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璿沒懂,抬頭笑問她:「哪樣?」


    白嵐自己也不懂自己這話要怎麽解,想了半天沒想出個所以然,反而笑了起來:「就是以後也在一起嗎?每年的生辰我都陪你過,年年歲歲常相伴。」


    白璿猶豫了一下,她們當然不會在一起年年複歲歲,等到白嵐度過了她這一生所有的坎,自己就要離開了,也許那時候白嵐都不會再記得自己,但現在她卻不能這樣說,隻能笑道:「那是自然,日後就算姐姐有了心上人成了親,我們都可以住得很近,什麽時候你在家覺得無聊了,便來找我罷。」


    白嵐也沒想到她忽然提起了什麽心上人,什麽成親,她們倆都還未及笄,說這個也未免太早了些,可白璿都已經想到了那麽久之後的事,她心裏又有點高興。


    可又何必她要有什麽心上人呢,倘若日後也能像現在這般一起無憂無慮的在山莊裏,就算隻有她們兩個又如何?一輩子也夠自在快活了。


    小閣樓下忽然傳來了沈晏的叫聲,白璿忙過去趴到窗邊應了一聲,這才躲開了白嵐的話頭,不然白嵐再問下去,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沈晏已經準備好走了,站在雪地裏凍得來迴跺著腳沖她招手,白璿便喊道:「這就要下去了!」


    說罷趕緊從窗邊下來,兩個人換上了衣服。


    白璿今日穿了一身藕粉色衣裙,外麵罩著今年新做的胭脂色鬥篷,邊上綴著一圈銀狐毛,更襯得麵容白皙,眼裏若有流波橫。白嵐親手給她挽了一個垂鬟分髾發髻,因白璿的頭發天生就有些卷,燕尾便微翹著搭在了肩頭。


    下樓時沈晏忍不住多看了白璿幾眼,白璿卻隻給了他一個後腦勺,拉著白嵐快步走了,沈晏迴過神追上去的時候,兩個人都已經走出了很遠。


    賑濟所需的東西早就在黎明前運到了集市上,派了些人在那裏看守著,左樓也在那裏,他辦事自然是再穩妥不過的,白溫景便沒有先跟著一起過去,而是在山莊門前等著白璿他們。


    往日裏他雜務煩身,能陪伴白璿的時間的太短,一年不過一次的生辰,就想帶著她多轉一轉,山莊雖安定和平,但終究不如外麵的世界有千姿百態的風景,他的女兒也不該是一直隻能待在他保護之下的金絲雀。


    白璿他們匆忙趕到的時候,白溫景已經在山莊門前等了多時了,他特意駕了一輛馬車來,畢竟幾個孩子都還太小,即便能騎馬,路途遙遠也容易受風寒。


    白嵐和沈晏到白溫景麵前見過禮便先後上了車,白璿卻被白溫景一把抱到了馬上。


    還沒反應過來就忽然離開了地麵,白璿驚了一下,白溫景把她放到馬鞍上,笑道:「璿兒想不想騎會兒馬?爹爹帶你從山上跑下去。」


    隔著白溫景的肩膀,白璿看到白嵐正從馬車裏探出頭疑惑地看向自己,內心有點兒想拒絕,畢竟這麽冷,白嵐又還在等著,那才是她真正的任務對象。


    她正想說不要了,抬頭時卻看到了白溫景眼底淡淡的青色,這段時間他該是山莊裏最忙的人,賑濟還是小事,到了年關各大門派的事也有許多要處理,江湖上的地位不是那麽好穩固的,可即便忙成這樣,也還答應了他們跟著一起去,還要分神去照顧他們,白璿的話忽然說不出口了,看著白溫景點了點頭。


    白溫景笑了笑,抱著白璿讓她麵對著自己坐在馬上,又給她戴好了帽子,身上的衣服裹嚴實,一點兒風寒也受不到。


    從山莊下到蕪州的集市需要經過一段山路,雖然並不十分顛簸,但畢竟下過了雪,路麵濕滑,也難走得很。此刻風雪急驟,白璿從白溫景懷裏抬起頭,看到他眉毛上都落上了雪花。


    白溫景感覺到她在動,便騰出一隻手握住了白璿的手,問道:「冷麽?」


    白璿搖了搖頭。


    白溫景的手一直握著韁繩,被凍得冰涼,再加上練武多年,手掌和指肚上都結了繭,力氣又大,白璿被捏得有點兒疼,但心裏卻很踏實。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麵對這些人,理智上告訴她應該把這些都當作一個任務,一個事關自己生死的生存遊戲,不管是白溫景、雪柳、她的奶娘再或者像秦良,都隻是這裏的npc而已,但她感覺到的關心和在意都是那麽的真心實意,讓人無法抗拒。或許換個人來還不會這樣覺得,可她卻是一個早就沒有了親人的人,白溫景似乎就是她心裏那個父親的樣子,嚴厲卻溫柔。


    騎馬比駕車要快,眼看著後麵的馬車不見了蹤跡,白溫景卻已經帶著她跑到了一處山崖邊。


    白溫景將她轉了過去,白璿起初還不知道這是要做什麽,等她定睛一看,卻為眼前所見的景色傾倒了,他們處在山崖之上,視野極為開闊,遠遠望去是一片茫茫雪原,千裏冰封,遼闊無邊。


    白璿看到蕪州城所有的茅簷屋脊都被掩蓋在了白雪之下,深深淺淺的巷子如網般織在其中,偶爾也能看到幾縷炊煙,帶著人間的煙火氣從幾處人家升起。


    風雪捲起她的垂發拂到臉頰上,心胸裏都有種說不出的滋味,隻覺得天地曠遠,人間寂寥。


    白溫景給她拉了拉鬥篷,遮到鼻尖,問道:「璿兒看到了什麽?」


    白璿此刻胸中如有波濤翻滾,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白溫景似乎也不是非要她的迴答,他手中執劍,遙遙一指重山之下的蕪州城,道:「天寒地凍,饑民餓殍遍地,朱門酒肉,路邊死骨,一場風雪迷了朝野上下的眼,卻不是迷了世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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