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綠洲之內,風波又起。


    昨晚的坑剛填平,又讓人給炸開了,罪魁禍首不是別人,正是同一個和尚。


    狄鷹火速趕來,就見到灰頭土臉的三個人麵麵相覷,個個都有些欲言又止。


    不過總歸還是開心的,失而複還的好兄弟現身麵前,離場與出場方式奇怪了些,這豈不正說明此非一般人?


    狄鷹摟著三個人哈哈地進了帳篷,高聲喊著庾泗快快做飯,待三人落座,便齊齊將視線投向和尚,無疑都對此次失蹤事件充滿了好奇。


    緊那羅舒緩心緒,將這失蹤的一日所見所聞娓娓道來:


    “我剛要脫下褲子小解,心緒忽有些感應,這感應來得毫無征兆,隨後是一道天雷落下,將我劈得暈頭轉向,沒了知覺。


    再恢複時,是身處在一道囚籠之中。


    這囚籠好生奇怪,四周八根通天金柱將我封鎖,更有八條雷龍盤旋寰宇,牢牢看著我,我想出去,卻困於不知名的大力量,把我牢牢地囚禁在原地。


    入夜時分,卻發生了一件神奇又古怪的事情,那場景令我終生難忘……


    我看到了天上星漢瑰美璀璨,好像閃爍在我的眼前一樣,我離它們那麽近,仿佛觸手可及,忽然它們又離我遠去,我抬頭看,甚至看不到它們了,天地一下子就昏暗了下來,一個黑洞突兀出現,一股奇特的力量拉扯我,將我扯向了不知名的地方,後來黑洞再次出現,我就迴來這裏了。”


    奇哉怪也!


    狄鷹奇道:“莫非是有人針對於你?跟你有仇?”


    緊那羅搖頭道:“我初來乍到,怎麽能結識仇家呢,此次事件發生以來,我不曾受傷,也不曾出現不適,除了那泡尿還沒尿完,實在想不出來這件事情的背後究竟在預示著些什麽。”


    鍾繇仰著頭,道了句意味深長的言語:“以有心算無心,暗箭難防。”


    “一個個皺著眉頭苦大仇深的,你們四個人聚在一起,可算這天底下最頂尖的文武組合了,不想著吃飽飯去誅魔,在這瞎想個什麽勁!”庾泗一手一盤菜,嘴裏吵嚷著,實在看不慣這群大老爺們隻想不做,沒勁。


    狄鷹哈哈大笑,攜三位好兄弟出了帳篷,來到桌前,庾泗已擺上了一大盆熟羊肉,塊頭十足,管飽,還有鹵雞肉與韭菜炒蛋,這在荒漠中可不常見。


    小七個頭小,端著個大盆幾乎遮擋住了腦袋,盆中滿滿皆手抓餅,和著蔥泥,風味獨特。


    庾泗白了大光頭一眼,“酒自己拿,還有兩個菜沒出鍋呢。”


    “得令!”狄鷹轉身去拿酒,鍾繇揶揄道:“得此紅顏知己,夫複何求!程兄弟要抓緊時間給庾姑娘一個名分了。”


    庾泗迴他一個滾,狄鷹則角度新穎,納悶道:“你收她錢了?沒道理給庾泗做說客啊。”


    庾泗再來一個滾,扭頭自去忙活其他菜肴,狄鷹吐吐舌頭,屁顛屁顛取酒,其餘三人落座,此時薄暮,氣溫漸漸涼爽下來,共看一輪昏黃落日,別有一番滋味。


    兩刻鍾過去,飯菜都已上桌,極為豐盛,四個人也酒至正酣,此時狀態已算正好,再喝隻怕要誤事,不喝酒隻吃菜豈不少了許多趣味?


    全賴庾泗和一班小姐妹廚藝過硬,菜品出色,倒不顯得乏味。


    今夜狄鷹外出,綠洲不知會吸引來何方目光,庾泗需要守夜,便在狄鷹四人飲酒之際先去補覺,在狄鷹走後,則要應對暗夜中潛藏的未知兇險了。


    月上中天之際,四個人養精蓄銳,狀態調整至最佳,再看武器分派,狄鷹雙手各一把刀,係在腰間,又從庫存中給鍾繇配上兩把,鐵忌腰間別著那把彎刀,又與狄鷹拿來一把以作備用。


    至於緊那羅,使的達摩棍,素心亭的看家棍子,精鋼為骨,外頭圍一圈黃楊木,兩頭以鋼絲圈住,質量杠杠的。


    四匹馬已經準備好,小七正陪著馬兒玩耍,狄鷹四人大踏步而來,要小七喊醒庾泗開始守夜了,並囑托她遇到任何突發情況務必第一時間發送信諜,確保綠洲無有閃失。


    小七滿口答應,在狄鷹四騎唿嘯離去後,果然就發送了信諜。


    ——


    狄鷹並不趕時間,統共十來裏地的腳程,騎馬愣是走了大半天,從日出走到深夜,此刻剛剛抵達綠洲。


    暗中隻有小七和天樞組的兩位姐妹警戒,眼見陌生人闖入,頓時打起十二分精神,待看清來人,不禁又納悶起來。


    小七從樹上滑下來,解開身上纜繩,手扶刀鞘,仰頭問道:“才走了幾刻鍾,怎的又迴來啦?”


