己看上了它脖上的銅錢,它卻看上了自己的戮仙劍。


    好狗膽!


    但蘇川心中一動,還是迴到了賭桌前:“我不賭銀子,賭你脖上那枚銅錢。”


    “我的轉運錢?”犬妖摸了摸脖子上的錢,開口說道:“那我就要看看,客官這寶劍值不值這個價了?”


    蘇川將戮仙劍擺在桌上,稍微出鞘,濃烈的煞氣噴薄,賭坊內所有生靈都縮了縮脖子。


    喧鬧的賭場,頃刻間噤若寒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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