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施加心理暗示。


    “聽著。”馬恩瞪大眼睛,仿佛那裏麵能射出光芒。“你現在必須明白一件事:沒有人在晚上陪你玩遊戲。這一切都是你幻想出來的。因為你太渴望有人能陪你玩了,所以,你才虛構出一個小男孩來天天陪你。你剛才之所以感到恐懼,是因為我要你迴憶你們遊戲的內容——而你卻根本不敢去迴憶。因為你找不出任何能證明那個‘小男孩’存在的東西。這也就等於說,你每天晚上都在自己欺騙自己!現在,你必須結束這種狀況……”


    “住口!”雷蒙大叫道。“別再說下去了!他生氣了!你懷疑他的存在,他生氣了!”


    “雷蒙,你還在自欺欺人。”


    突然,雷蒙用一種怪異的眼神望著馬恩:“醫生,你真的惹他生氣了,他剛才對我說——今天晚上,他要讓你知道他到底存不存在!”


    馬恩凝視了雷蒙幾秒,目光漸漸轉到其它地方。他開始意識到,這件事情的棘手程度超越了他最初的想像。


    “我看這樣吧,雷蒙。今天晚上我們的談話就到這裏,以後我們再作交流吧。”馬恩從椅子上站起來。


    離開雷蒙的房間,早就等在門口的雷鳴夫婦立刻將馬恩請到書房談話。


    “怎麽樣,醫生。我兒子他到底是怎麽迴事?”溫衍玲急迫地問道。


    馬恩輕輕歎了口氣:“根據我剛才和他的談話——初步判斷,雷蒙是得了一種間歇性臆想症。並且,還伴隨著輕微的神經分裂。不過不用擔心,還不是特別嚴重。我想會有辦法治療的。”


    “神經……分裂?”雷鳴和溫衍玲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那……我們該怎麽辦?”溫衍玲又哭起來。


    “這樣吧,以後每個星期我都來一次,用各種方法對他進行治療,我相信會有效果的。”


    “太感謝您了,醫生。”雷鳴說,“那麽,這次的費用是……”


    馬恩擺了擺手:“這次就算了,等以後他有所好轉再說吧。”


    說完,他走出書房,拉開客廳的大門,消失在夜幕之中。


    【七】


    迴到家後,已經十點了。馬恩去兒子馬林的房間看了一眼——他已經上床睡覺了。馬恩替他輕輕關上門,一個人來到客廳。


    自從離婚後,馬恩每天都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投入到工作當中,這使他成為同行中的佼佼者——可他得承認,從沒有哪天的工作能讓自己如此身心俱疲。


    馬恩選擇一個使他比較舒服的姿勢躺在沙發上,點燃一支煙,迴憶之前在雷蒙房間裏的每一個細節,試圖找到一個能真正說服自己的理由。


    雷蒙真的有臆想症和輕微神經分裂嗎?他之前的思維非常清晰,說話也極具條理性,這顯然不是臆想症患者的表現。馬恩長長地吐了口氣——他明白,之前對雷蒙父母的那番總結純粹是對於自己不明狀況的一種掩飾——可他確實不明白,這件事情的真實狀況到底是怎樣的?


    特別是雷蒙說的最後一句話——“今天晚上,他要讓你知道他到底存不存在!”——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馬恩竟感到心裏有些發毛。


    十分鍾後,馬恩感到思緒愈發混亂,不願再想下去了。他掐滅煙頭,走到衛生間洗漱。


    打開噴頭,溫暖的熱水撲麵而來。馬恩站在噴頭下,任由溫水衝刷著自己——疲憊一天之後,沒有什麽比洗一個熱水澡更愜意的了。


    馬恩閉上眼睛享受,突然,一些細小的聲音闖進他的耳膜,直抵大腦。他警覺地睜開眼睛。


    噴頭裏“嘩嘩”的水聲幹擾著這個若有若無的聲音。馬恩立即關上開關,浴室裏驟然安靜下來。馬恩不能立刻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安靜,一下緊張起來。同時,他豎起耳朵搜尋著這微小的聲音。


