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若無其事地勾起一個淺笑,垂下了眸子,「沒什麽。」


    她審視地打量著麵前的人魚,可惜還沒等她看出什麽,裳又突然重新在水中探出了頭,語氣裏帶著不耐煩,「還不走嗎?今天要到入海口,然後還要把你送到另外一個城市去才行。」


    「啊,好,那我洗個臉就來。」她不再往下細想,站起身朝河邊走去。


    「磨磨蹭蹭的,我先去入海口等你們,你們快一點兒。」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站在許薇身後的洛,和對方迅速的對視之後就潛迴到水底。


    她站在岸邊,就著昨晚過濾杯裏的水胡亂地擦了一把臉,眼睛進了水幹澀發痛,強眯著眸子視線中間看到遠處的一輪紅日從地平線高高升起,紅色的光芒灑落在水麵上染紅了整條大河,泛著橙色與血紅色交匯的光芒。


    水光快速劃地向河流盡頭,在巨大的太陽前一尾純白色人魚一躍而起,流暢的身形拉出漂亮的弧線,在日出前畫下美麗的剪影,伴隨著晶瑩的水珠點綴在周身,構成了一副絕美的畫作。


    很快魚身重新跌入水中,筆直地破開平靜的水麵消失在水平線的末端。


    麵前的場景實在是過於震撼,她瞪大了雙眼,微微張開口好一陣都沒有說出話。


    裳真好看……


    可惜長了張嘴。


    「薇,我們可以出發了。」洛難得有些強勢地伸手一把摟住了她的肩膀,巨大的力氣幾乎讓她脫離地麵。胳膊被弄得有些疼,可是她莫名有一種看帥哥被男朋友當場抓包的心虛……所以她也沒有反抗,隻是小幅度地扭動了一下身體,希望調整到一個舒服的姿勢。


    人魚眯著眼睛往前走了幾步後發現了她的小心思,幹脆直接換了個姿勢托舉起她的身體,將她舉到半空——


    「呃!」


    許薇近乎本能地一把抓住人魚的頭發保持平衡,下一秒穩穩地坐在了他的肩膀上。


    「趕路。」洛簡明扼要地吐出兩個字之後就加快了速度,對於自己頭發被人薅住這件事仿佛完全不在意。又走了一大段路之後,才悶悶地重新開口,「裳……應該快要成年了。」


    她坐在肩膀上眨了眨眼睛,臉上揚起了一抹笑意。


    她好像沒聽懂,又好像聽懂了?


    原來某條魚,也會吃飛醋。


    不得不說,在放棄讓自己這個拖油瓶(?)自己走之後,他們的進程變得快了很多。許薇的重量對於洛來說仿佛根本不存在阻礙,他快速穿梭在樹林之間,甚至偶爾還能在碰到攔路的樹幹懶於繞路的時候,扛著她直接跳過去。


    巨大的魚尾有著極好的支撐力和避震功能,她上麵坐久之後,好像也就習慣了這種奇怪的趕路方式。


    以至於能閑出心思研究一下被自己薅成一團雜草的人魚的頭發。


    和她猜想一樣的是,手下的這頭烏黑柔亮的秀發雖然肉眼看起來無限接近於人類的毛發,可是真實的觸感卻有很大的不同。


    洛為了陪她一直呆在岸上,沒有下水過,所以頭發理論上應該是完全幹燥的。可是它握在手裏卻總是有一種奇異的濕潤感,一種不同於人類頭發塗了發油後柔順的油潤感的、奇妙又舒適的水潤感,就像每一根發絲都吃飽了水分,隻要她稍微鬆開手就會很快恢複柔順,然後乖巧地掛到主人的身後。


    人魚即使是頭發都那麽新奇。


    一想到自己今天就要和他分別,可是自己甚至都沒有好好研究過這個傢夥,一股遺憾的感覺就從心頭油然升起。


    想到這裏,她彎下身體,坐在他的肩膀上伸手一點點描摹著他的眉眼。


    其實仔細說來,洛的皮膚也和人類觸感不同。也許是因為長期呆在水中的緣故,他的皮膚完全看不到毛孔,每一寸皮膚都被完全撐開,看起來細膩白皙,真正用手指摸上去反而非常堅韌,讓她不禁腦補是不是自己的小刀完全不能劃傷他。


    小刀?她突然摸了摸口袋,發現那把自從接觸人魚之後一直躺在口袋裏的小刀居然已經不知道什麽被她掉了。


    從第一天把人魚帶迴家開始,她不知道出於什麽樣的心理,把爸爸之前從瑞士帶迴來的禮物——某個品牌的精密刀具小心地揣到懷裏,無謂的掙紮抵禦未知的恐懼。


    也許當時她選擇了相信人魚,可是本能讓她有所防備。


    許薇輕聲嘆了一口氣,那把刀她還挺喜歡的來著……


    太陽再次來到頭頂的時候,他們以比之前快了起碼五倍的速度來到了入海口。


    彎曲蔓延的江麵本來已經寬廣磅礴,可是在更加遼闊無邊的大海麵前突然就顯得渺小無比。滾滾江水咆哮著卷帶起兩岸的泥沙拍打在入海口的邊界處,卻在衝進大海的那一瞬間所有的能量都被完全吸收撫平,幾乎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大海包容一切。


    「走,我已經找好地方了。」裳已經早早地等在入海口,他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岸上,隨處找了個光滑的巨大石塊就坐下,尾翼無聊地拍動著地麵上的一根枯枝,甩得啪啪作響,大大咧咧好像完全不怕被人看見的樣子。


    失去遮擋的太陽直晃晃地對著三個人(魚),洛眯了眯眼睛,打量周圍一圈確認沒有人類的出沒痕跡以後才放下心,一隻手環住許薇纖細的腰肢,輕而易舉地把她重新放迴地麵。


    他看了一眼她的包,用溫柔地眼神凝視著她輕輕地張開口,「脫衣服……」<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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