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瑾兒的灰眸緩緩睜開,眸中掠過一絲恍惚,隨即被深沉的悲傷所覆蓋。


    她伸出纖細的手,輕輕捂住自己的胸口,似想平複心中的波瀾。


    胸口的痛楚,仿佛是記憶的迴響。


    那些前世的片段如潮水般湧現,夾雜著苦澀,令她感到無窮的哀傷。


    她的目光緩緩移向不遠處仍未清醒過來的蘇羽,眸中閃過一絲溫柔,一絲慶幸,“時光輪轉,我已與珍愛之人重逢。”


    她低聲喃喃,“命運使我們永不分開……”


    話音未落。


    一陣輕柔的波動從虛空中傳來。


    她抬起頭,就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在她的前方緩緩浮現。


    那是一位身著素衣的女子。


    她裸著玉足,灰色的眼眸流露出難以言喻的孤寂之意。


    二人四目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中。


    餘瑾兒看著麵前的沐清音,向她走近,眼中掠過一絲複雜。


    她輕輕歎了一口氣,嘴角卻揚起一抹笑意,“清音姐姐,恭喜你啊,居然在祖境還能懷上身孕,這可太難得了!”


    沐清音靜靜看著餘瑾兒,臉上的神情難得柔和起來。


    記憶在腦中浮現,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幸福的笑容,那雙銀灰色的眸子中泛起漣漪,罕見的露出一絲溫柔。


    “是一個女孩子。”


    她的聲音輕柔,“名叫蘇念音。”


    “蘇念音?”


    餘瑾兒愣了一下,隨即眼前一亮,掩唇一笑,“真是個好名字,清音姐姐,光聽名字,就覺得她是個可愛的小家夥呢!”


    沐清音沒有多言,隻是目光溫柔地望著虛空,似是在想念那曾經緊緊依偎在自己懷中的小身影,腦海中浮現出那稚嫩的笑臉。


    “她可能都長大了吧……”


    她的手輕輕撫上胸口,低聲喃喃。


    反正蘇羽現在還沒醒,餘瑾兒不急著離開,更顯得興致盎然。


    她試探性地問:“清音姐姐,那你的……不,我們和他的小念音呢?”


    “她現在在哪兒呀?”


    這句話仿佛擊中了沐清音心底深處的某個角落,她怔了一下,眸中複雜之色一閃而過,隨即臉上勾起一抹淡笑。


    那笑意卻未達眼底。


    她輕輕搖了搖頭,緩緩開口:“我不知道……念音現在身處何地。”


    “啊?”餘瑾兒滿臉疑惑,緊接著露出一絲急切,“不知道?是後麵又發生了什麽事嗎?莫非是那個無殤?”


    “不是。”


    沐清音抬眼看向餘瑾兒,輕輕搖頭。


    聞言,餘瑾兒更加焦急,忍不住追問道:“那……清音姐姐,到底還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連你都不知道念音的下落呢?”


    沐清音輕輕拂過自己垂落的銀發,目光落在虛空某處,仿佛透過時光在追尋著什麽。


    “念音不是天忮之體,她無法登臨最終果位。”她的聲音輕柔,“為了讓她能在今後的紀元中活下來,我親手把她交到了秋姐的手裏。”


    餘瑾兒一怔,眼中滿是疑惑,“秋姐?”


    沐清音輕輕頷首,臉上的笑意帶著幾分懷念,“秋姐本名離秋,是我們的第二世。她已經活了很多紀元。無數次的分別讓她喪失了絕大部分情感。”


    “可是念音……畢竟是我們與他的骨肉,她定會好好保護念音。”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目光微垂,指尖不自覺地輕觸自己的腹部,像是迴憶著那段帶給她巨大歡喜與悲傷的時光。


    餘瑾兒怔怔地看著沐清音的神色,仿佛能夠感受到她那份深埋心底的隱痛。


    到底同為一人。


    她的心也不由輕輕顫動起來。


    她低聲喃喃道:“秋姐……是伐天時,從無殤手裏把羽君救下來的那位?”


    “是她。”


    沐清音抬起頭,輕輕點了點頭,“若不是秋姐,我與羽君或許早已失之交臂。所以,當我將念音托付給她時,雖有不舍,卻毫不猶豫。”


    餘瑾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抿了抿唇,眼中又浮現出一抹疑問,“所以現在,隻有離秋姐知道小念音的下落了?”


    沐清音輕歎了一口氣。


    “是的。”


    她的聲音輕得幾乎不可聞。


    餘瑾兒皺了皺眉,輕聲問道:“清音姐姐,難道你不想與小念音團聚嗎?你……能聯係到離秋姐嗎?”


    “我也好想抱一下這個可愛的小家夥,雖然她可能長大了……嘿嘿。”


    沐清音抬眸看向餘瑾兒,眼中閃過一絲黯然,她搖了搖頭,嘴角勉強牽起一抹苦笑,聲音低柔,“我很想念音,無時無刻不在想她……”


    “但就在進入迴憶前,我已然聯係過秋姐一次。短時間內,我不能再去聯係她,否則會多出一些不必要的風險。”


    她的指尖相互輕輕摩挲著,像是在壓抑著某種情緒,“就連小念音的出現都是意料之外,已經打破了原有的計劃。”


    “秋姐為此付出了很多代價,我很對不起她……”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目光掠過一絲深深的愧疚,“她已經很累了,我不能再去打破計劃。”


    餘瑾兒聽到這話,雙拳不由自主地攥緊,胸口仿佛積壓著一塊巨石,讓內心的情緒堵塞在胸口無法釋放。


    她的第一世也曾提到過“計劃”,可那時候她並不在意。


    而如今,親耳聽到沐清音如此說,她的心中卻莫名升起一股難以抑製的怒火。


    “什麽計劃能比一個母親與多年未見的女兒團聚更為重要?”


    她的聲音隱隱顫抖,眼眸中閃過一絲哀傷,“我覺得你們為了這個所謂的‘計劃’,經曆了太多苦難。”


    她一步步走到沐清音麵前,神色間透著滿滿的心疼,“清音姐姐也好,離秋姐也好,甚至是我的所有前世……你們都在付出,都在為了這個計劃拚盡所有!”


    “我感覺……就隻有我一個人在享受一切。”


    “這不公平!”


    “對你們根本不公平!!”


    她的目光直視沐清音,眼中滿是愧疚,聲音哽咽,“我沒有付出任何東西,卻享受了最多。”


    “可清音姐姐呢?甚至連想見自己孩子的權利都被剝奪……”


    “這真的公平嗎?”


    “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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