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


    蒼穹之上,無數星辰灑下柔和的光輝,宛如淚滴落入人間。


    天地震顫,仿佛在為失去這位頂天立地的帝王而哀鳴;江河翻湧,似在訴說悲歌,萬千生靈低鳴啼泣。


    然而。


    即便是這樣的天地同悲,也並未能掩蓋東華王朝內部的混亂。


    隨著這一異象籠罩諸天。


    所有人都在同一時間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悲傷席卷全身。


    東華之主逝世!


    這一答案唿之欲出。


    忠於他的臣民眼中充滿淚水,痛不欲生,他們跪倒在地,仰望星空,祈求這位以血肉守護王朝的帝王能得以安息。


    但也有一部分子民,被無數謠言偏見所蠱惑,認為蘇羽伐天引發天怒,導致災劫頻降,魔族肆虐。


    “若非他伐天,我們又怎會淪落到這般田地?”


    “現在他一死,王朝的未來由誰守護?”


    悲痛與質疑的聲音交織。


    時間從不停歇。


    正如魔族的入侵從不止步,它們像聞到鮮血的蠻獸,不斷撕裂東華王朝的邊境,將恐懼的陰影擴散至九千域內。


    在這風雨飄搖之際,王朝內部的兩大派係徹底爆發矛盾衝突。


    各自搶奪地盤,廣納神奴,三千天淪為戰場,子民流離失所,家園破敗。


    曾經輝煌的王朝,如今仿佛行將崩塌的巨輪,在風暴中搖搖欲墜。


    ……


    三年時間,一晃而逝。


    但卻又如同一場永無止盡的輪迴,周而複始。


    王朝依舊屹立於諸天中央。


    但所有人都知道,東華王朝已經死了,它失去了它的魂。


    書房。


    沐清音在周遭布下屏障,將外界的一切喧囂都隔絕在外,唯有她與蘇羽的安寧被保留了下來。


    她不再允許任何人打擾這個獨屬於他們兩人的家。


    就連小芮也被她親手送到了陸安城的手中,叮囑他為小芮尋一處安身之所。


    “小芮姐,你不該卷入這樣的紛爭,我會送你前往一處安全之地。”


    沐清音曾這樣平靜地說道。


    不容反駁。


    至於她自己,則始終守在書房中,從未踏出半步。


    她用自己的本源溫養蘇羽的屍首,那具原本早已該失去生氣的軀體,依然保持著如同生前一般的模樣。


    她替他梳發,為他整理衣襟,將他扶起,坐在那熟悉的書桌旁。


    “羽君,好久沒放晴了。”


    “羽君,今日我又看完一本書,講的是一對相愛之人不停輪迴的故事,我來講給你聽……”


    “羽君,晚飯我已經做好了,還是你喜歡的那幾樣菜,快來嚐嚐。”


    “……”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婉。


    仿佛他隻是疲倦了,正在休憩,而她願意永遠陪在他身邊,為他守護這份安寧。


    她的時間,仿佛停在了曾經的日子。


    停在了那個他還會迴應自己的日子。


    書房中的每一個細節都被她一絲不苟地維持著,書架上沒有一粒灰塵,窗台上所有的花草作用隻有一個——養護著他。


    他的位置也始終如一。


    她精心擺放的每一處布置,都仿佛在宣告著,他隻是暫時不說話,隨時都會醒來,告訴她一切都沒關係。


    夜晚降臨。


    她便挨著他躺下,將頭枕在他的肩膀上,手輕輕地環住他的腰,就像曾經無數個夜晚一樣,安心地入睡。


    “晚安,明天見。”


    ……


    翌日。


    終是放晴了。


    陽光輕盈地穿過窗欞,絲絲縷縷地灑落在書房之內。


    沐清音身著一襲素衣,靜立於榻前,那是蘇羽親手以規則之力為她編織的衣裳,如今已成她的常服。


    素淨的白衣在陽光下反射著柔和的光芒,將她的身影映襯得更加清冷。


    她靜靜地注視著榻上的人,像是每天清晨重複著的儀式。


    直到耳邊傳來一聲輕輕的歎息。


    她轉過身,看向眼前的不速之客——一位幼童模樣的男子,皮膚白皙,身著暗金長袍。


    小時!


    “你來此意欲何為?”


    沐清音凝視著他,語氣淡漠。


    小時並未因她的態度感到不快,他的目光落在沐清音身上,目光中既有憐憫,也有些無奈。


    他知道,在蘇羽離世的那一刻,眼前這個女子的靈魂也一並隨之而去,能支撐她繼續存活的,隻是執念而已。


    他開口道:“近日,諸天又起異動,疑似天外之人再次重返諸天。”


    “天外之人……”


    聽到這幾個字。


    沐清音灰敗的眼眸中仿佛被點燃了一絲火星,但那火焰轉瞬即逝。


    她斂下眸光,神情重新歸於冷漠,聲音低沉,“你想說什麽?”


    小時上前一步,輕輕一歎,“在他還未離開之前,老夫曾答應過他。若天外之人重返諸天,我會帶你前往歸墟禁地。”


    “在那裏,無人能奈何我。即便是天外之人,亦無法撼動我的存在。”


    “我會護你周全,這是老夫應盡之事。”


    聽完小時的話,沐清音冷笑一聲,脫口而出,“我不需要你的庇護。”


    “丫頭,別逞能。”小時的臉色微微一變,“天外之人非比尋常,未到祖境,根本無法真正與他們對抗。”


    沐清音聞言,嘴角揚起一抹冷笑,“很簡單,我成祖不就是了?”


    話音剛落。


    她周身的氣息猛然間釋放出來,宛如山洪決堤,又如星辰墜落,那是天地都為之顫栗的力量。


    小時的瞳孔驟縮,失聲道:“你……你為何是祖境……”


    話未說完。


    沐清音冷冷打斷了他,“我分明沒有創造新的力量體係,是嗎?”


    她的目光如刀,眸中的死寂漸漸化作高燃的烈火,“天忮之力,便是我的力量體係。”


    這個事實讓小時啞口無言。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天忮之體本就是世間最詭異的力量,無人知道它因何而誕生,又因誰而誕生。


    “你的眼中滿是複仇的怒火……”


    小時望著她,長歎一聲,“你向老夫坦言吧,你到底要做什麽?”


    沐清音直視小時,忽而一笑。


    “我要做什麽?”


    她低聲重複了一遍,語氣中透著一股森寒的殺意,“我要讓天外之人付出代價,讓那些叛亂者、背叛蘇羽的螻蟻,一個不剩,全都血債血償。”


    “我要成為東華王朝新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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