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此情此景,我在屋裏開著窗全聽到了,就差點沒笑噴。


    我迴身看看周林“看來,隔壁這位新姑爺,有點瞧不上他們呢!”


    周林笑笑“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喜歡裝的人總能湊到一起!”


    雖然這時間挺晚了,唿唿啦啦就快八點了,放平時有些人家都已經睡了。


    但最近唐家的事兒比較多,對於唐笑這個七年不迴來的大學生,村裏人也是十足的好奇心,再加上這剛到的,被我二嬸吹上天的大人物準女婿,這幫人要不出來看一眼,這所謂大人物的到底是怎樣的人中龍鳳,怕是要睡不著呢。


    城裏鄰居不相熟,見麵打招唿就不錯了,走的太近的少,但農村不一樣,沾親帶故的一大堆,互相來往走動的勤,這要是家裏來了客人,再怎麽也得打個招唿,不然會被講究說不懂事兒。


    那位城裏準姑爺,很明顯是不太適應農村這種習俗。


    這剛說要洗手,我二嬸二叔那邊興奮過頭也沒反應過來,還在那叭叭呢。


    “笑笑啊!快,快給叔叔嬸子們介紹介紹你對象……”


    我二叔這會兒笑的像朵花,可唐笑那對象的臉色就不太好看了。


    別人不知道,唐笑自己心裏清楚。


    她給她老爹使眼色,意思這些沒用風俗就省了吧,奈何我二叔都膨脹了,哪裏注意到那些。


    “笑笑,看啥呢?趕緊介紹介紹,咱這準姑爺好不容易來了,不得跟大夥認識認識……”


    我以局外人的眼光,看這場鬧劇,本來唐笑是可惡的,但這會兒又莫名的有點可憐。


    她那對象,擺明了瞧不起農村人,她爹還非要爭這個麵子,想在村民麵前嘚瑟一把,她夾在中間就跟餡餅差不多,想想也是好笑。


    眼見大門口人越唿越多,有些就是純看熱鬧的,有些與我家沾親的,站在大門口就開挑理了。


    “這咋地啊,城裏人瞧不起人啊!”


    “可不嘛,杵著半天跟橛子似的,一點人情不懂……”


    “書都念哪去了?這小子長的不如唐婉姑娘那對象俊,人也不如那小夥子,人家周林那小子,見到我從來都打招唿叫聲二大爺,這……”


    我也沒想到,我跟周林在屋裏待著,連頭都沒露,卻被人拉出來比較。


    二大爺這人吧,咋說呢?不是壞人,就是說話有點直。誰家有啥事都到場,能幫忙都不會吝嗇,據村裏人說,當年唐笑上學學費不夠,二大爺還去找村長組織幫唐笑集資,這才把學費湊齊了。


    人家事兒先辦那了,如今唐笑跟她對象這樣,也難怪人家話不好聽。


    但有一點,二大爺說的沒錯,拋開人情世故我家周林從來讓人挑不出毛病,論智慧頭腦,那更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咱就嘮最膚淺的,就這外表,那小子還真就沒法比。


    這小子看個頭也就一米七,多也多不到哪去,長相咋說呢?不好看不難看,也就是及格線。


    穿的挺好的,板板正正的一看就是單位裏那種小領導,在這些外部裝點加持下,看著倒也算板正。


    但這得分跟誰比,碰到我家周林那就是災難。


    話說我家周林這長相劍眉星目,大明星都沒法比,185加的個頭更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得允許我驕傲一下。


    當然,我活了二十多年,要說能比比的,怕也就城裏那鄰居老陸,不過那老哥跟我家周林不是一個類型,我還是喜歡我家周林這款。


    我發現,我這看熱鬧,看的思想有點跑偏,竟然還偶爾傻笑。


    周林可能也被我這怪模樣整懵圈了,不知何時就湊到我身邊。


    “小婉,想啥呢?”


    我這才緩過神,轉頭看向周林還有點不好意思了。


    “沒……沒想啥?”


    他笑笑,大叔摟住我的腰身“真的,可不許騙我哦!不然晚上打你屁屁!”


    臭男人壞男人,我媽還在炕上坐著呢,這就開撩。


    我臉紅成了蘋果,一直眼神到耳朵“討厭!”


    周林也壞笑,他雖然不正經,但整個過程還挺克製的,包我媽在看上看不到聽不到。


    “小婉,咱們要不要去會會那位!”


    我疑惑的看看他“誰?”


    周林目光看向大門口“那位準女婿啊!我看二大爺心情挺不好,老爺子氣性大,咱幫老爺子出口氣去!”


    我沒想到,這話竟然從一向不愛管閑事的周林嘴裏說出來,難道是跟那個愛管閑事的老哥相處久了,也開始戰化了?


