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柳裴南躺在特護病房的床上,手背上插著針管。


    他體內的燥熱隨著冰冷的藥劑流入血液,逐漸安定。


    那瓶甜香藥劑的分析結果出來了,是針對獸人的特製催·情素,並且是吸入式的


    這種東西倘若散播在獸人集中的地方,引發的後果將不堪設想。


    這是十分恐怖的藥品,一旦傳播出去,遲早會引發人類與獸人的對立。


    結合之前活屍的事件,柳裴南已經弄清楚幕後黑手的目的:


    ——催·情素針對獸人,活屍針對人類。


    對方這是想要利用這兩樣,讓整個國家都淪為他的私人後花園。


    有可能做出這種事的人,他已經通過冉綺之前找出的名單,猜到了幾個人選。


    隻待獲取證據,便可將其處置。


    待他處理好這事,他成為下任領導人,必然是板上釘釘。


    他的理想抱負得以實現,他該高興。


    可他沒有半分喜悅,心中反而更加沉悶。


    柳裴南閉上眼睛,因藥劑入眠,恍惚間,他夢見他站在陌生的高台上,身穿陌生的軍裝。


    台下萬千群眾敬仰他,畏懼他,為他歡唿,奉他為神。


    而他的心仿佛死了一般,毫無波瀾。


    他在人群裏巡視,想要見到那個笑容燦爛的小姑娘。


    可他的心在恥笑他——那個小姑娘不在了,你再也見不到了。


    好像有鈍刀在他胸膛裏割著,淩遲般將他割得鮮血淋漓,把他整顆心挖空。


    他俯視著民眾,俯視這個已經盡在他掌控的世界,突然很想從高台上跳下去。


    陪她一起,跳下去。


    柳裴南在睡夢中眉頭緊皺。


    什麽陪她一起?


    她分明沒有從哪兒跳下去,分明還在!


    他心髒不安地鼓譟著。心知這是夢,卻無論如何也醒不過來。


    他眼前依稀浮現出畫麵,一個女孩從樓頂跳進了茫茫大霧裏。


    那女孩的身影,模糊得連衣著打扮都不清晰。


    可他就是知道,那是冉綺。


    他伸手想要去抓她,突然聽見激動的叫喊:「隊長!」


    他應聲睜開眼,唿吸異常急促,眼睫顫了顫,單手扶額坐起來,沉聲問道:「什麽事?」


    隊員闖入房內後才意識到自己逾矩了,可他實在太高興了。


    他狂喜地捧著一遝文件跑到床邊,「隊長,你看這是什麽!」


    柳裴南剛接過,還沒看,隊員便急不可耐地道:「是帳本,黑塔和領導處議員勾結的帳本!」


    他剛想有證據便可登上高位,證據就送上門來,未免太巧了。


    柳裴南問道:「哪兒來的?」


    「昨晚二隊抓來,我們放出去的那幾個人送來的。」說罷,想到那幾個人請求幫忙的事,隊員又欲言又止。


    柳裴南夢裏的痛苦仍扼著他的心髒。


    他看不下帳本,隨意翻了翻,放到一邊,閉目養神道:「有什麽就說。」


    隊員遲疑道:「就是,那幾個人說,那個叫冉綺的小姑娘獨自引開了活屍群,到現在還沒迴來。城管隊已經接到消息去對付活屍了,他們請我們……」


    話沒說完,隊員眼前一花,一道身影迅疾如電地沖了出去。


    他愣了愣。


    眼前的床上已空無一人,剛剛拔出的針管因為動作粗暴,還滴著血。


    隊員迴過神來,急得要命,追著柳裴南喊:「隊長,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能外出啊!」


    跑出病房,卻見門外已沒了柳裴南的蹤影。


    *


    風雪大得迷人眼。


    活屍不斷從地下湧出,攻向城管隊。


    柳裴南跑出來得急,大衣沒穿,帽子沒戴,卻全然不知寒冷般,往活屍群深處殺去。


    其他隊隊長見柳裴南這般模樣,都直犯嘀咕:「一隊這次不參加行動啊,一隊隊長這是瘋了?」


    「活屍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


    他們唿喊柳裴南迴去,柳裴南根本聽不見。


    他雙目逐漸變成獸狀,眼尾拉出獸紋,牙齒變得尖利,獸的特徵越發明顯。


    他不斷在活屍中搜索著。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她!


    越深入,活屍越多,滿地都是斷肢殘骸,白雪變成猩紅。


    柳裴整個人仿佛剛從屍山血海裏爬出來。


    雪耳白尾都被血浸透,直滴出粘稠的紅液。


    夢裏的場景仍舊模糊,可獨站高台卻再也找不到她的絕望,仿佛一隻大手掐死了他的咽喉,叫他難以唿吸。


    倘若她不在了,倘若她如夢中那般墜落,那他……


    柳裴南身形踉蹌,殺紅了眼——


    那他……就陪她一起。


    死了以後去見她,告訴她,他錯了。


    他可以一無所有,就是不能沒有她。


    *


    冉綺從海裏爬上岸時,馬園園和李芳芳已經趕迴她身邊。


    現在她麵臨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追殺她的活屍全被她電得沉入海底。


    壞消息是新一批活屍占據了離開的路線,她很難衝出去。


    她在原地休息了一會兒,在馬園園和李芳芳的掩護下,打算從活屍少的地方突圍。


    她們沿著森林邊緣轉了一圈,才找到合適的路線。<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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