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這會才急匆匆地趕來,連禮都不曾行,便被太子拉進了偏殿。


    才一進門,就聞到了撲麵而來的血氣,頓時皺了眉頭。


    太子的臉色更加黑了兩分,也不管嬤嬤要他出去等的話,坐在外頭等著太醫請脈。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太醫便出來了。


    太子焦急地問道:“太子妃如何?孩子……”


    太醫搖搖頭,“太子妃這一胎已經落了,好在大人身子骨強健,微臣先去擬個方子,好給太子妃養養身子。”


    太子眼中的那一絲希望瞬間破滅,看了一眼裏間的太子妃,示意太醫下去。


    他眼神中帶著狠意,今日之事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太子妃流產的消息傳出來的時候,郭絡羅氏的臉色又白了兩分,強行穩住心神,佯裝和自己無關。


    李佳氏和林佳氏心情極為複雜,太子妃沒了孩子,她們的兒子更穩了。


    李佳氏更是心裏一鬆,若是今日沒能落胎,日後太子隻會將太子妃的肚子保護得更牢靠。


    哪怕想對太子妃動手,隻怕也找不到機會了。


    隻是如今這個形勢,她們要怎麽樣才能洗脫嫌疑。


    因為太子妃小產一事,終究還是鬧到了康熙和太後跟前,康熙震怒,除夕之夜卻發生了太子妃流產這樣的事情,著實不吉利。


    “粱九功。”


    一旁角落裏,粱九功應聲而出,“奴才在。”


    “務必查清此事,若不是意外,朕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誰在宮裏做下這等肮髒事!”


    和阿哥、福晉們的想法不同,康熙更覺得是意外。


    因為他足夠自信,相信沒人敢在這樣的好日子裏觸他的黴頭。


    更是覺得他的兒子們兄友弟恭,雖說太子和直郡王之間有些爭執,卻也不至於此。


    佟貴妃得了消息也趕了過來,看著麵色蒼白的太子妃,念了好幾句佛號,更是留下了幾個嬤嬤照顧,才作罷。


    太子妃如今不方便移動,便留在了偏殿,等好一點了再挪迴毓慶宮。


    而諾敏這一行人,也不好一直困在宮裏,佟貴妃做主讓她們先迴去。


    至於李佳氏、林佳氏二人,都是上了玉碟的側福晉,被禁足在自己的院子裏,直到事情被查個水落石出。


    太子黑著臉,卻也不好反駁佟貴妃的話,這些年佟貴妃便是汗阿瑪在後宮裏的發言人,這些都是汗阿瑪的意思。


    諾敏和胤?慢慢朝乾西三所走著,一路上安靜得隻能聽見腳步聲,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直到迴了正院,將所有人都打發了,夫妻倆才鬆了一口氣,今日這一切發生的都太突然了。


    諾敏從袖子裏掏出那一顆珍珠,借著燭光好一番查看。


    她搖了搖頭,這珠子不大,更是一點標識都沒有,瞧不出任何的線索來。


    胤?也拿過來瞧了瞧,皺了皺眉頭,有點眼熟。


    “你見過?”


    諾敏捕捉到他的一絲不對勁,追問道。


    “不確定,隻是有點眼熟,有些像八哥八嫂成婚前,八哥送給八嫂的。”


    果然是她,她和董鄂氏的猜想對了。


    今日小太監找珍珠的時候,她就注意到,雖然她以下的台階都有珍珠的發現,最多的卻是郭絡羅氏周圍的幾級台階。


    台階哪怕有薄薄一層冰在,卻總有不平整的地方在,加上有些地方上還覆有薄雪。


    珍珠滾到雪地裏便不動了,倒是太子妃所在的那一級沒有多少珍珠。


    夫妻倆對視一眼,諾敏不帶任何猶豫地將珍珠投入了炭盆之中。


    這件事情牽扯有點多,神仙打架,不是他們兩個小嘍囉可以參與的,還是明哲保身的好。


    若當意外處理,便是最好不過,隻是可惜了太子妃和孩子。


    乾西二所裏,胤禟夫妻亦是如此,將疑慮和猜想紛紛壓在了心底。


    今夜不少人難眠,毓慶宮裏更是一點年節的氣氛都沒有,哪怕年幼的孩子,也不敢歡唿慶祝。


    唯有直郡王府上倒是歡喜,直郡王更是叫了一壇酒,準備喝個痛快。


    醉意朦朧間,他仿佛看見了福晉的身影,不是後麵纏綿病榻的模樣,而是大婚初見時,龍鳳花燭下染紅的雙頰。


    “福晉,今日太子不痛快,爺卻是從未有過的痛快。”


    八貝勒府,正院一片沉靜,隻有燭火跳動,丫頭們都被打發了,隻見胤禩站在燭光前。


    “今日,福晉著實衝動了,如今汗阿瑪已經下旨。”


    郭絡羅氏頓時白了臉,心裏也跟著後怕起來,她哽咽道:


    “明日一早妾身便進宮請罪,還請爺去請旨和離,妾身今日犯下大錯,不能因此耽誤爺的大事。”


    說這話時,眼淚順著她的臉頰落了下來。


    她不怕被罰,但怕自己誤了爺的大事,可讓她說出“和離”二字無異於剜心之痛。


    胤禩歎息一聲,“你我既已結為夫妻,又何必說這些和離不和離的話。”


    以他對汗阿瑪的了解,隻要咬死了是意外,不會有大事,隻是和太子之間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柔弱的福晉,往日裏她總將自己包裹得很嚴實,傲慢且刀槍不入的樣子。


    胤禩心裏一軟,將郭絡羅氏攬進懷裏,本就是兩個幾乎有著相同遭遇的人抱在一塊取暖,他也不能半道將她拋下。


    偏殿裏,太子妃服了安神藥睡下了,隻睡夢中雙手依舊覆在小腹上,這個孩子尚不到兩個月。


    貼身伺候的宮女看著自家主子蒼白的麵色,也跟著紅了眼。


    太子妃落了胎,身子這般虛弱,卻還惦記著小格格。


    今日太子妃沒迴毓慶宮,想必小格格也要哭慘了,也不知道奶嬤嬤能不能哄得住。


    初一一大早,眾人收拾妥當便準備前往寧壽宮給太後拜年。


    諾敏和五福晉仗著得太後寵愛,得了不少的好東西。


    諾敏更是連瑪嬤都不喊了,左一句“老祖宗”,又一句“好瑪瑪”,將太後是哄得喜笑顏開。


    (瑪瑪是瑪嬤親近的叫法,同理,涅涅是額涅親近的叫法。)


    宜妃雖不喜五福晉這個兒媳婦,這會卻也在太後跟前麵帶笑意,這他塔喇氏也就這麽個好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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