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鬼啊!”


    到這時,獵戶終於覺得不對,猛地站起。


    他一動,其他村民也一齊站起,依舊用無神的死魚眼盯著獵戶,似乎他隻要一轉身,就要一齊撲上來。


    蘇川抬手將他按迴座位:“別急,繼續看。”


    這時祠堂內走出一個肩披孝布的老者,輕咳了一聲,那些村民才轉過頭看向棺木,再次坐下。


    被蘇川按迴來,獵戶忍不住身體發顫,再看上桌麵的菜肴,又忍不住幹嘔起來。


    膽戰心驚的說道:“道長,怎麽辦,這些都不是人啊!”


    “是人,但都少了一魂一魄,少了魂,也跟屍體沒什麽區別了。”


    蘇川也不明白,他離開也才一月有餘,南風村怎麽又遭了妖物,還整村受害。


    “少了魂魄?”獵戶打了個顫,那不就和鬼怪差不多了。


    “那道長能夠對付嗎?”


    “放心,沒什麽問題。”


    雖然有些怪異,但蘇川卻沒有看到大妖,隻有正中的棺槨陰氣溢出,要說有鬼,也隻是那棺中有問題了。


    “唿,那就好。”


    獵戶稍鬆了一口氣,雖然心中還有些忐忑,但看著蘇川一臉有把握的樣子,應該不會有事吧。


    “還沒有請教道長名諱。”


    “蘇川。”


    “小子程明,就指望道長活命了。”


    蘇川轉過頭去,看著旁邊的獵戶,麵色發紅,眼神還有幾分慌亂。


    可剛剛領他進村的那人,說的葬禮就是為了程明而辦。


    “道長怎麽這麽看著我?”


    程明擦了擦自己的臉,稍稍一搓帶下一縷皮肉來,卻恍然不覺。


    這時清完嗓子的老者,也站到棺槨前,中氣十足的念完一長溜饒舌的悼詞,才看向蘇川的方向。


    “嗚唿哀哉,以吉辰葬儀,送程家三子程明合棺中。”


    “永遷之禮,靈辰不留,謹奉旋車,式遵祖道,尚——饗!”


    最後一個字落下,所有村民齊齊轉過頭來,眼神中多出了代表食欲的光彩。


    始終緊閉著的嘴角涎水滿溢而出,說明他們已經憋了許久了。


    所有村民一步步朝著蘇川——準確來說應該是程明走來。


    “我……怎麽說的是我的名字……”程明慌忙後退,撞倒桌椅跌落在地,眼角都瞪出血來。


    “救我,道長救我!”


    蘇川心中驚疑不定,但也顧不得太多,拉著程明撞開圍過來村民衝出祠堂。


    這些人都是活人,現在天道不明,他也不想亂動殺孽,先退了再說。


    那紅棺之中,也忽然震動起來,有什麽東西正在衝出。


    不過以蘇川的速度,行動僵硬的村民自然是追不上。


    蘇川絲毫不停,將程明一路帶出村子,停下轉身時,那些村民才走到村口,卻全都沒有上前。


    剛要喘口氣,擠在一團的村民頭頂上躍出一個黑影。


    定身一看,那人身體腐爛,雙掌脫落,但從斷臂處生出兩隻蟒蛇頭來,正吐著信子撲來,就是此前被蘇川殺了的田光,這時已成了屍鬼。


    蘇川不躲不避,手中一張黃符拋出,斬仙飛刀正中符紙中央,帶著五雷符紮在屍鬼眉心正中。


    “五雷五雷,急會黃寧,聞唿即至,速發陽聲,急急如律令!”


    一道天雷落下,撲來的屍鬼瞬間被劈倒在地,隻有手臂生出的兩隻蛇頭還在微微發顫。


    “沒事了,沒事了……”程明看著屍鬼被雷劈死,那些村民也不敢出村,終於長出了一口氣。


    “多謝……道長救……我性命。”程明的話越說越慢,聲音像是從喉結中一點點擠出來的。


    蘇川迴頭看去,才發現他的臉上出現了一道齒痕,緊接著越來越多,一道疊著一道。


    在周圍無人的情況下,他身上的皮肉如同被無形的啃噬一樣,被一塊塊生啃下來。


    慘叫聲深入骨髓,程明哀嚎著跪在地上,口中不斷求救,呢喃有鬼,救命之類的話。


    “地縛屍……”


    蘇川一揮手,斬仙飛刀,將其頭顱斬斷才了結了他的痛苦。


    隻是程明的屍體仍在不斷減少,最終完全融於土中,連一塊骨頭也沒留下。


    他現在才想起李成凡跟他說的一種鬼怪:地縛屍。


    這程明怕是多日前就已經死了,但每一晚卻都重複著被眾鬼分屍的場景。


    就算離開南風村,隻要到了時辰,他還是會重複之前的死狀。


    而隨著程明一死,那些顛狂的村民像是無事發生一樣,緩緩朝著村中走去,跟行屍走肉無異。


    蘇川並未追上去,而是轉頭朝著平安縣走去。


    縱然城隍廟對這地方管控再弱,發生這種全村都失魂化鬼的事,城隍廟也不該毫無察覺。


    他本以為是長風山的猴子出了什麽問題,現在看來,連縣中城隍廟都可能出了問題。


    與其進村一次次斬殺地縛鬼,還不如去平安縣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找到問題的根源再說。


    ——


    “啊——啊——救命——不要……”


    平安縣,梅香坊,掛著錢府的宅邸內堂,屋內傳出女子的尖叫哀嚎。


    屋外一個身穿錦袍的中年男人,正滿眼期盼的看著屋內。


    旁邊一個女孩掐著手帕,表情既畏懼又不忍,開口說道:“爹爹,三娘叫的這麽淒慘,不會又出什麽事吧。”


    男人扭過頭去,一臉不耐煩:“一個妾室而已,有什麽擔心的。”


    “而且你不是一直不喜歡她嗎,就算出了事……”


    屋內聲音漸熄,房門被拉開,一身白衣的書生從屋內走出,手持折扇,臉上頗為滿足。


    男人趕忙迎了上去:“仙師,如何。”


    白衣書生伸出長舌,舔掉了嘴唇上的一抹血痕:“滋味不錯。”


    “那仙師……”


    白衣秀士隨手掏出兩粒黑色的丹丸丟出,男人立馬雙手接住,跪地叩首:“多謝仙師賞賜,多謝仙師。”


    小心翼翼的取出一粒放進口中,滿臉享受的閉上眼睛,毫不在意手臂中長出的綠色蛇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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