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三貓一狗都悠閑地趴在樹蔭下拍尾巴,動作整齊劃一,有時甚至連尾巴彎曲的弧度都一致。


    貓和狗的聽覺都很靈敏,所以一有腳步聲三貓一狗便十分有默契地齊齊抬頭看向門口。


    被四雙眼睛盯著,在門口探頭探腦的陳雅靜有些尷尬。


    她今天過來的原因嘛,三分是爺爺,有七分是貓。


    前兩天才來過,今兒個又來,太勤快了自己都覺得心虛。


    她童年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爺爺家度過的,直到上初中慢慢減少了來的次數,更別說忙碌的高中,又是在外地上的大學。


    陳雅靜有個哥哥,她是第二個出生的女孩兒,老人家一開始還不太稀罕。但作為家裏最小的一個孩子,她前頭有六個哥哥,沒一個女孩。


    老人家沒堅持多久就上門抱孩子迴老屋裏頭玩了。


    玩老師教學生的遊戲,她是老師,爺爺是學生,日曆上撕下來的那頁當獎狀,爺爺也隨她玩鬧,樂嗬嗬的。


    後來長大了,上大學了,家裏在鎮上買了房子,來往更少了。


    大二下學期奶奶去世的時候她沒敢迴來,天真地以為沒有參加葬禮人就還在。奶奶去世後,爺爺一個人生活性子也變得古怪了,她小時候見過爺爺發脾氣的樣子,所以一邊愛著爺爺,也畏懼爺爺。


    她不敢來。


    現在卻生了變數。


    她很喜歡貓,平時見到的貓都很怕人,根本接近不了,上次在爺爺家看見了三隻小貓,讓她掛念了很久,但她也有顧慮,因為爺爺一個人住她沒有很勤快地來看望她,現在卻為了貓頻繁登門。


    這樣一想,陳雅靜就覺得愧疚。


    「屹昊,怎麽過來的呀?」老爺子從屋裏出來一眼就瞧見門口舉足不前的孫女。


    陳雅靜尷尬地笑了笑,「和我爸媽一起過來的,給他們幫忙。」


    「行。」老爺子點點頭,「要吃橘子不?爺爺去給你拿。」


    陳雅靜本想說不用的,但爺爺的動作卻快,出來兩手捧了四五個。


    「我拿兩個就夠了,剩下的你自己留下來吃。」


    爺爺:「我那裏還多得很,吃不完就拿迴去慢慢吃。」


    「誒,你那手裏拿的是什麽?」


    陳雅靜把西瓜遞給他,「我爸買了個西瓜,給你分一點。」


    然後又磨磨蹭蹭拿出另一個袋子,「這個是昨晚吃剩下的魚,我想著你這裏有貓,倒掉也浪費也帶過來了。」


    「哦哦好。」爺爺說,「那我先把橘子放椅子上給你啊。」


    陳雅靜:「嗯。」


    「太陽大,你去樹蔭下餵。」


    陳雅靜高聲應好。


    大黑狗正好也趴在樹蔭下乘涼,陳雅靜忘了這是爺爺養過的第幾隻狗了,她沒有貓緣,卻很招狗的喜歡。


    這狗第一天見著她還叫得厲害,第二天就啞火了,咧嘴對她笑。


    見她過來立馬直起身子,吐舌頭搖尾巴,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


    狗狗的眼睛多正直,多無辜呀。


    讓隻帶了三條小魚的陳雅靜如芒在背,總覺得自己像是背著正房媳婦出來偷吃的無良渣男,心虛得很。


    三條小魚煮熟了她給盛到外賣塑料碗裏,連著湯一起倒進去的。


    原本圍在大黑狗身邊玩耍的小貓們因為陌生人的到來三三兩兩地散開,自以為躲在隱秘安全的地方偷偷觀望,實際上藏頭不藏尾,總要露出點什麽才高興。


    陳雅靜心裏也清楚一時半會兒接近不了小貓,摸摸黑狗的大頭,迴去剝橘子吃了。


    塑料碗裏乳白色的魚湯在樹蔭下靜靜地待著,栗子兩兄弟生性活潑,都說好奇心害死貓,他們倆一見人走遠了,就耐不住好奇上去嚐味道了。


    小白貓慢悠悠地跟在後頭,不緊不慢的,陳雅靜硬生生從她身上看出了貴族似的從容。


    不過就小貓這樣貌,的確算得上是貓中的貴族。


    爺孫倆一個啃西瓜,一個吃橘子,氣氛算得上和諧,太久沒有和爺爺靜坐在一起,陳雅靜卻說不上哪裏別扭。


    老爺子把西瓜皮扔進垃圾桶,「你什麽時候畢業呀?」


    聽見問題陳雅靜愣了愣,隨後笑道:「我上個月剛畢業,已經找到工作啦。」


    「什麽工作啊?」老爺子問。


    陳雅靜:「在學校裏麵。」


    「哦,當老師好啊,爺爺一直想讓你當老師,放寒暑假還有工資拿。」


    陳雅靜不知道怎麽迴應,跟著爺爺哈哈傻笑。


    淩慈在一旁聽著都能替她摳出三室一廳來。


    那種尷尬的氛圍讓她都覺得難受。


    陳雅靜陪著她爺爺又坐了一會兒,中途接了一個電話才走。


    小院重新恢複了安靜,偶爾有搖椅吱呀吱呀的聲音,整個下午都有愜意的風經過。


    大黑狗側躺臥在樹蔭下,兩隻小貓蜷縮在他的腹下,這天氣也不嫌熱,背非要貼著人家的肚皮,大黑狗往後挪一寸,他們扒拉一尺。


    一片葉子不合時宜地落下,左飄右晃慢悠悠在空中打了個圈兒,落在了淩慈的鼻子上,但小貓的鼻子不靠譜,沒停住,搖搖晃晃得還是掉在了地上。


    淩慈也醒了。


    她站起身,拉長身體,再伸伸手拉拉腳,尾巴尖尖也沒有放過,躥得跟天線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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