    不過他的想法,也是我的想法,但我不想讓我家周林參與這些勾心鬥角的破事兒,還是那句話,殺雞焉用宰牛刀?


    “我過去!看看未來堂姐夫!”


    “那我呢?”


    我吧嗒在周林臉頰親一口“重要人物,當然得關鍵時刻才出馬!”


    “懂了!”


    周林也在我臉上迴親一口。


    膩乎之後,我整整衣服,樂顛顛的出了房門。


    這會兒唐笑在她爹跟村民的壓力下,已經開始給他對象介紹。


    “各位叔伯嬸娘,這位是我男朋友王誌奇,在國營鋼鐵廠工作,後勤部主任!”


    這唐笑果然跟他爹沒大區別,不說就算了,這一說肯定是想炫耀一下。


    村裏人對城裏的情況了解的不算多,但一聽到國營單位那肯定是豎起大拇指的,要知道靠天吃飯的農村人,那是非常羨慕城裏人上班有工資拿,況且還是個領導,這有些人聽了就開始蛐蛐了。


    “誒嘛,公家單位啊,那可是旱澇保收啊!”


    “可不嘛!還是管後勤的?我聽我家親戚說,後勤可是肥差,全是油水……”


    “厲害厲害,要不人家小夥子傲呢!人家也真是有兩下子,這麽年輕就當上主任,這可比咱們村長大多了吧!”


    一聽眾人說村長這個詞兒,王誌奇那小子明顯不樂意了。


    他看看唐笑白了一眼,唐笑心領神會,而後清清嗓子看向大夥兒“咳咳……跟村長不是一迴事兒,要是按級別上說,比咱們鎮長級別還高呢!”


    她這樣說,那小子可滿意了,這會兒嘴角上揚,臉上大寫的得意。


    “誒嘛。鎮長,這麽厲害啊!要說這老唐家可真是祖墳冒青煙,這是實打實的乘龍快婿啊……”


    “那可不,那以後唐笑不就是官太太了……”


    得意啊!得意!


    眼看著唐笑跟我二叔家,在村民麵前出盡風頭,這明天就得被捧上天。


    讓惡人嘚瑟,那豈不是沒天理,我唐婉第一個不同意。


    就在我二叔一家沉浸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我這個攘沙子的出現了。


    我才出房門,老遠就朝大門口喊。


    “官太太是好!後勤工作也真的肥的流油,可公家單位上班,手可得幹淨點,不然丟了鐵飯碗是小事,要是扔進去,怕是沒個五七八年出不來呢!”


    這一盆涼水,澆滅了村裏人的熱乎,更讓我二叔一家連那個膨脹的姑爺,一起被當頭棒喝。


    我二叔還沒享受夠這風頭帶來的虛榮,第一個就不樂意了。


    “唐婉你幹啥?你一個收破爛兒的你懂啥?”


    我笑笑,白了我二叔一眼“二叔我是收破爛兒的,但我知道啥叫身正不怕影子邪,啥叫正大光明的掙錢睡覺也踏實!”


    “你啥意思?唐婉你這話啥意思?”


    “沒啥意思,就是給某些人提個醒兒,越是在那種單位,就越該低調謹言慎行,不然出了事兒就不是小事兒,後勤的工作再肥,你摟摟試試,分分鍾下崗蹲監獄!”


    我這話是真難聽,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我在城裏收破爛兒,單位裏的人沒少接觸,看到有人恪守本分一絲不苟,就像最開始認識的紡織廠韓主任。


    也看見過風頭正起,忘了自己姓啥,有點權利就開始膨脹,看到錢走不動步,最後把自己扔進監獄的。


    但實話就是難聽,唐笑那對象臉色難看,卻不好發作,唐笑肯定不能這麽眯著,之後就想搞偷襲,給她對象出氣,順便報複我之前那幾個嘴巴子。


    不過我既然來了,就肯定有準備,防著她的黑手呢。


    她巴掌剛過來,我就一閃身,而後把旁邊的我二嬸推過去,不偏不倚,唐笑的嘴巴子正好落在她親媽臉上。


    啪……


    還挺響的。


    唐笑一開始以為打到我了,可得意了。


    可隨著她媽捂著臉,衝她哇哇大叫,她才意識到自己打錯人了。


    “笑笑你幹啥?”


    “媽我不是故意的,我想打的是唐……”


    我都不等她話說完,就嗷的一嗓子,把所有人的目光又吸引過來。


    “唐笑,二大爺說的沒錯,你這書白讀了,你現在還認識誰?你不認識村裏人就算了,怎麽連你親媽都打呢?怪不得七年不迴來!人性呢?你還有人性嗎?”


    我這一頓帶節奏,剛剛沉默半天的二大爺又來了精神。


    “可不嘛!這人啊,不管你有多大本事,得先學會做人,要是起碼的做人都不行,那就不配人字兩筆,上多少學都白搭!”