    十幾秒鍾後,馬恩判斷出,聲音沒在浴室,而是從衛生間外傳來的——是人說話的聲音,但聽不清在說什麽。


    馬恩的神經繃緊,他披上浴袍,對自己說:不會有這種事的,絕對不會。


    深吸了一口氣,他打開衛生間的門。


    門外並沒有人,馬恩左右四顧,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立刻走過去。


    兒子馬林站在客廳和臥室的過道之間,正小聲地在說著什麽——可他的麵前漆黑一片,什麽也沒有。


    馬恩走到兒子的背後拍了他一下,疑惑地問道:“馬林,你在幹什麽?”


    馬林“啊”地驚叫了一聲,然後緩緩轉過頭來,叫了一聲:“爸爸……”


    “你在跟誰說話?”馬恩瞪大眼睛問。


    “我……我不知道。”馬林一臉的汗水。


    “什麽?”


    “嗯,我想想……”馬林將手放在頭頂上,竭力思索。“我在睡覺,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叫我,我就走到這裏來了。然後,我看到一個小男孩,他說要和我做一個遊戲……”


    一股涼氣從馬恩的腳心竄到頭頂,他感到毛孔收縮,寒毛直立。馬恩努力壓製住自己的恐懼,問道:“於是……你就跟他說話?家裏突然出現一個小男孩,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我以為是在做夢。”馬林茫然地說,“直到你剛才拍了我一下……”


    馬恩顫抖著聲音問:“那個男孩……長什麽樣?”


    馬林皺起眉頭說:“他長得不好看,臉上……好像有一塊紅色的疤。”


    聽到這句話,馬恩的頭腦中似乎發生了某種爆炸,他驚恐地差點叫了出來,感到渾身冰涼。


    “爸爸,這是怎麽迴事,我是在做夢嗎?還是……我該怎麽辦?”馬林望著慘無血色的父親問道。


    馬恩竭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對兒子說:“現在,你迴房去睡覺,關上門。別擔心,我……讓我想想……”


    “那我先去睡覺了,爸爸。”馬林說,“你也休息了吧,你看起來很不好。”


    “……我知道,兒子。”馬恩勉強地說。


    馬林走了幾步,又迴過頭望了爸爸一眼。他走迴自己的房間,鎖上門,來到窗戶前,拿起旁邊的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電話響了幾聲後,被接了起來,對方問道:“是馬林嗎?怎麽樣,成功了嗎?”


    “是的,成功了。真沒想到,我爸爸竟然真的相信了。而且他被嚇得不輕。”


    “一定很刺激吧,馬林,我猜你現在肯定很興奮。”


    “可是……我現在有些後悔了,雷蒙。我覺得這個玩笑太過份了。你沒有看到,我爸爸被嚇得麵無人色!”


    “所以,你更不能告訴他這是我們策劃的一個玩笑,要不然他會打死你的——還有,千萬別讓他知道我們倆曾經是同學。”


    “這是當然,雷蒙,我沒這麽傻。”


    “那好吧,馬林,再見。”


    “再見。”


    掛完電話,雷蒙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狡黠的微笑。


    “嘿,你還在吧?”他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說。


    黑暗中,一些比輕風吹拂還要細小的聲音鑽進雷蒙的耳朵,令他開心地笑起來:“是的,我們這次又成功了。知道嗎?我才不在乎你到底是個鬼魂還是其它的什麽呢!隻要你肯天天晚上陪我玩就行了。以前從沒人陪我玩得這麽開心過。好了,現在你就去馬林的家裏,處理最後一步。記著,別忘了把他布置成意外死亡的樣子。然後,在這段時間裏,我想想我們的下一個遊戲怎麽玩。”


    (《遊戲對象是誰》完)


    第十天晚上的故事 衣櫃裏的怪事


    【一】


    “十塊。”


    “二十。”


    “二十,跟。”


    “四十。”


    “該死,你到底是什麽牌?”


