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理智告訴我,這不可能!


    視頻裏麵出現了畫麵,我沒看見瑪蓮娜的臉,確切地說,我什麽都沒看見,視頻就結束了,非常模糊非常抖動,最多不超過三秒鍾,可視頻裏麵到底是什麽呢?


    我重新雙擊又看了一遍,這一迴,在短短的三秒鍾裏,我好像看見了一張模糊的臉,由於抖動和光線不足,那張臉我沒怎麽看清楚。


    繼續重新播放,當那張臉距離鏡頭最近的時候,我按動鼠標把畫麵定格,最大化窗口之後,我瞪大眼睛去看那張臉。


    奇怪的是,這不是瑪蓮娜的臉,是個男人的,而且還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臉,這個男人會是誰呢?


    我猜想著這段視頻是如何拍攝下來的。那一定是發現攝像頭的人用手把攝像頭從畫框後麵取出來,而手指不知不覺觸動了攝像頭上麵的開關,一關一開用不了幾秒鍾的時間,所以就在我的電腦硬盤裏留下了這三秒鍾時間的一段視頻。


    太模糊,看不清楚這人是誰,但這人不像是警察,因為他戴著一副黑色的寬邊眼鏡,有那麽一點新潮的眼鏡框。警察一般不會佩戴吧?不過這也說不定,警察也沒有規定就不能佩戴新潮一點的眼鏡。


    不對不對,我用力敲了敲腦袋,時間不對,視頻裏的這個模糊男人絕不是警察,因為警察是在轉過天的下午才進入瑪蓮娜的房間的。假如瑪蓮娜不是自殺是他殺,那麽這個男人一定就是殺害瑪蓮娜的兇手,起碼瑪蓮娜的死與這個男人有直接的關係。


    可這個男人又是誰呢?太模糊了,我根本就看不清楚。我該怎麽辦?把針孔攝像頭偶然拍攝到的視頻告訴警方,警方肯定會問這段視頻怎麽會在我的電腦硬盤裏。我怎麽迴答?我說因為當初我喜歡上了那個女人,所以在她家按了攝像頭?警察會相信嗎?我要是想當作家而不是想坐牢,我就不能報警。


    即便報警,警察也查不出這個男人是誰,因為太模糊了,根本當不了任何證據。幹脆把這個視頻刪掉,就當我從沒打開過電腦,可這不是自欺欺人嗎?


    我迴到床上再次仰麵倒下去,努力地迴憶著與瑪蓮娜發生過關係的那些男人。廖漢龍、白偉強還有我自己,前麵兩個人都不戴眼鏡,我寫作的時候倒是會戴眼鏡,但視頻裏肯定不是我自己的臉,我還沒有精神分裂到去殺人這種地步。


    不知過了多久,我好像是睡著了。夢裏,瑪蓮娜騰雲駕霧地來找我,她的嘴巴開合著,表情難受,我卻聽不見她要跟我說什麽。我越是問她,她越是著急地張大嘴巴,就像一個快要窒息的溺水者。


    很快,瑪蓮娜開始流血了,很多地方都往外流血,眼角、鼻孔、嘴巴、耳朵……開始還是紅色的,後來就變成了黑色。她的手無力地在半空中抓撓著,很痛苦的樣子。我想上前幫助她,卻不知道如何才能把她的血堵住。我害怕極了,在夢裏我也知道瑪蓮娜的血很快就要流沒了,因為她的臉都變成了灰黑色……


    我驚醒了,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電話裏傳出廖漢龍驚恐的聲音,他對我說,警察來找他問話了,他沒有把我和瑪蓮娜以前的事情告訴警方。


    我沒心情表示感謝,我想掛斷電話,可廖漢龍卻希望與我麵對麵聊幾句。我不想出門,可廖漢龍態度強硬,我也不希望他來家裏找我,那是因為我更不想被警方盯上從而陷進瑪蓮娜的自殺案中,所以,我不得不去赴約。


    走進隨心所欲咖啡吧時,廖漢龍正在和小姑娘竊竊私語,見到我進來,廖漢龍拉住我的手找個角落坐下,他語帶驚恐,立刻問:“你覺得她會自殺嗎?”


