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說實話,梁城越真的擔心這傢夥一急之下把梵靡綁了取血。


    畢竟他以前不是沒幹過這種事。


    更何況梵靡這次跟他一起來蜀京執行任務,還是得盯著他點。


    似是讀出來了他的念頭,聞疾掃過來:「我知你在想什麽,但放寬心,那小姑娘若是不點頭我不會用髒手段,畢竟我也算改邪歸正了。」


    「這樣好了,你去救小太子,我幫你說服梵靡。」


    聞疾滿臉不爽:「那小太子的病是個燙手山芋,若真要給他治,少說也得蹉跎個一年半載,我很閑嗎?」


    「你……不閑嗎?」梁城越笑出來,胸腔都在發氣音。


    認識這傢夥已經快十年,也不怪他早就將這人的性子看透。


    雖然頂著個藥仙穀穀主的名號,實則散散慢慢,成日裏不是釣魚都是打鳥,知道的他是在修身養性陶冶情操,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指望靠這些將童年補迴來呢。


    那頭的戲班子突兀地靜下來,應是被哪位貴人嫌棄總唱男男女女淒悽慘慘戚戚的沒意思,讓他們臨時換個調調。


    涼亭中的二人不約而同地沒有說話,好似都在等待會兒唱什麽。


    少頃,喧鬧如約而至。


    果然換了個熱鬧的,是《水滸傳》中宋江被逼上梁山的那一段。


    「對了,這幾天咱倆得少見麵,你耽誤我大事了。」


    梁城越翻白眼:「什麽大事?研究怎麽調配異體通五感的蠱蟲?」


    「那玩意兒早就弄完了,」他輕笑:「我在惆悵,該用什麽樣的自我介紹才能讓女兒接受我。」


    「啥?」


    梁城越嚇一跳,唇齒一動,顫顫巍巍地冒出來一句話:「你有女兒?什麽時候的事!」


    就喜歡看他這副大驚失色的模樣,聞疾不緊不慢地看過去,言笑晏晏。


    「我不僅有女兒,還有個兒子呢。」


    第45章 南珠扣


    地牢陰冷潮濕, 四四方方的丁點兒地方原先是一塊折磨人的水池子,後來被王府的人填上了。


    此處是濯王府的私獄,處底下兩層外。


    周遭安靜的詭異, 杜絕飛鳥振翅, 亦無樹撞葉影。


    搬來把有靠背的梨花檀香木椅, 男人慢條斯理地走進來,又坐下。他身形修長,舉止文雅, 手上一串玉翠珠子晶瑩透亮。


    不怒自威還隱含了兩分冷意的眸, 笑眯眯地望向正前方的人。


    即是那個被五花大綁跪在厚磚上的殺手。


    「我也懶得跟你磨,你抓緊點兒,有什麽說什麽。」指腹揉著溫潤的玉珠,他音色清冽, 了無起伏。


    殺手一直低著頭不做聲, 原先貼合在麵龐上的銀麵具早就被拿下來, 露出一張融了火燒疤的臉,說不上醜陋, 但也跟俊美沒有絲毫關係。


    靜悄悄的牢獄隻有時不時的唿吸聲。


    聞疾打了個哈欠,百無聊賴地歪頭道:「我的手段比起之前審你的那個還要髒一些, 你若不想吃苦頭, 就快些說。」


    他咬著牙,還是始終不肯透露一個字。


    「也罷,拿人錢財,□□。」


    從梨花椅上站起身,他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一個白白胖胖的小瓶子, 拔出堵在瓶口的軟木塞,緊接著, 兩隻同體紫黑的六腳蟲就靈巧地爬了出來。


    那名殺手皺著眉頭,手腳全被粗糙的麻繩縛住難以動彈,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兩隻長相奇特的小蟲子一左一右爬上了自己的身子。


    它們的速度很是驚人,從膝蓋一路往上,越過肚腹,再到臂膀,最後是肩峰,距離他的臉隻有一步之遙。可它們,卻突然停了下來。


    正疑惑呢,他突然瞪大了眼睛,混濁的瞳仁中布滿血絲,陡然睜大的眼眶和瞬間瑟縮的黑仁形成了鮮明對比。


    「啊啊啊啊啊啊!」


    無法忍受脖子上引起的陣陣疼痛,他仰頭大叫,撕心裂肺地喊出啦,四肢百骸都在用力。


    喉結兩側被爬蟲的兩排牙咬出了傷口,雖不大,卻血流不止。因牢中光線過於昏暗,不然他定能發現自己的血竟然變成了黑色。


    疼痛還在繼續,愈演愈烈。


    青筋暴起,殺手的表情也愈加猙獰:「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讓我死!」


    「死?你也配。」


    聞疾再次坐下,左腿壓上右腿,半邊身子鬆散地斜靠在一側,一隻手拖住下頜:「死多容易啊,眼睛一閉腿一伸就沒了,的確是個舒坦事兒,可我偏偏就不喜歡看別人舒坦。」


    「還是那句話,要麽把你的幕後主子招出來,要麽我就把你踢進蟲坑裏去,讓你親眼看著自己被數以百計的毒蟲啃食成一堆白骨。」


    戴在手腕上發翠玉珠串被多繞了一圈,原本還有些鬆鬆垮垮,眼下緊了不少,正中間的是一顆別具一格的紅珠,宛若竹林裏的紅筍。


    「好好選吧。」


    又是一陣死一般的沉寂,但與先前不同,這次的安靜是因為有人在做掙紮。


    決定命運的掙紮。


    窸窸窣窣的聲響來自捆手腳的麻繩,再然後是某人喉嚨清嗓的喀聲。


    從地牢裏出來,聞疾一直在用浸濕的帕子擦手。


    軟綿綿的雪白掠過指尖,再到手背、掌心,一絲一毫也不放過,仔細到令人發指。知道的是他方才沾了蟲膠,不知道的還以為手掉血泥坑裏了呢。


    梁城越抱著手臂,彎著腿靠在老槐樹跟前,旁邊還站了個濃顏英氣的年輕女子。<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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