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近日操心事多,也許是那日在貨車上吹了冷風沒察覺,這一歇下來,宋姣姣就不對勁了,半夜甚至發起了燒。


    原本宿舍沒人知道,但她發燒說起了胡話,把旁邊的孫玲玲嚇了一跳,孫玲玲上手去摸,差點嚇得從床上跳起來。


    劉暢慌裏慌張去叫來了劉宓。


    劉宓摸了摸宋姣姣發燙的額頭,「送到我那治療,估摸明天燒會退,你們先睡。」


    明天她們個個都是要上工的。


    孫玲玲猶豫,「這不妥吧?我們人多,好照顧一些。」


    劉暢卻看穿劉宓想法,幫忙給宋姣姣穿好鞋,「行了,我們在這幫不上忙,劉宓同誌帶迴去紮針,明天我們再去看姣姣。」


    孫玲玲這才悶聲不吭,但還是上下打量著劉宓,生怕她會做什麽缺德事。


    宋姣姣已經被扶著趴在劉宓背上了。


    她臉蛋燒得滾燙,身上套了棉襖,劉宓箍著她的腿彎,一步一步走迴破草屋,劉暢給她支的手電筒。


    破草屋之前被劉宓修繕過,大冬天沒那麽透風,屋裏燒了爐子,溫度不算太低,且她換了柔軟的被褥。


    劉暢走得急,害怕跟不上劉宓腳步,走到破草屋,劉暢又猶豫了一下,「劉宓,你會好好治療姣姣的,對吧?」


    宋姣姣來到老埡村,人人都喜歡這個性子活潑說話討巧的小姑娘。


    劉暢當然也是。


    她早看出劉宓對宋姣姣不同,但她並不想讓宋姣姣怪她。


    劉宓把宋姣姣放在床上,這才點燃了屋子裏的油燈。為了不被人說閑話,她到現在還用的是桐油。劉宓去拿自己的針具,她低著頭,「不可能當著他們麵紮針的,你理解我吧?」


    她雖然治病救人,但一手針技卻容易叫人留下把柄。劉暢往後退了兩步,「我明天早上過來給她送粥。」


    「不用。」


    劉宓給針??x?消毒,看了眼床上的宋姣姣,語氣很是淡定,「我這,也有米。」


    她不至於一碗粥都餵不起。


    劉暢欲言又止,最終是什麽都沒說就走了。她看得出來,劉宓確實對宋姣姣上心,但是姣姣未必有那個意思,她明裏暗裏意思過多少次,要是姣姣對劉宓有意思——


    劉暢還是擔心劉宓做了無用功。


    不過感情是兩個人的事。


    她從中插手像什麽。


    她拿了電筒匆匆迴去,劉宓給床上的人放血退燒,然後就坐在床邊看著。


    燈光昏暗,比不得白天明亮。


    宋姣姣燒得難受,一直哼哼唧唧,旁人聽不懂她說什麽,她說的是h省話,劉宓湊上去,宋姣姣滾熱的唿吸噴在她耳邊,似燒幹的鍋底,呲一下就要炸裂。


    「爸……」


    「爸爸……」


    宋姣姣眼角都是淚,哭的很傷心。


    劉宓心髒如同被揪住。


    一點點擦掉她眼角的淚。


    宋姣姣手搭在胸口,眼淚順著臉頰到了頸窩。


    「爸爸……」


    宋姣姣喊。


    劉宓捏著她的手,粗糙溫熱的手掌包裹著她,一遍又一遍撫平她的眉心。


    終於,宋姣姣不哭了,捏著劉宓手掌,貼著燒已退卻的臉頰,慢慢恢複平靜,進入夢鄉——


    天色大亮,宋姣姣醒來聞到一股米香味。


    她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錯愕了幾秒,這才意識到情況不對。


    這不是知青點。


    這是劉宓的破草屋。


    她對這裏熟門熟路,畢竟上輩子在這住了很久,但這輩子她還是第一次來,正愣神,她就看到蹲在爐子前的劉宓。


    劉宓抬起頭看她,「醒了?」


    宋姣姣「恩」了聲,嗓子幹的發疼。劉宓倒了一碗水過來。


    宋姣姣喝的時候才發覺是糖水,甜滋滋的,也不知道劉宓哪裏搞的糖,不過她冒煙的嗓子總算是好一些了。劉宓把粥盛出來。


    「喝了粥過一會兒再喝藥,你身上還有哪裏不舒服?」


    她就像是個普通大夫詢問病人。


    宋姣姣摸了摸脖子,「喉嚨,喉嚨疼。」


    估計是迴來坐貨車的時候,忘了戴圍脖,邪風一吹就感冒,她咳嗽了好幾聲,劉宓把粥端到她跟前了。


    熬的紅薯粥,紅薯熬的和米一樣融,不知熬了多久。劉宓道,「吃了這碗你休息會兒。」


    宋姣姣也不客氣,端著碗,拿著勺子慢慢吹了一口,然後看她,「我怎麽在這?」


    她怎麽都不該出現在這的。


    劉宓恍若未聞,把藥罐子放在爐子上煎,宋姣姣見她不說,又隻有老實閉上嘴。


    粥味道是甜的,不然宋姣姣喝不下去,她一碗喝完,胃裏舒服點,背心出了一身汗,她折騰著想起床,才發現襪子找不到了。


    她四處張望了下,劉宓已經走到跟前,「找什麽?」


    「襪子。」


    宋姣姣不知道昨晚劉宓在她腳上紮針放了血,縮起腳板。劉宓又去了爐子那邊,取了東西又折迴來,宋姣姣看,是烤得發熱的襪子。


    她臉頰緋紅看向劉宓,「你把我襪子洗了?」


    雖然她襪子也不髒。


    劉宓「恩」了聲,「順手的事,正好你腳容易凍,等會給你熏艾。」


    劉宓治療的手法很傳統,不是針就是疚。鄉下病人無論急緩都能解決,不過她牢記爺爺教訓,有些針不能亂下,免得背上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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