    “你應該比我更了解她,你們在一起的時間比我長得多不是嗎?”我反問。


    “她其實是個挺堅強的女人,我認為她絕不可能自殺,而且也沒有自殺的必要啊!”


    “會不會是因為白偉強拋棄了她,所以一時間想不開就割脈了?”小姑娘插嘴說。


    “不可能,”廖漢龍搖著頭,“反正她不會因為感情上的問題自殺的。”


    “警察怎麽說?”我問。


    “警察說從表麵特征看是自殺。”廖漢龍迴答我。


    “那要是拋開表麵呢?”我又問。


    “不知道,你覺得警察能告訴我太多嗎?”


    “你們先不要吵,”小姑娘神色慌張地朝左右看了看,好像周圍有人竊聽一樣,“會不會是白偉強派人幹的呢?”


    “這……”我看了一眼廖漢龍,“難道我離開劇組之後,白偉強和她發生了一些不愉快?”


    “即便發生了什麽不愉快,也不至於殺人啊!”廖漢龍說。


    “到底發生了什麽?”我追問。


    “她不想離開他,”廖漢龍故意不說出名字,把話題說得很模糊,“他不喜歡她了,可她不放手,總是死纏爛打地纏著他,所以他更厭煩她了。”


    “這些你是怎麽知道的?”


    “在片場都看見了,”廖漢龍歎口氣,“女人一旦失寵都會試圖做一些什麽去挽迴,可她們不知道,越是這樣越會令男人反感,怎麽說呢,感情上的事就是那麽複雜多變。不過,就算白偉強不要她了,她也沒必要自殺啊,因為我能看出她隻是為了他的錢,沒有真感情的。”


    “正是因為她死纏爛打,白偉強才會狠心除掉她……”小姑娘豎起手掌做了個刀劈的手勢,她又說,“難不成她手裏抓住了白偉強什麽把柄?”


    “白偉強那麽老謀深算,他根本不相信投懷送抱的女人,怎麽可能把什麽把柄說出來,告訴瑪蓮娜呢?”我思索了一陣,才說,“殺死《商海沉浮》裏麵的女主角,會不會也是一種炒作和噱頭?”


    “啊!”廖漢龍大吃一驚,他盯著我的眼睛,“不會吧?”


    “你去給我泡碗麵好嗎,我好幾天沒怎麽吃東西了。”我打發走了小姑娘,小聲跟廖漢龍說,“你不會把我們當初的計策透露給白偉強了吧?”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發誓!”廖漢龍一臉鄭重,“我也不傻,這種事情怎麽可能亂說呢?”


    “由於拍戲,女主角愛上了男主角,而後被男主角拒絕,女主角被情所困自殺身亡,”我說出心裏的話,“你想想,這是多麽好的一個炒作噱頭啊!”


    “這太可怕了,為了一些利益而殺人,”廖漢龍說,“太可怕了,當初我們隻是這麽想了一下,沒想到白偉強真的這麽做了,假如我這個人有提高收視率的價值,或許死的就是我了。”


    這時,小姑娘端著麵碗走過來,我們立刻結束了這個可怕的話題,我對廖漢龍說:“你去查一查吧。”


    “查?查什麽?”


    “現在的戲不是還沒殺青嗎?”我問。


    “沒有是沒有,但我怎麽查啊?”廖漢龍突然眼睛一亮,“要不明天我安排你進組吧,幫我一起查一查,就算查不出來,你在我身邊還有個照應不是嗎?”


    “我不想趟這趟渾水了……”


    “別啊,”廖漢龍苦苦哀求,“那女人起碼也和你有那麽一段感情,現在她不明不白地死了,你就不該幫幫她嗎?”


