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大家還覺得跟肖含情的氣質不太搭,但她一開口,所有人都給跪了。


    和平時說話的時候不太一樣,肖含情唱歌的時候是一把煙嗓,唱這種歌,正是相得益彰。


    但是在所有人聽來已經很完美的歌,卻還是被挑出了不少毛病,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錄,直到符合某個普通人聽不出來的標準。


    這樣錄音對嗓子的消耗自然也很大,沒過多久肖含情就出來休息了。趁此機會把人轉移到另一間錄音室,準備拍大家一起錄歌的內容。雖然在旁邊看錄音也很有趣,但是自己上當然更好,大家興致勃勃,開始研究起各種機器。


    導演趁機找到肖含情,問她狀態怎麽樣,能不能繼續唱,會不會影響那邊的錄製。


    肖含情一擺手,「我唱別的就相當於休息了。」


    相當霸氣了。


    眾人嘻嘻哈哈,開始選歌。作為外行人,也選不出什麽有深度的歌,大都是流行歌,傳唱度很廣,誰都能唱上幾句的那種。足夠熟悉,就算唱得不好,也不至於太丟人。


    任星天生五音不全,聽節拍永遠聽不準的那種,據熟悉的人說,總是能唱出一個獨屬於自己的調,就算跟著原唱也一樣。


    所以她對於唱歌這件事有點敬謝不敏的意思,就算知道拍節目在所難免,還是忍不住縮在了最後,與一群積極的人格格不入。這麽明顯的異常,很快就被導演給抓住了。


    於是她就被推到了第一個。


    任星:「……」想死一死。


    但是死是不可能的,於是還是要唱歌。她沉默地走到話筒前,聽見江婷婷在那邊熱情地問,「你要唱什麽歌?我給你找伴奏。」這裏不愧是頂尖的錄音室,市麵上所有的歌,基本上都能找到伴奏,而且還都是無損音質,比ktv強大多了。


    任星一時有些猶豫,不是因為能選的太多,而是太少。


    但沒等她猶豫出結果,那邊就已經放出伴奏了。熟悉的旋律讓她微微一怔,轉頭看去,果然正好看到顧簡收迴按鍵的手。


    之所以會覺得這個旋律熟悉,是因為任星練過這首歌。當時音樂課有個作業要交,所以她練了一段時間。後來習慣了,去ktv的時候每次都點這首歌,漸漸成了她的保留曲目。


    是就算記不住節拍,也一定能跟著從頭唱到尾,難得不會跑調的一首歌。


    江美琪的《想起》。


    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任星以為自己會記不住歌詞,沒想到竟然一遍就順下來了,一句都沒有忘記。


    情歌大半都很悲,這一手也不例外。當年學的時候,任星其實並沒有領會歌詞裏藏著的種種情緒,多年之後再唱起來,心裏反而突然被刺了一下。


    歌詞裏寫:「從此,是一段長長的距離,偶爾想起,總是唏噓,如果當初懂珍惜……」


    可是其實直到今天,任星也並不十分清楚,她們分手的原因。


    她們是在大二那一年分手。


    顧簡提的。


    那個每次假期都能坐十幾個小時硬座來看她的顧簡,對她說,感覺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或許應該分開一段時間。


    任星當時完全懵了。


    「為什麽?」她問顧簡,「什麽叫距離越來越遠,你覺得我忽視你了嗎?那你可以告訴我,我會改。」


    「不行的,星星。」顧簡悲傷地看著她,即使是在說分手這樣的事,她的語氣也溫柔而體貼,「我們都在接觸一個更大的世界,這個世界裏的東西全都是新的,每一樣都讓人沉迷,能夠放在對方身上的時間註定會變少。你改不了,我也不想讓你改。」


    任星完全無法理解顧簡的說法,她也從來沒想過兩個人會分手。


    可是顧簡很冷靜,看起來像是深思熟慮之後才開的口。她們之間,雖然看起來像是她一直占據主導地位,可實際上,不管是在一起還是分開,都是顧簡做出的決定。


    一開始任星並不願意相信,她始終覺得顧簡隻是在跟她鬧,並不是認真的,很快就會找她複合。


    但是沒有。


    那之後,她們沒有再聯絡過,好像生命中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一個人。


    所以……並不是她不懂珍惜。


    任星放開話筒。她沒有再看顧簡,而是低頭迴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從前的故事按理說已經過去了,可是她現在才發現,其實自己一直耿耿於懷到了今天。


    醫生說,創傷性應激障礙有一項指標是「情感受限」,感受不到愛,也無法表達愛。


    但是或許,在那場足以毀滅她人生的災難發生之前,她就已經失去愛的能力了。


    其他人陸陸續續上去唱歌,但是都唱了什麽,卻始終沒有進入任星的耳朵裏。她處在一種很微妙的狀態之中,主動跟全世界分割開,好像用這樣的方式,就能保護自己。


    直到她聽到了「醫生」兩個字。


    抬頭看去,站在麥克風前的人已經變成了顧簡。原來她說的不是醫生,而是eason陳奕迅。


    顧簡的唱功其實也很一般,比任星好得有限。但是她有一項絕活,就是唱粵語歌能唱得一字不差,每次唱都能贏得滿堂喝彩。


    她唱的是一手《最佳損友》。


    雖然是寫友情,但其實更像撕扯不開的愛情。


    任星是很久以前聽的這首歌,對歌詞半通不通,逐字逐句翻譯做不到,但大致的意思可以領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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