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言自語道:「以前我就是等,呆呆地等他來找我,等來等去就入了宮,再也見不到他了,想後悔都來不及。」


    鍾予槿察覺到她眼底的悲傷,默然不語,隻纏著手,聽著各種鳥叫,風鳴,和流水潺潺。


    「你每日都做什麽?」想不出什麽安慰的話,鍾予槿隻好問她的生活起居。


    淑嬪搖搖頭,「我自己就搗弄些胭脂水粉,一天到晚地養花摘花,有時候會和其他的姐妹聚在一起繡花,作詩,或是織布,逗鳥,養花,舞劍,反正總有樂子玩。」


    「陛下不陪你們嗎?」


    淑嬪遲疑地想了想,「陛下忙,偶爾來幾次,我們還嫌他來了不自在,往後他就很少來了,陛下是個好人,但是好人命薄,前幾日我們去看他的時候,都沒說話,也不敢哭,讓人知道了不好。」


    「我上一次見到陛下還是兩年前入宮的時候,當時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都在,我都不敢抬頭看,沒想到才過了兩年,我卻覺得好像把半輩子都過完了,宮裏的日子太磨人。」


    「等熬到陛下駕崩,我們要麽出宮進廟裏祈福,要麽就住在宮裏,新帝登基,新後住進椒房殿,又會有一撥姑娘進宮。」


    鍾予槿用手沾了些鮮紅的汁液,碾在手指頭上瞬時被染上了紅色,心裏空落落的。


    淑嬪羨慕地說道:「長在河邊的花樹很是幸運,至少可以隨著流水飄到宮外,我們這輩子都沒辦法見到外麵的光景了。」


    「我許久沒見到人,見了你說了一籮筐的話,我真是煩人。」


    鍾予槿對她淺淺一笑,「不煩,我聽你們講話心裏舒坦不少,我在屋子裏悶了許久,也好久沒和人講話了。」


    「小姐。」書畫喘著氣小跑過來:「殿下過來了。」


    聽罷,鍾予槿將自己懷裏的鳳仙花瓣放進淑嬪的籃子裏,「這是我摘的,你迴去染指甲吧。」


    「你帶迴去點吧。」


    「不用了,我家裏種得也有。」鍾予槿擺擺手,跟著書畫迴了小院。


    謝有塵正坐在屋簷下的躺椅上,臉色平靜,可藏不住眼睛裏的忐忑。


    「你忙完了?」


    隻有這一張靠椅,鍾予槿順勢撲到他的懷裏,嗅著謝有塵衣服上的墨香。


    方才她去了許多地方,可迴到這裏才能安心,她喃喃道:「這間小院真好看。」


    謝有塵摸著她的頭發,溫聲道:「這是我小時候住的地方,院子裏的花草多半都是我種的,這麽多年過去還是長得這麽好,以後我們也可以住在這裏。」


    鍾予槿呆呆地望著天,一群花鳥撲棱著翅膀掠過她的眼睛,「我們可以住在這裏嗎?不會有人說這樣不符合宮規。」


    「不會的。」


    「你以後會不會有很多妃子,多久能看我一次。」


    「宮裏隻有你一個,我還能看誰?」


    謝有塵捏著她的耳垂,柔聲道:「要是覺得宮裏悶,我們可以出去看山看水,你的鋪子還照樣開,我會派人照看,你若是想在鋪子裏做糖點,我就陪你。」


    鍾予槿瞪著大眼睛望向他,「之前趙大娘和我講,你開著鋪子,每天這麽忙,應該找個會持家做飯料理家務的相公。」


    她抬手捧住他的臉,眼睛裏亮閃閃地,淚珠在眼眶裏打轉,「相公,你能不能不當皇帝,我們出宮,我的新鋪子就要開了,能賺好多錢,到時候你還去教書,我迴家做好飯等你。」


    「冬天我們就窩在家裏看雪,夏天就去河裏坐船賞荷,你不用每天都皺著眉頭去處理國事,我也不用在這麽大的皇宮裏每天都找不到路,想見你了還要去好遠的地方去找你。」


    謝有塵慢慢地擦去她臉上的淚水,滾燙的淚珠快要把他的心都化了。


    他懷裏這隻自由自在的小雀怎麽會願意跳進重重枷鎖裏。


    哭完後,鍾予槿懨懨地呆望著院子,許久,她重重地喘了口氣,「殿下,我想迴家。」


    同樣,謝有塵也想了許久,他起身扶住鍾予槿的肩膀,小心翼翼地用濕手帕把滿是淚痕的臉擦幹淨。


    「以後要是我出宮去你的鋪子,你不會躲著我吧。」


    「不會。」


    謝有塵吻上她的額頭,「那就好,別躲我,我找你肯定是想你想得失了心,你要是躲我,我心裏會很難受。」


    鍾予槿閉上眼睛,她心裏的石頭落了地,可是留了一個很大的空洞,永遠也填不了。


    槿記糖鋪重新開業時,正是荷花開得最盛時,新鋪子旁邊有塊諾大的湖泊,和臨河想通,能坐船賞荷,品茶吃茶點。


    鋪子裏每日都瀰漫著各種涼茶的香氣,夏日炎熱,但這裏總有湖邊的風穿過來。


    又是一個傍晚,窗外全是絢麗的霞光,鍾予槿抬頭看著訪客,笑道:「陳姑娘,許久不見。」


    陳白梅收起眼裏的哀傷,「湖裏的荷花開得好,想來邀你一同坐船看看。」


    第83章 鬆梅


    陳白梅舉起手裏的酒壺笑道:「許久沒和人一同喝酒賞花。」


    日暮下的湖水, 昏暗卻有波光流動,遊船駛離岸口時,重重地晃了一下。


    鍾予槿把燈點亮, 放在桌上, 一盤盤茶點中放著酒壺酒盞, 有些怪異。


    船隻劃過湖水,嘩啦啦地響著, 鍾予槿還沒吃晚飯, 連著往嘴裏塞了好幾塊糕點。


    雖說迴到了臨州,可入夜還是睡不安穩,一閉眼仿佛又迴到了中都皇城裏的那間小院,時不時夢見他在院子裏孤單地走來走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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