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明跟發了狂似的,拚了命想從床上爬起來,可術後的身體根本不聽使喚,“撲通”一下又摔了迴去。


    “爸!媽!我的右腿咋沒了?”這聲帶著哭腔的質問,讓李老二夫婦像被定住了一樣,張著嘴,喉嚨像被塞住,啥話也說不出。


    李大明一眼瞥見福寶,眼睛瞬間紅得像要滴血:“是你!你害的我!”


    福寶一臉無辜,大眼睛眨了眨,語氣篤定:“大明哥,明明是你把我大哥推下山坡,害我大哥摔斷了腿,這事兒二明、大丫和二丫都瞧見了。至於你怎麽摔成這樣,我們真不清楚。”


    說著,她不慌不忙地往前邁了幾步,穩穩站在李大明跟前,“會不會是你推完人,心虛害怕,自己不小心被絆倒了?”


    李大明氣得渾身發抖,額頭上青筋暴起:“明明是你推我下山,是你害我如此!”


    聽聞這話,李老二夫婦瞬間像被點燃的炮仗,一下子炸了起來。


    劉桂香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要把福寶生吞活剝了一般,和李老二異口同聲地吼道:“是你?”


    福寶卻一點也不畏懼,她挺直了自己的小身板,理直氣壯地說道:“大明哥怎麽還賊喊捉賊呢?”


    張躍夫婦反應極快,一下子就站起身來,像兩隻老母雞護著小雞一樣,將福寶嚴嚴實實地護在了身後。


    李紅梅眼眶發紅,聲音因為氣憤而微微發顫:“我兒子要是送來不及時,這腿也保不住了!這可都是你們家大明實打實推的,至於大明反咬一口說福寶害他,誰真誰假,你們心裏應該跟明鏡似的。”


    劉桂香冷笑,眼神中滿是不屑:“什麽明鏡不明鏡的?你們家那丫頭片子做了壞事還不認啊!”


    “這分明是你們強扣在她頭上的,她才幾歲呀,能推得動你家大明那麽高壯的孩子?”


    說起這個,劉桂香更是氣得不行,跳著腳說道:“她力氣可不小,當初都差點能把我推倒。”


    雙方僵持不下,氣氛劍拔弩張,仿佛一點就著。


    就在這時,醫護人員推門而入,一進門,便敏銳察覺到了病房裏緊張的火藥味。


    見此情形,他們當機立斷,決定將張子陽換到別的病房:“這邊是術後重疾病房,你恢複得很不錯,我們給您安排到普通病房,更有利於後續調養。”


    福寶一家求之不得,自然滿口答應。


    等搬到新病房,張躍也沒放鬆,神情十分凝重:“就李老二一家的態度,我實在放心不下。等出院後,大家住在一個屋簷下,抬頭不見低頭見,恐怕還會起衝突。”


    李紅梅滿不在乎地擺擺手,試圖寬慰丈夫:“哪有你想的那麽嚴重,我倆畢竟是親姐弟,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何況大明受傷是他自己的事,又不是我們造成的。”


    張躍沉思片刻,還是放不下心:“要不我再請幾天假,留下來陪著你們,也好有個照應。”


    “可別因小失大,耽誤了工作。你這鐵飯碗來得多不容易。”李紅梅急忙勸阻,“你原本今天就該返程的,已經延遲一天了。請假太多,到時候影響你轉業可怎麽辦?我們娘幾個還眼巴巴盼著你早日轉業迴來團聚呢。”


    福寶也仰起頭,小臉滿是認真:“爸,你放心去工作吧,有我在,我會保護好媽媽和哥哥的!”


    張子陽聽到女兒這番童言童語,被逗得心底放鬆幾分。


    他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略顯僵硬的身體:“我先去外麵轉轉,給子陽買個輪椅,等他出院後上學得用。”


    福寶一聽,頓時來了精神:“我也要去!”


    福寶蹦蹦跳跳地跟上,可誰能想到,這個年代的輪椅隻有醫院有賣,他們連醫院大門都沒出,就不得不折返。


    福寶耷拉著腦袋,滿臉失望,像隻被霜打了的茄子。


    張躍絲毫沒察覺到女兒的心思,還在一旁耐心叮囑:“福寶啊,你大哥這腿受傷可不輕,得好好養上半年呢。咱們家就屬你機靈,你可得多幫著媽媽照看你大哥呀。”


    福寶忙不迭地點頭,小胸脯挺得高高的:“我肯定行,爸爸你就放一百個心!”


    張躍又去買了好些住院可能會用到的東西,然後在身上摸了摸,把口袋裏的錢掏出來,隻給自己留了一點點路費,剩下的都交到了李紅梅手裏,認真地說:“紅梅啊,我這次走了,估計得半年才能迴來。家裏要是有啥事兒,你就去大隊給我打電話。”


    李紅梅滿心不舍,卻隻是默默點頭,什麽也沒說。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黑黢黢的,張躍就收拾好東西離開了。


    他還得迴村裏拿東西,時間緊得很呢。一家人都沒什麽精神,福寶平時最愛睡懶覺了,今天卻早早地起了床,站在門口眼巴巴地看著養父遠去的背影,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


    在這個家裏呀,最舍不得爸爸走的,恐怕就是福寶嘍。


    送走爸爸後,福寶突然想起王大花今天也要出院,就跟李紅梅打了聲招唿就跑去病房找她。


    一見到王大花,福寶心情總算好了一些:“大姐,你今天看起來好多啦,臉色都紅潤潤的呢!”


    王大花見到是福寶,也特別開心。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聊得熱火朝天,隻不過說著說著,福寶嚴肅起來:“大花姐姐,你迴去可得小心點兒呀。你爸爸因為偷東西被派出所抓走了,等你迴家,你媽和你奶說不定會把氣撒在你身上,罵你呢。”


    王大花聽了,一下子愣住了,她根本不知道這些事兒。


    過了一會兒,她輕輕地歎了口氣:“我爸爸平時老是打人,動不動就打我和我媽,他被抓走說不定還是件好事。”


    福寶雖說不至於內疚,但王建國畢竟是中了自己的計,人被抓走多多少少肯定會關係到王大花。


    她想了想:“大花姐姐,以後光靠你媽在大隊裏掙工分,要養活你們三個孩子,怕是有點困難。我怕你媽為了省錢,不讓你讀書了。”


    王大花一聽,心裏“咯噔”一下,覺得福寶說得很有道理,頓時害怕起來:“我不想輟學,這可咋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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