    她注意到有些不尋常,環顧一番,更是有些發懵,“那三位大俠呢,不是合計了去斬魔嗎?”


    狄鷹仰頭思索,好似想起什麽,點頭道:“原來是去荒城了,拿命去賭,斬魔跟斬自己有何區別?”


    小七一腳踢向馬腿,“跟你說話呢,你嘟囔啥?”


    “小七,發信諜給安崇森!”庾泗不知何時已出了帳篷,眼神冷冽,語氣也沉悶得可怕。


    “庾姐,他……”她好似一下子看通了要點,指著狄鷹叫起來,“狄大哥竟然刮了胡子!”


    庾泗來到她身側,提醒道:“幾時看過狄鷹刮胡子的?還不趕緊給安崇森發信諜!”


    狄鷹笑道:“安崇森能攔得住我?”


    庾泗緩緩拔刀,“困住你總不難,等狄鷹迴來,自見分曉。”


    這個馬背上的狄鷹忽然有些傷感,夜色中一雙眸子瞬間黯淡了下來,他道:“我不想見他。庾泗,狄鷹沒有告訴你今夜過後會發生什麽,我也不想告訴你。”


    庾泗素來是個果敢性子,邁前一步,語調徹底冷下來,“若你真是狄鷹,拔刀與我一戰,出道以來,庾泗還從未怕過任何人!”


    “傻子。”狄鷹更見傷感,“別想著死在狄鷹前頭,在你死之前,我一定先殺了狄鷹。你想保全狄鷹,不妨聽我一句,要記得,不,你要記牢,若灰頭僧尋求狄鷹幫手,務必攔住他。”


    “攔什麽灰頭僧,你才是當務之急。”


    狄鷹摸摸大光頭,不惱,也不急,“你應該看得出來,我與狄鷹一般無二,不過卻比他強多了,知曉荒漠又如何,我還知道未來事呢。記住了,想要他活著,你就要活著,活著的前提要阻攔灰頭僧。”


    庾泗側目道:“你好像對未來很清楚。”


    “我對你也很清楚。”談及這一點,狄鷹忽然笑了起來,像個孩子般開心,“你要好好活著,若幹年後能與你相伴相攜,一定是他最開心的時光。”


    “怎麽,我還會死在他前頭不成?”


    狄鷹躲避開了她的視線,轉向小七,“還有你,瞧你那個小膽兒,以後怎麽保護你庾姐。”


    小七頓時瞪起眼來,叉腰道:“要你管!”


    狄鷹也不迴她,視線投向了更遠處,似在思索,俄傾,詢問庾泗:“很快要有貴客登門,我替狄鷹招待一番如何?”


    “胡言亂語!”


    狄鷹跳下馬來,庾泗注意到他腰間別著一把寬刀,刀身不長,卻極為醒目。


    那是於她而言很熟悉的一把刀。


    狄鷹從馬背褡褳中摸索出個小布袋子,道:“我在此歇息一晚,替狄鷹招待一番貴客,也不白住,袋子裏是袍櫻樹種子,在沙漠裏也能養活。”


    庾泗接過袋子,仔細打量他的麵容,瘦了不少,眼窩陷進去少許,俊朗得有些滄桑了。


    庾泗低頭不看他,打開袋子看看種子,對小七道:“長安城幾乎每條街道都種植袍櫻樹,葉子紅彤彤,很好看,記得讓安崇森帶你去看看。”


    “哦。”


    庾姐是咋了,態度不咋對啊。


    庾泗指著身後帳篷,如數家珍起來,“東頭三頂是流影組的姐妹們,旁邊那頂讓圓圓兩個丫頭搶去了,這邊掛著樹葉子的兩頂是……”


    話未盡,狄鷹已打斷了她,“早不習慣溫室裏睡覺了,一睡就不醒了,我一直都睡在馬背上,你不必守夜,除卻小七,帶著其他人安心去睡,我與小七姑娘守夜。”


    “嘿,你這是什麽話!”此刻表達不滿的必然是小七了。


    狄鷹笑道:“要練練膽子啊,以後也是要獨當一麵的俠女,老躲在庾泗身後,何時才能有女俠風采?”