    “是她當初把我踹了,”我冷笑了一下,“再說,警察都查不出來,你讓我怎麽幫!”


    “就算不幫死人,你起碼幫幫我,說實話我現在拍戲天天都膽戰心驚,真擔心哪一天就中了暗算,有你在我身邊,不是還多一雙眼睛能看見危險嗎。再說,這戲很快就要殺青了,等戲一殺青我就立刻離開公司,假如你信得過我,咱倆就去另一座城市重新創業,一定要擊垮偉強影視公司!”


    “你讓我考慮考慮。”


    目前的拍攝到了收尾的階段,攝影棚的戲基本已經拍完,主要是補拍一些外景,所以這一天我坐在車裏,朝選好的外景駛去。


    到了地方劇組的工作人員紛紛開始準備,我也夾雜在人群裏幫忙。將要布置完的時候,白偉強出現了,今天有他的戲,雖說相隔的時間並不長,但當我再次看見白偉強時,還是大吃一驚。


    “怎麽是你?”白偉強發現了我,脫口就問出來。


    “強哥,是這樣,”廖漢龍跑上前替我解釋,“劇組的人手不足,所以我就自作主張讓他過來幫幾天忙,您放心,他的任何花費都從我的錢裏扣除,保證不花公司一分錢。”


    廖漢龍的話裏透著一股子怨氣,白偉強眨眨眼睛沒說什麽,因為劇集的拍攝目前還仰仗著廖漢龍,不可以跟廖漢龍激化矛盾。


    “強哥,您是不是生病了?怎麽氣色這麽差呢?”我之所以問出這句話,完全是出於好奇,沒有夾雜別的想法,因為我看見白偉強的臉上好似浮現著一團黑氣,連印堂都發暗了。


    “我警告你不要亂說話,”白偉強指著我的鼻子,在我麵前頭一次發威,“你要是再胡言亂語,就請你離開我的劇組!”


    “對不起,強哥,”我努力把火氣往下壓,“我隻是關心您,沒有別的意思。”


    “用不著你的好心!”白偉強甩下一句,大步走了。


    “這白偉強是怎麽了,當上老板就變得那麽兇了?”我問廖漢龍。


    “是啊,他以為這是他的劇組,”廖漢龍呸了一聲,“上上下下劇組的人還是我的人,還都聽我的!”


    “不過幾天沒見,白偉強的氣色真的差了很多。”我說。


    “虧心事都做絕了,氣色能好得了嗎?”


    就在這時,白偉強的車裏走下一個年輕女人,我朝她看過去,似乎這是一張陌生人的麵孔。女人不到30歲,不漂亮,穿著職業套裝,不像是白偉強的新情人。


    “那人是誰?”我問廖漢龍。


    “白偉強的新助理。”


    “新助理?”我又問,“那以前那個呢?”


    “這我哪知道,新近才換的,我也懶得問。”


    我朝那人走過去,或許那女人初來乍到,所以還是挺客氣,我問她:“以前沒有見過你,請問你是……”


    “我是強哥的助理兼司機。”


    “哦,我記得強哥以前的助理不是你?”我故意很平淡地問。


    “是的,”女助理迴答,“之前的男助理正在處理一些別的事情,暫時沒有時間協助強哥拍戲,所以我接替了他。你們劇組要是有什麽問題請跟我聯係,我會第一時間與強哥溝通,請多多關照。”


    “好說,好說。”我微笑著朝女助理點點頭,而心裏卻產生了另一種想法。


    這一天的拍攝很瑣碎,要跑好幾個景點,白偉強顯得異常疲憊,似乎這些天都沒有睡好覺,即便化妝師用盡渾身解數在白偉強的臉上施粉,燈光下的白偉強還是顯得既疲憊又老態龍鍾。


    用餐的時候,那個女助理突然出現在我麵前,她笑容可掬,對我說:“你好,現在有時間嗎?強哥想要和你談一談。”


    “和我談什麽?”我有些吃驚地問。


    我跟著女助理朝白偉強的保姆車走過去,女助理拉開門先讓我鑽進去,她關上車門並沒有上車。我低頭進入車廂內部,看見白偉強正靠在座椅上,手裏端著一杯咖啡。


    “強哥,”我笑了笑,“您找我有事?”


