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遂風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他也知自己無能, 比不了他這幾個弟弟各有千秋,自皇帝立長後, 終日戰戰兢兢, 既擔心自己庸碌,掌不了這山河社稷,又擔心自己一言一行是否會有所偏頗,將來終有一日兄弟鬩牆。


    可他到底還是無能, 才讓他這三弟在他眼皮底下做出這樣的事來,不僅與江湖邪教勾結,還妄圖嫁禍自己的兄弟。


    褚遂風走到他麵前, 低頭看著他, 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在他肩上拍了拍,道:「我已去勸過父皇, 可你這次,也做得太過了。」


    褚遂淵伸手死死地扯住他的衣角,迫使他隻能俯下身來聽他說話。


    「兄長也信不過我嗎?我何時做過這樣的事?都是褚遂安他陷害於我!」


    褚遂風聽他還不知悔改,也蹙起了眉, 將自己衣角從他被自己掐出斑駁血跡的手心裏扯了出來,低聲責備道:「胡鬧, 你二哥為何要冒這樣的險去陷害你?萬一父皇不信,他豈不是將自己徹底折在了裏麵?」褚遂安不像他們,好歹還有母妃可以倚靠,還有身後的諸多勢力。


    褚遂安他什麽都沒有,朝中大臣也並不看好他,除了幾個一開始就與他交好之外,再無人與他站在一處,願負隅頑抗。他實在不覺得褚遂安有什麽必要去做這樣匪夷所思的事。


    褚遂淵苦笑一聲,隻覺世事難料,不過幾個時辰前,他還站在自家庭院裏,想著要如何除掉這顆眼中釘,沒想到如今倒是被別人易如反掌地扳倒了。


    漸漸地黃昏日暮,幾個宮人提了銀燈從他們身旁經過,隱約照亮了褚遂淵一張過分蒼白的臉,他眸子黑沉,裏麵像有化不開的怨憤,白璿冷不丁看到,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白嵐以為她站累了,伸手拉了她一把,趁著無人注意,湊到她耳邊輕聲問道:「累了麽?隻怕一時半會兒還不能迴去,要麽你先走,隨意編個藉口出宮去。」


    白璿搖搖頭,正想說自己不覺得累,一個小太監卻從寢殿裏出來了,寢殿裏傳來一陣瓷器破碎的聲音,白璿心頭一顫,下一刻便聽那小太監捧了聖旨,道:「皇上有旨,三皇子褚遂淵行事不端,枉顧人倫,暫軟禁於王府,非召不得出。太子縱容其為亂作惡,知情不報,身為儲君,不明事理,禁足於東宮,抄經書十卷以滋德行。」


    褚遂風卻有些沒聽懂一般,疑惑道:「孤並不知情,何來知情不報一說?難道是有奸人向父皇進讒言?」


    那太監隻需傳旨,管不了這些多,隻道:「太子殿下若有何不解,等明日再來問罷,皇上今兒乏了,讓你們即刻離開,不要再多叨擾。」


    小太監語氣頗為不敬,可褚遂風此刻卻聽不到這許多,隻想著明日再來向皇帝澄清此事。


    褚遂淵被人帶迴了王府,他經過白璿時,似乎泄憤一樣怒視著他們,讓白璿心中有些忐忑,還當他看出了什麽,不過也隻是那短暫的一瞬間,他便被人拖走了。


    白璿滿腹疑雲,卻百思不得其解。迴去的一路上她看著與平時並無任何不同的褚遂安,見他一派雲淡風輕,似乎方才經曆了那樣一場暗潮洶湧的動亂的人不是他一樣。


    太子本與此事毫無關係,且而今皇帝還需要他暫時去主持朝政,若不是真的犯了皇帝的忌諱,隻怕不會對他多加處罰的。可如今雖說是禁足,那就是不許他再出去參與朝政的意思了,將這權力褫奪,恐怕不僅僅是包庇這麽簡單。


    隻是現在街上人多眼雜,她無法多問什麽,隻能迴到王府後再說。


    等到了王府後,她還沒來得及去問褚遂安什麽,反倒是褚遂安先找了她去。


    褚遂安將她帶到王府後花園,屏退了身旁僕從,問道:「少莊主一路上似乎欲言又止,不知是有何事疑惑嗎?」


    後花園裏樹影婆娑,涼風習習,清寒月光如流水般淌在身上,白璿覺得有幾分涼意。她走到亭子裏避風處,思jsg量著迴褚遂安的話。


    她過了半晌才開口,隻是並沒有問及此事,而是問道:「王爺是為何對那個位子念念不忘呢?」


    褚遂安一怔,沒料到她會問出這樣的話,不過很快便笑道:「世人如何,我就是如何。大抵也想在千秋之後博個美名罷。」


    「王爺心裏把這美名看得那麽重嗎?」


    褚遂安道:「那是自然,少莊主想必也知道,這美名之下,還有多少難以言盡的東西,讓人趨之若鶩。」


    白璿本也知道褚遂安不會與她說實話,聽到此言,也不想再指望什麽,便打算告辭了。


    隻是褚遂安卻沒有讓她走,反而去問她:「少莊主給我出了這樣的難題,我是否也能多問少莊主幾句?」


    「王爺請講。」


    「少莊主覺得如何就是坐好了那個位子?」


    白璿正色道:「無愧於黎民,無愧於已心。」


    褚遂安聞言唇邊勾起一抹淺笑,稍縱即逝,他又問道:「沒想到少莊主這般年紀,竟然想的如此通透,可惜了,褚某自愧弗如。隻怕將來,還有不少需要少莊主指點迷津的地方,還望少莊主能不吝賜教。」


    白溫景的話還縈繞耳邊,想必他已和褚遂安說了什麽,白璿便點頭應道:「在下才識粗淺,隻願不負所托。」


    白璿迴去的時候沈晏正從她房間出來,似乎是在和白嵐商量什麽,隻是她有些心力交瘁,也顧不上細問了。方才她給白溫景將藥送了過去,白溫景也不說用不用,隻是如往常一樣,像哄孩子一樣在她背上拍了拍,便讓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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