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語無倫次道:「我自己鬧的芙蓉苑,同……同他畫良之有什麽關係。」


    「哈哈哈哈,殿下莫要慌張,臣打一開始也沒認得出來,」


    季春風被捅了笑筋,半老天才能接上話:


    「可誰知傳得相貌奇醜,以假麵遮掩的翊衛畫大人內裏藏著的竟是那般冷艷美相呢,起先隻是覺得身形熟悉,倒也沒往那方麵想,畢竟您風評如此,身邊美人如流水不斷,見怪不怪。不過他抬手扶髻的須臾,臣見得他腕上自殘半愈的疤罷了。」


    那疤。


    桂弘輕咳半聲,尷尬移開視線。


    便見著側邊遙遙一匹馬追了上來,起先沒太在意,但覷目一瞧。


    好嘛,不正是他畫良之本人。


    桂弘心裏頭一擰,出門前千叮萬囑叫他躺著別動,過幾天便要守城大戰,趁現在不好好養養。


    「不是答應好了乖乖躺著!」桂弘著了急,未等馬停下直接攔在前頭:


    「折騰什麽!」


    畫良之收了韁,二話不說翻身下馬,一掌把擋在麵前的推開,晾了滿臉擔憂的桂弘在地上,心急如焚直奔季春風去。


    桂弘本是張著胳膊準備迎人,而當下眼睜睜看人攘開自己:「?」


    「沒事兒?」畫良之上下齊手把季春風拍了個便,確認人無礙,又眼帶怒氣,狠地迴頭平白罵道:


    「少為難他人!」


    桂弘:「??」


    第111章 邊沙


    「他沒動你哪兒。」


    畫良之放心不下,滿臉寫著緊張拽著季春風不放,更是讓這驍衛小將憋得胃痛,想說個「無事」二字都吐不出來,生怕一張口全是哈哈大笑。


    畫良之見他表情扭得古怪,四處氛圍也有些尷尬,往下欲言又止,忽聞背後一聲馬鞭炸得響亮。


    「殿下!」


    後邊兒的驍衛們攔不住人,桂弘一鞭子下去,良馬甩開四蹄瞬間帶他沒了蹤影。


    「您去——」


    「哪兒。」


    季春風話問一半兒人便絕了塵,徒留畫良之愣在原地,被馬飛奔掀起的頭發還沒落下,剩一身茫然。


    「這是氣了。」季春風拐了畫良之的胳膊。


    「氣什麽。」畫良之眉頭深皺,嘩啦一踹地上碎石:「我怎麽他了。」


    季春風無奈作笑,搭上畫良之肩膀,攬著他道:「睡得舒坦?」


    「舒坦個屁。」


    畫良之扭掉死老沉的胳膊:「皇城危在旦夕,大傢夥忙得爛額,你說我能躺得安心?墊子都成長刺兒的了,他還說什麽不讓我動。」


    「那不是關心你。」季春風嗤笑道:「禮賢下士。沒看出來,咱太子還是位仁君啊。」


    「我教的,我教的。」畫良之把腰板一直,拍拍胸道:「不容易。」


    「可給你能耐壞了。」季春風不置可否,甚覺得畫良之這幅自賣自誇得模樣有趣:


    「來年首輔還得是您,富貴莫相忘。」


    「我可搞不來文官那套。」畫良之翻了個白眼:「成天矯揉造作說些沒用繞圈話,分明一拳頭就能揍醒的人。」


    「……那您該坐太後的位置。」季春風調侃。


    「皇城外大陣布得如何了。」畫良之重新正色,問道:「我真是什麽消息都不通,人躺廢了。」


    「交給秦昌浩跟老爹弄去了,放心就是。」季春風拍拍畫良之,安慰道:


    「那倆全都是真刀真槍打過仗的,別看平日裏花天酒地沒個正行,實際認真起來頂可靠。」


    「也是。」畫良之一嘆:「險忘了他秦昌浩是邊沙營出身,平白長了副不務正業的模樣。」


    「可誰又能知道邊沙營本是什麽模樣了。」季春風望遠斜陽,紅彤彤地淋在皇城午門的白玉街上,將宮門映成血紅,輕應道:


    「瀟灑自由,披月而眠,逐日奔波,差不多能養出他這樣的野種。」


    ——「我看你們邊沙營的人就是有病!」


    秦昌浩還是端著一副隨心自在的逍遙模樣,帶人走了十幾裏路,繞著四個城門仔細埋了火炮。


    迴來北門複命的時候辛苦得大冬天的揮汗如雨,襯得臉上那刀疤都發亮,氣喘籲籲靠在角樓裏拿酒潤著嗓子。


    他才剛歇下,背後一嗓雄亮比起洪鍾,更像是高塔銅鍾撞掉下來的巨響,直接把人炸清醒了。


    詹勃業過來很勁兒照他屁股一腳,罵道:


    「看你這熊樣,朝廷委屈你了似的。樓下戰馬那麽多,隨便牽一匹就是,哪兒有人會死腦筋到用腳繞著皇城四處大門跑啊?」


    秦昌浩揉著屁股抬頭,咯咯笑個不停,把酒葫蘆晃晃——


    笑的時候臉上的疤跟著皺。


    「權當鍛鍊了不是。」


    「沒嫌你慢都是好的。」詹勃業看不慣地啐他腳下,一悠蕩了鐵鍬在肩上,揮汗望了眼堆在城牆後承重的土山。


    厚土結實夯在城牆後頭,足抵禦敵方投石機的攻勢,以防城牆堅石破裂,撐不住轟塌下去。


    玄鐵鑄的城門後備了幾十輛刀車,全是厚重鐵板上倒插無數利刃,就算城上此間生了裂縫,有這東西擋著任誰也跳不進來。


    「老爹放心,我腿腳快著呢。」秦昌浩洋洋笑了,把手中酒壺遞給老爹。


    他抱懷擠靠在牆角,扶著地嗨呀一聲坐下去,打渾道:「馬麽,上半輩子騎膩了。」


    「說的什麽廢話。」詹勃業仰頭灌下一大口,重新將酒壺拋迴,百般嫌棄似的瞪著人道:「怎不說你飯也早晚吃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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