    小七拿刀指著他,嗬嗬冷笑道:“我看庾姐是怕打不過你,跟你好言好語地說著話,你等狄大哥迴來的,把你個冒牌貨齊了哢嚓了!”


    狄鷹溫和地笑著,這笑容十分暖人心脾,與現今坐鎮瀚海的狄鷹判若兩人,冒牌貨果然漏洞百出,誰不知狄鷹是個笑麵虎,笑裏藏刀那種,冒牌貨不笑倒有幾分相似,笑起來就破功。


    庾泗唿哨一聲,暗中警戒的兩個人打陰影中現身,與小七反應差不離,對於假冒的這個很不友善。


    庾泗揣好種子,下了命令,“今晚歇息吧,小七負責警戒,信諜發給安崇森,告訴他明早過來一趟,這個光頭……不用管他,他喜歡睡馬背就睡去,小七盯著點兒,若他離開馬背腳沾地,立馬叫醒我。”


    狄鷹迅速躥上馬背,樂嗬嗬起來,“我帶老夥計去啃草,不用管我。”


    小七隔空給他一腳,眼裏好像裝了把刀子。


    狄鷹果然就調轉馬頭,晃晃悠悠地走遠了,三名姐妹望向庾泗,眼中困惑難解,庾泗鬆了一口氣,勉強笑了笑,“你們也看出來了,他膽敢冒充狄鷹,大搖大擺地現身,必然有所依仗,我肯定是打不過他的,隻有拖住他,等待你們狄大哥盡早迴來。”


    小七眼珠一轉,悄聲道:“要不我給狄大哥發個信諜?”


    庾泗搖頭否決,“他們四個出戰荒城,必然手到擒來,事情要一件一件解決,等他明早凱旋即可,今夜別讓他分心。”


    小七豎起大拇指,讚歎道:“庾姐大義,果然長得高看得遠,不像我目光短淺了屬於是。”


    庾泗笑罵道:“趕緊看著他去,把咱們的草都吃完了怎麽辦。”


    “收到!”


    小七一蹦躥了出去,庾泗揉揉額頭,寬慰道:“他要出手早就行動了,去睡覺吧。”


    其餘兩人收刀,陪著庾泗一同迴了帳篷。


    ——


    神秘的狄鷹,神秘的夜晚,不知其中到底潛藏著何種陰謀,而我們正義的狄捕頭此刻早已夥同三位同樣正義的大俠抵達荒城,中途加入了事先聯絡好的馬匪,人數已有半百。


    趙鷹,本名趙千百,多年前在綠洲籠絡起一夥馬匪來,個個都是好漢,靠打劫過往商販發家致富。


    誰知好日子沒過幾天,一個光頭的到來令一班兄弟窮得褲子都提不上了,那個叫狄鷹的人脈倒挺廣,帶著不知哪裏結識的馬匪趁夜襲擊了綠洲,趕跑了趙千百,自己霸占了地盤。


    輸人不輸陣,老趙改名趙鷹,在距離綠洲不遠的犄角旮旯裏重新盤踞起了地盤,隔三差五去綠洲騷擾一番。


    直到趙鷹跟狄鷹一樣成了個光頭,才老實了起來。


    庾泗擎著寬刀,另隻手薅著趙鷹所剩不多的幾根毛,玩味道:“你怎麽不把姓也改了,本姑娘先給你做個外貌改造,啥時候改姓了我再來與你會一會。”


    打那以後,趙鷹就隻是趙鷹了,頂著個大腦門,剛長幾撮毛就趕緊刮掉,生怕被迫改姓。


    雖說窩囊,但近幾年靠著狄鷹的名號狐假虎威,也籠絡起數百人的隊伍了,很壯觀,跟誰都有得一戰,不虛。


    卻從未覬覦過綠洲。


    狄鷹說要出戰荒城,同名不同姓的好兄弟出人又出力,自己帶著手底下最能打的帶刀侍衛,又精選五十名身經百戰的弟兄前來助陣,看著狄鷹同樣亮堂堂的大腦門,想著兩個人誰能晃瞎誰。


    除卻狄鷹四人組外帶趙鷹的五十人,尚有一位麵容粗獷,身條板正的漢子,本名陶然,江湖人稱陶大當家,是瀚海之內與安崇森並駕齊驅的另一高手。


    眾人並肩,刀劍棍槍皆緊握在手,途中狄鷹已簡明扼要敘述了此番進攻要點,如今個個視死如歸,要來一場人魔大戰了!


    ……


    我殺我。


    ——第二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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