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們到現在連根鳥羽毛都沒摸到,辦事不力的罪名早晚得扣在頭上,革職就是時間問題。


    但由姑獲此次動手,大理寺的人總算摸著些許規矩。


    他雖表麵上看似濫殺無辜,但其實細數受害者,有大半都是刑部的人。


    就連刑部侍郎陳太訾死了,也沒得安生,仍要搞出這麽大樁事兒來。


    陳皇後每日在宮裏哭天搶地,以淚洗麵,抱著皇上哭完抱著大皇子哭,非要抓了姑獲碎屍萬段淩遲割碎,以解殺兄之仇,鬧得皇上腦仁疼。


    大理寺若再抓不到兇,估計下迴疼的就得是他們的脖子。


    刑部同樣人心惶惶,特別是那些坐得久的老官,沒人知道會不會今天晚上,姑獲的刀就割在自己脖子上。


    難不成,真是二皇子一黨的餘孽了。


    大理寺少卿紀方苑踩了滿靴底的血,挨個翻著屍體查看。劍傷,割喉,多餘一刀沒有,偏分寸不離,就是奔著取人性命去的。


    不得不說,大昭除禁衛外,竟還存這等高手,著實令人驚嘆。


    紀方苑捏著那張畫有姑獲圖紋的紙,凝神端詳。可他終歸是人不是鬼,也不是妖,必然會留痕跡。


    為何偏是姑獲。


    奪子,養育,再食之的鬼鳥。


    以及十六年前的二皇子謀逆,屠殺慘案,漏網之魚。


    有什麽關係。


    紀方苑低頭觀察起腳下血鞋印,招唿旁邊記事官道:


    「記一下,男性,身長七尺五寸左右,二十至三十間,家底殷實,武藝高強。」


    猶豫幾分,吩咐道:「再去查查皇城富商顯官家,哪位公子,是養子。」


    他在那兒觀得入神,沒聽見記事官應聲,心頭正不耐煩,聞身後有稀碎腳步聲,徹底擾亂了思緒,難掩煩躁,也沒抬頭,直罵了句:


    「誰讓你們進來的!」


    「陛下憂心紀大人繁忙,特任在下前來搭把手。」


    紀方苑一愣,他當是跟自己一併來的大理寺官員,霍地迴頭,才發現身後早已站滿了禁衛軍。


    可把這位大理寺少卿驚出一身冷汗。


    知道皇上早晚要來下責罰,那也沒想這麽突然啊。


    紀方苑定睛一看,麵前靳儀圖手扶劍柄,麵色冰冷,活像那領命拿魂的鬼差。然更叫他深覺背後生寒的,莫過於在靳儀圖身側,端著手臂,微微含笑望向他的項穆清。


    可真是笑麵藏刀。


    紀方苑吞了口水,倒退幾步,舉步維艱的偷掃了幾眼,好像此刻屋頂上四下都是弓箭手滿弓候著似的,隻要這位侯衛大人把端著的手放下來。


    自己就要被穿成刺蝟。


    拚命按住恐懼,小心提一句:


    「禁衛大人們,這是……」


    紀方苑不知靳儀圖是影齋的首領。


    換句話說,大昭朝內大部分官員,除卻這些直屬皇帝的大內禁衛,內侍外,幾乎無人知曉「影齋」這一直屬皇帝的秘密組織存在。


    他便自然不會往那邊想,隻當是自己辦事不力,到底惹了皇上不悅,送了禁衛軍下來討罪。


    項穆清展顏微笑,把抱著的臂放下,紀方苑登時串了個激靈,差點腿軟坐到地上。


    「嗐,紀大人,屋頂沒箭,用不著這麽緊張。」


    紀方苑丟臉地穩住步伐,瞪眼看向兩人身後幾十個禁衛軍。


    「那敢問諸位大人來此,是為何事。」


    「查到什麽了。」


    靳儀圖並無寒暄意思,當頭問道。


    「什麽……?」


    紀方苑噎得一怔,哪兒有這麽堂堂正正,麵不改色跟人搶要勞勛的。


    靳儀圖不是個有耐性的人,小嘆一聲,沉聲逼道:


    「還要我說二遍嗎。」


    這位大理寺少卿哪兒敢同禁衛結梁子,那不就是擺明了要和皇上鬧不愉快,隻得讓步,咬牙不爽地揮手,示意剛剛記事的小官把紙呈上去。


    靳儀圖展開來看,項穆清就在後頭好奇扯著脖子瞅,被他一個搶身擋了視線。


    「切。」


    靳儀圖隻粗略打眼,再壓低眉梢,挑目時三白眼煞氣逼人,總讓他看上去不言生畏。


    「什麽意思啊。」未細看,隻將薄紙一撣,問。


    「罪犯側寫。」紀方苑不樂意地應付著:「看不見模樣,但總能從其行事手法,規矩間摸出些特性。大人又不是成日追兇的,沒點經驗,看不懂正常。」


    靳儀圖聽得出嘲諷。


    他把紙張合起,再問:「那你說說。」


    「姑獲看似濫殺無辜,但其主還是奔著刑部的老官們去的,下官覺得,姑獲中途殘害百姓,不過為混淆視聽。且其動了這麽多富官性命,卻未取分毫財物,能證實他家底殷實,不重財,隻圖命,」


    紀方苑略一停頓,語氣放長,思忖道:


    「如此,再結合姑獲紋樣來看,有了那麽幾分意思。不知靳大人可曾了解過,姑獲是個什麽東西。」


    「什麽。」靳儀圖不喜別人反問自己,迴得煩躁。


    「奪人子自養,對外是個慈母諄諄,愛子如命,背地裏卻把孩子吃進肚子裏,以飽口福私慾的鬼鳥。因此下官才會懷疑,是不是哪家達官顯貴不受寵的養子行事。」


    靳儀圖沉氣幾分,把紙拋迴紀方苑手裏。


    「知道了。」


    隨即帶人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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