    “嗯,坐下說。”


    白偉強拿出一個小紙杯,在裏麵倒入半杯咖啡遞給我,我假裝受寵若驚地接過來,雙手握著杯子沒有喝。


    “那件事情你也聽說了吧?”白偉強試探地問。


    “哪件事?”我也試探地迴答。


    “就是她,我們這部戲的女主角,她前幾天自殺了。”


    “我……我聽說了。”


    “唉,”白偉強眨著眼睛看向車窗外麵,好像很惋惜的樣子,“戲還沒有播出就死了一個人,其實是很不吉利的,這些天我心裏很亂,夜裏也經常失眠,所以才搞成這副疲憊的樣子。”


    我麵無表情地聽著白偉強的話,從他的話裏我聽出來,他似乎是在故意掩飾著什麽。


    “我其實是很看好她的,本來想在這部戲結束之後再給她安排別的新角色,可是她太急功近利了,她把我對她的好理解偏頗了,以為那是一種男女之間的情感。當我試圖澄清這種關係時,她非常接受不了,所以每天都纏著我。我是個事業心非常重的男人,心裏隻有拍戲,對情感方麵的事情本來就不想花費多餘的心思。但她不理解我,我不得不提出與她一刀兩斷。或許我把這件事處理得太過生硬,以至於她很難接受,一時想不開就尋了短見,對此,我也是非常遺憾和愧疚。”


    白偉強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始終望著後視鏡觀察著他的眼睛,雖然我能看出他眼睛裏還藏著一些別的什麽東西,但聽了他的話,我並沒有覺出他撒謊的痕跡。


    “事已至此,我也不知該說什麽了。”我搖頭歎息。


    “是這樣,我叫你來的目的是想問問你,她還有家人嗎?我想給她的家人寄去一些錢,是一份心意也是一種補償。”白偉強又說。


    “您為什麽要問我,而不去問廖總?”我很疑惑。


    “廖漢龍目前和我的關係有些尷尬,你也知道,我收購了他的公司,其實我也是在幫助他,可廖漢龍不那麽想,他總是認為我落井下石,借機吞占了他的公司,對此我也不想繼續解釋了,”白偉強深吸一口氣,迴到之前的話題上,“如果你能打聽出她家人的地址,那麽請你告訴我,我會寄一部分錢作為補償,雖然她的死跟我沒有太直接的關係,我這樣做也是為了買一份心安。”


    “我可以幫您問一問。”


    “好,那就多謝你了。”


    從白偉強的保姆車裏走下來,遠遠地,我就看見廖漢龍伸長脖子朝我這邊張望。我走過去,廖漢龍問我:“白偉強找你幹什麽?難道是想拉攏你對付我嗎?”


    “那倒不是。”我把白偉強跟我說的話告訴了廖漢龍,因為根本就沒有什麽好隱瞞的。


    “假惺惺。”廖漢龍諷刺道。


    “可是我不明白白偉強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我思索著說。


    “大概……”廖漢龍朝保姆車看了一眼,“大概白偉強中邪了,那女人陰魂不散地跟著他。你不是也看見了嗎,白偉強那張臉陰氣多重啊!”


    “你瞎說什麽?”


    “這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還真不好說,你還別不信!”


    “我還是有疑惑,白偉強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我摸著下巴思索著,“從他的話裏,我能聽出來他是在努力澄清什麽,難道她的死真的跟他有關?”


    “不是自殺而是他殺?”廖漢龍吞了一口口水,猜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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