    “四十,你跟不跟?”


    “……好吧,四十,開牌!我不相信你一天晚上能拿兩次三個a!”


    翟翔皺起一邊眉毛問:“聽起來你的牌很大呀。”


    李雨從桌子下方將自己手中的三張牌甩到翟翔麵前:“同花順,最大的。”


    “噢,真糟糕。”翟翔皺起眉晃腦袋。


    李雨鼻子裏“哼”了一聲,伸手去抓桌肚裏的錢。


    “等等。”翟翔按住他的手,“我可沒說你贏了啊。”


    李雨望著他,眼睛眯成一條縫:“你不是說‘很糟糕’嗎——你在耍我?”


    “當然不是。我說很糟糕是因為今天晚上玩不成了——你瞧,你已經把錢輸光了,還怎麽玩?”


    李雨橫眉豎目地望著他:“你不會真的又是三個a吧?”


    “不,我可不願意一晚上就把好運氣都用完了。”翟翔撇著嘴說,同時把手中的三張牌翻過來給李雨看,“這樣悠著點是最好的——隻要能贏你就行了,不是嗎?”


    旁邊觀看的舒丹把頭伸過去看了一眼翟翔手中的三張牌,低唿一聲:“噢。”


    李雨怒目圓睜地盯著那三張“10”,恨不得一把上前將它們撕得粉碎。


    翟翔將桌肚裏的錢慢慢疊好,揣進自己的口袋裏,同時把撲克牌也收起來。“今天晚上就玩到這兒吧。李雨,相信我,你下次能有好運氣。”


    “嘿,等等。”李雨按住他收牌的手,“今天還沒結束呢。”


    “你的錢都輸光了。”翟翔提醒他道,“你還拿什麽來玩兒?”


    李雨把褲兜裏的手機摸出來擺在桌子上:“索尼的新款,少說也得值一千塊。”


    “噢,不,不,不。”翟翔擺著頭說,“你這是幹什麽,我們不來這個。”


    李雨咬咬牙,對舒丹說:“再借我一百元,好嗎?明天晚上一起還給你。”


    “別開玩笑了!”舒丹瞪了他一眼,壓低聲音說,“我本來還指望著你今天晚上贏了能把上次那兩百元還給我呢——你還又想借?”


    “算了吧,李雨,別勉強了。”翟翔從口袋中摸出二十元來,“這樣,我少收你一些,那你也不至於是輸了個精光。”


    “去你媽的。”


    翟翔聳聳肩膀,將錢收迴去裝好。“不是個好選擇。”他搖著頭說。


    李雨氣急敗壞地說:“聽著,今天晚上必須再來最後三把,否則……”


    坐在前排的俞希終於忍無可忍,她“啪”的摁斷一根筆芯,轉過身對最後一排的幾個人說:“否則我就要告訴老師,或者是政教主任,你們在晚自習的時候玩兒牌,而且還是賭博。”


    “嘿,別這麽認真好不好,小姐。”李雨斜眉歪眼地說,“玩點兒小牌也能叫賭博?”


    “聽著。”俞希正色相告,“我不管你們玩得是大還是小,我也不介意你們賭博。隻是,請你們迴家去玩兒,或者是去澳門、拉斯維加斯——別在這裏影響我學習,好嗎?”


    “這話說得可真不盡人情。”翟翔故作傷心地歎息道,“我還以為我們是同窗好友呢。”


    俞希煩躁地望了一會兒別處,又將臉轉過來麵對他們:“好吧,作為同窗好友,我就友情提醒一句——還有不到三個月就要高考了——你們就真的一點兒都不著急?”