    我跟二大爺這一唱一和,村民也很快變了態度,然後又開始互相蛐蛐。


    “說的沒錯,這城裏單位哪那麽好混?我城裏親戚說,現在國營廠子也黃了不少,都下崗了自謀生路呢!”


    “就是就是!這玩意兒真不能就看表麵,再一個,我看那小子也不咋在意唐笑,不像周林,啥時候都護著唐婉,這處對象是處對象,最後能不能結婚,還兩說……”


    這一番輿論壓力,把那公家單位上班,一向自命清高的小子,整的挺鬱悶。


    他看看唐笑,臉耷拉的老難看了,而後推開唐笑跟我二叔“這都幾點了,不吃飯了?”


    是啊,他也知道很晚了,若不是等他來,二叔家的飯都吃幾個來迴了。


    好一個任性自命不凡的姑爺,隻許他放火,不許別人點燈,我要是唐笑,那肯定懟的他連媽都不認識,但唐笑自認高攀人家,無論她還是我二叔一家,麵對這樣層次的姑爺,哪敢有一句怨言。


    男主角都進屋了,大家再圍著也沒啥意思。


    這一個個帶著好奇心來,又悻悻離場。


    “啥呀,這啥玩意兒啊!真能裝!”


    “可不嘛,照唐婉家那個差遠了!”


    不是我要怎樣,是村民會不自覺的把我跟唐笑比。


    王誌奇在我二叔二嬸跟奶奶的簇擁下進屋,唐笑沒馬上跟進去,而是停留片刻,等人都走了,一把將我攔住。


    “唐婉,你什麽意思?你故意的是嗎?”


    我轉頭看看她,發出一聲連我自己都覺得刻薄的冷笑“嗬嗬,沒錯啊!我就是故意的!”


    “可惡,你到底想怎樣?唐婉你是瘋狗嗎?”


    “有些人欠我的,我隻是先跟她討點利息!”


    “你說什麽?唐婉你這些鬼話我聽不懂!”


    “是真聽不懂,還是裝不懂呢?當然,這都沒關係!你懂不懂無所謂,我知道就可以了。唐笑,不然我給你個機會,你把七年前的真相公之於眾,你還有你的家人向我道歉,然後放下這些本就不屬於你的東西。我可以考慮放你一馬!”


    或者某一瞬間,我也想過畢竟已經過去那麽多年,如果能以最簡單的方式結束,就不需要鬧的那麽大,造成那麽大傷害,說到底她拿走的,我也拿不迴來了,但我需要一句公道,要一聲發自真心的道歉。


    可等我說出那句話時,等來的卻是唐笑奚落的笑聲。


    “嗬嗬,唐婉你腦子進水了吧!什麽真相,我給你道什麽歉?我唐笑就是大學生金鳳凰,未來前途不可限量,而你唐婉一輩子都會與破爛兒為伍。你永遠比不上我,你是收破爛兒的對吧?你信嗎?隻要我一句話,你連收破爛兒都幹不下去!哈哈哈……”


    那一聲笑,刻薄,惡毒,陰狠……


    把我內心最後一點點,想要息事寧人的想法也磨滅了。


    她說她讓我幹不下去,我到底要看看,是誰先死?


    剛剛的一幕,周林全都看在眼裏。


    我自己都沒太生氣,因為我早就了解唐笑的為人,她能說出什麽刻薄惡毒的話,我都不覺得稀奇,我甚至知道,她能說出來的,跟她內心的毒,隻是小巫見大巫。


    但周林受不了,用他的話說,他受不了我被人欺負。


    我才要進屋,周林已經從屋裏出來了。


    我問他幹啥去,他也不正麵迴答,就說去幫我出氣。


    我慌了,生怕他做出什麽過激的事來,我的周林的確不是衝動的人,但他太護短也是真的。


    “周林,別鬧!我說了,收拾她是早晚的事兒,唐笑嘚瑟不了幾天的!”


    周林迴頭衝我一笑“別擔心,我不會砍了誰!他們這種人也不配!”


    這老哥不做是不做的,說要幹啥,那就是分分鍾。


    連大門都沒走,大長腿一跨,直接從牆翻過去了。


    這會兒隔壁屋裏美味佳肴已經擺上桌,二叔一家,跟村長,還有幾個有名望的大爺一起眾星捧月似的,捧著唐笑那個瞧不起人的對象王誌奇。


    周林一腳踹開二叔家的房門。


    “是哪個讓我女人不高興了?”


    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二叔剛要開罵,這時候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


    那之前還一臉傲嬌的王誌奇,看到周林就跟看到大領導似的。


    這會兒連忙從椅子上起身,一臉諂媚如哈巴狗一般湊上來。


    “周……周總,您怎麽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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