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辛還是會忍不住自責,她拿著破雲扇,坐在狐狸洞口的石階上,這樣姑姑一迴來自己就能上前請罪。


    少辛憶起曾經,她是一條小巴蛇,她從破蛋之時就沒見過自己的父母。那年一個小小的巴蛇蛋,也不知是不是被遺棄的,出現在昆侖山下。剛破蛋的她十分瘦弱,沒有親族的庇護,在昆侖山下借著昆侖虛的龍氣修煉,勤勤懇懇數萬年才得以化成人形。


    巴蛇一族也是戰鬥力十分強大的神獸種族,卻因少辛年幼,又無人教導,法力低微。那些地位遠不如巴蛇的妖獸種族就欺少辛雖是神獸卻十分弱小,時常打罵她,搶奪她的獵物,驅趕她,壓迫她的生存空間。而彼時的少辛,甚至還無法化形。


    似是在那些妖獸眼中,能弄死這個血統尊貴的神獸是一件特別高興,特別痛快,十分值得炫耀的事。不過神獸巴蛇還有一個特點就是抗揍,少辛挨了那麽多打,卻還是頑強的活了下來。


    後來,在之戰結束後,墨淵上神成為了昆侖虛之主,那些妖獸畏懼墨淵上神,大半都逃出了昆侖虛,另覓洞府。少數留下的,也是夾著尾巴過日子,不敢再以多欺少。少辛的日子這才好過了些,努力修煉化成了人形。可好日子隻過了四萬年,在少辛能化形不久後,墨淵上神就祭了東皇鍾。昆侖虛又一次成為了無主之地。那些妖獸又開始成群結夥的欺負她。


    所以後來去了青丘,知道墨淵上神就被藏在炎華洞中,少辛也很用心的保守這個秘密。墨淵上神於她也有恩情,她自然要幫著大家一起保住墨淵上神的仙身。


    少辛以為又要開始過這種挨打的日子了,她從小就挨打,甚至沒有人教她挨打了要反抗,但其實反抗也沒用,反抗隻會被打的更慘。可就在那日,她被人打的時候,是姑姑出現,救下了她,還給了她棲身之所。雖說對外大家都知道她是姑姑的婢女,在這狐狸洞住是為了服侍姑姑。


    但這不過是姑姑為了收留她這個無家可歸的小巴蛇,對外的一個借口罷了。姑姑除了飯食,其餘根本不需要她和迷穀伺候。自己在這狐狸洞有大把的時間修行,不會再挨打受餓,還有數不清的術法典籍允許自己翻閱學習。在這狐狸洞七萬年,自己的法力已是今非昔比了。


    再看手中的破雲扇,這是當年自己法力低微,又無護身法器時,姑姑贈予自己防身的。姑姑待自己的恩情,又豈是男女情愛可比。若當年昆侖山下,姑姑沒有救下自己,彼時的自己就不知道會在挨第幾頓打的時候被打死,更不要提如今安穩的日子了。


    所以當日少辛拒絕了桑籍,卻不想還是讓白淺淪為了四海八荒的笑柄。少辛很是難過,她覺得自己對不起姑姑對自己的恩情。


    迷穀看著少辛的背影,心情也不好,但他的安慰對少辛沒用,現在隻有聽到姑姑親口說不怪少辛,才能讓少辛不再自責。


    少辛在狐狸洞口吹寒風,白淺在俊疾山的日子過得依舊滋潤。


    日子過得酒足飯飽的白淺,就特別心疼山林間受傷的小獸們,每每見到,就將它們帶迴小木屋療傷。


    這日,墨淵本在屋前劈柴,就見十七提著果籃從林中歸來。


    十七:“墨淵,我在山上撿到一條受傷的小蛇,我們照顧它幾日吧,等它的傷養好了,就放它迴山裏。”


    兩年過去了,此時墨淵所有的元神碎片都已迴歸,他的記憶也補全了。很遺憾,他同十七真的隻是師徒,從不曾是夫妻。且記憶中,十七每每望自己,都是敬慕的眼神,是看師父的眼神,其中不參雜一絲男女之情。所以,隻有自己是禽獸,對弟子有非分之想。


    墨淵恢複記憶後,第一件事就是要弄明白,十七為何變成了凡人?


    那夜,十七入睡後,墨淵抬手施法去探十七的內丹,發現原來是一股強大的法力將十七的內丹封死,所以她法力盡失,變成了個凡人。


    墨淵也察覺到這股法力來自翼族,想著多半是擎蒼所為,十七去封印東皇鍾時許是遭了擎蒼的暗算,才被他封了法力。不過擎蒼這點法力對於修為恢複的墨淵來說並不算什麽,墨淵抬手之間便可解掉擎蒼的術法,讓十七恢複法力。


    可墨淵猶豫了,解開擎蒼的術法,十七恢複的不僅是法力,還有她為神時的記憶。


    其實墨淵隱隱感覺的到,這兩年多在俊疾山上的相處中,十七看自己的眼神一日日在變。那日,墨淵第一次在十七的眼中看見了愛意,可那股愛意卻燙到了墨淵的心,讓他不敢與十七對視。他清楚他們師徒的身份,十七不記得了,所以她可以犯錯,可自己既已想起,便不該再犯錯。


    墨淵開始迴避十七,隻有每當十七入睡時,墨淵才敢肆無忌憚的從目光中流露出對她的愛意。也隻有在夜深時,他能摟著十七入睡時,他才覺得他的心是被填滿的,是心安的。


    所以在墨淵要解開擎蒼的術法時,他猶豫了,若是十七恢複記憶,她的眼中就再也不會有對自己的愛意,會如從前那般,對自己隻有敬慕。墨淵動了私心,哪怕這虛假又美好的日子是他自私偷來的,他也希望這美好能停留的久一些,十七能再愛他愛的久一些,哪怕多一時一刻也好。


    最後,墨淵沒有替十七解開封印的術法,自欺欺人的繼續同十七一起生活在這凡間的俊疾山中。


    可他自欺欺人的美夢終是因十七撿迴的那條“蛇”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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