    李雨“嘁”了一聲,不屑一顧地說:“高考?高考有個屁用——你覺得我像是要讀大學的人嗎?”


    “那你來讀什麽書,幹脆高中都不要念好了。”


    “話可不能這麽說。”李雨嬉皮笑臉地挽著翟翔的肩膀,“我要不來讀高中怎麽能認識這麽多陪我玩兒的好夥伴呢?”


    俞希鼻子裏吭了一聲,感覺自己對他無話可說。


    “其實,俞希,你也不要對他說的話嗤之以鼻。”舒丹捋著自己的頭發說,“仔細想想,現在讀大學確實也沒什麽意思——你沒看報紙上說的嗎,如今的大學生早就不值錢了,遍地都是,要找個好工作比登天都難——你說,浪費幾年時間,又花這麽多錢來幹什麽?”


    一直把注意力投入到一本言情小說中的季曉妍這時合上書,擺出一付慵懶、嫵媚的姿勢說:“舒丹這話是真說到點子上了。其實,十八到二十二歲這段光陰是我們女生最美妙和寶貴的時段,自身就是一種巨大的資本——何必浪費時間去讀什麽書——隻要能俘虜一個富少的心,嫁入豪門,以後的生活還用愁嗎?”


    “富少?豪門?”舒丹翻了下白眼,將那本言情小說立起來放在季曉妍麵前。“你還是繼續呆在這裏麵吧。”


    翟翔調侃季曉妍道:“我爸說以後他開的那家公司由我接管——美女,你願意嫁給我嗎?”


    “隻要你送我一輛阿爾法·羅密歐,我明天就嫁給你。”季曉妍眼波閃爍著說。


    俞希伸出手掌在麵前比了一下。“好的,我輸了,我惹不起你們。”


    季曉妍從包裏掏出一麵小鏡子,一邊對著它塗唇彩,一邊說:“俞希,我真有點搞不懂,你這麽漂亮,家裏又有錢,幹嘛還非得這麽努力地學習不可?”


    俞希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這時,跟俞希坐在同一排的一個胖乎乎的男生漲紅著臉說:“俞希她……是為了自我實現,體現自己的價值,才不是僅僅為了過好生活呢。”


    “喲,盧應馳,你是俞希的什麽人呀?”季曉妍牙尖舌利地說,“你慌著幫她申辯什麽?是不是今天晚上孔韋沒來上晚自習,你就想趁虛而入啊?”


    盧應馳的臉刷得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低下頭不敢說話了。


    “盧應馳,你害什麽羞呀。”李雨嬉笑道,“你該不會是真的喜歡俞希吧?可惜,大美女早就名花有主了——你就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盧應馳的眼睛緊緊盯著書本,大氣都不敢出一口。俞希狠狠的瞪了李雨幾眼。


    舒丹抬起頭望了一下前排一個空著的座位,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麽迴事啊。俞希,我說你今天晚上怎麽這麽煩躁呢——原來是你那個大帥哥男朋友沒來上晚自習呀。”


    “別跟我提他。”俞希將臉扭到一邊。


    “怎麽,你跟孔韋——小兩口吵架了?”李雨怪聲怪氣地說。


    俞希有些惱怒地望著他說:“你再跟我說這些無聊的話,我就立刻到講台上去,把你們剛才打牌的事告訴何老師。”


    李雨看著講台上坐著的那個戴著寬邊深度近視眼鏡的矮胖男老師,不屑一顧地說:“哼,他?管得了我們嗎?”


    季曉妍把化妝盒公然擺在課桌麵上來塗脂抹粉,用嘲笑的口吻說:“俞希,別天真了。你以為‘矮河馬’不知道我們在做什麽?他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馬上就要畢業了,他也不敢管太多,怕得罪人!”


    俞希轉過身來,看著講台上低頭研究教材的何老師,無奈地歎了口氣——季曉妍說的是對的。就算他們坐在教室的最後一、二排,但如此肆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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