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我想要一個名字。你給我起一個吧!」那一天學罷法術,她對他說。


    他低著頭,擦拭著他腰間那塊刻著一個「盞」字的玉佩,動作分外的小心,「尚且輪不到我來為你起名。」


    她愣了愣,站起身道:「我喜歡門外的那片花海。那是什麽花?我想要把這花的名字當做自己的姓名。」


    他的動作明顯一滯,可他卻依舊沉默著,不發一言。


    她並不氣餒,笑嘻嘻地道:「那我……叫做盞兒如何?我看你天天看著那玉佩發呆,想必極喜歡這個盞字……」她的話還沒說完,他便已經離去。


    她衝著他的背影道:「看來你並不反對。那我就叫盞兒了。」


    她管自己叫盞兒,管他叫師父——盡管他從來不應。似乎不管她如何喚他,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他的心裏,住著一個人,那個人對他而言重過世間一切,他為她傾盡所有,已經無暇顧及他人了。


    她本以為,這樣的日子會無休無止地持續下去。隻是那一夜,她正要歇息時,忽而聽見他房內傳來巨大的奇怪聲響。她急忙奔過去看,用力捶著門,然他卻遲遲不開門。她急了,用力踹開了門。門裏,他端坐著,依舊是雲淡風輕的模樣,可是她一眼便望見了他唇邊還未來得及拭去的鮮血。


    後來,他一直竭力克製著自己,不讓自己睡去。可是沒有用的,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昏昏沉沉地睡去,每每醒來,從口中湧出的鮮血都已濡濕了胸前的衣服,白色的衣衫上殷紅點點,如若冬梅,分外淒艷。


    她不明白他為什麽不能睡覺,她有不好的預感——這樣的日子,似乎馬上就要結束了。離別,在即。


    「你醒了?」耳邊遽然傳來一個淡漠的聲音,打破了她的沉思與迴想。她眨眨眼,掩去眸中的憂慮,笑嘻嘻的迴頭,靈動十分,「是啊。做了一個噩夢,之後便再也睡不下去了。」


    他笑了笑,走進屋內,緩緩坐下,為自己倒了杯清茶。茶香裊裊,煙氣升繚,他的俊顏有些不大真切,似乎已距她十分遙遠。她驟然覺得眼睛有些酸澀,好像這般的場景在很久之前也曾見過似的,這熟悉的感覺讓她心上隱隱發痛——她近來總是心痛,不知原因,也不願對他訴說。


    「今天,有一個人要來這裏。」他忽然說道,聲音平緩。


    「客人?」她眨眨眼,說不出地靈動可愛。


    他卻別開目光,淡淡的說道:「不是。」


    「哦,那就是敵人了!」她走到他的身側,輕輕執起茶壺,給他續上杯中的水。


    他卻搖搖了頭,「也不是。從此以後,他會一直和你住在一起。」


    她敏銳地發現了他言語間的異樣之處,不禁皺眉,「和我?為什麽不是和我們?你……」


    他笑了笑,「他將代替我來照顧你,教導你。你若是喜歡找個師父,可以管他叫師父——我想,他定會很開心的。」他笑的清朗淡雅,攝人魂魄的眸子裏卻滿是狡黠與邪意,全然不似平常的那個淡漠的人。他說罷,忽然拉住了她衣袖內的縴手,眸中帶著如海一般深的眷戀之意。她恍然一驚,心中有萬種複雜的情感交織在一起,如同一團滔天大火,在她胸膛內肆意地焚燒著,燒得她疼痛難忍!


    「你,你要去哪兒?」她反握住他的手,緊緊地握著,用盡全身氣力,「你都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我叫什麽呢!我還沒有全部學會你教的那些法術!你離開以後還會迴來嗎?你可不可以帶上我離開,我也想看看外麵長什麽樣子!」她的語氣分外的急促,竟帶上了些許哭腔,直讓他覺得有些意外——無論是金盞還是鳳簫,都不曾如此過。


    不要讓他走!不要讓他走!他一旦離開,很有可能再也會不來了,就像從前一樣!她的心裏有一個聲音瘋狂而悽厲的叫著,使得她心上的痛楚更加厲害了幾分。


    「對不起……這一次,我還是不能留下……還是為了你……」他深深地望著她,唇邊的微笑輕輕地蕩開,如夏日芙蕖一般妖嬈,動人,「我已然盡力了。你這些年的苦痛,與我當年的離開不無關係。我不敢,也不願推卸這責任。你我本是孽緣,終要了結,如今正是我償還你的契機……這一次,你不需要再像從前那般累了,你再也不需要記住那麽多的人,那麽多的事。你隻需記住兩個人,一個是我,一個是那個將要接替我的人。我們都很……愛你……」他絮絮地說著,語氣平靜,心中卻亂極,無數種複雜的感情——熾熱的愛,冷寂的恨,痛徹的悔,悲哀的無奈等等——交織著,纏繞著,牢牢困住了他的心。


    「愛我?」她心裏有一絲溫暖掠過,緊接著卻是冷入骨髓的寒意,「你若是愛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訴我前因後果!你若是愛我,就答應我,以後還會迴來看我!你……」


    「前因後果,不知道反而輕鬆。」他輕輕撫著她已然長及腳踝的烏發,「若是你執意想要知道,就等五百年。五百年之後,你已有了全部的神力,隻要你願意,你就可以報仇——為了你報仇,也為了我報仇。如果到那時候你已忘了我,那便忘個徹底罷,好好的過你的日子去。到那時你與他均足夠強了,料那群人也不敢招惹你們。我走了之後,切記要聽那人的話,好好修習法術。」


    她的淚水終於淌下,眼前景象早已模糊不清。她忽然投入他的懷裏,緊緊地摟著他的腰身,貪婪的嗅著他衣上的花香,哽咽道:「你要去哪裏?真的不再迴來了嗎?我告訴你,我不會忘記你的,永永遠遠不忘記。」說到這裏,她抬起頭來,直直地望著他。忽然,她咬著唇,眸含淚水,用力扯開了自己的衣襟。<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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