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娘不在意地搖搖頭:「不用客客氣。」


    短短四個字都說得磕磕絆絆,惹得裴蘇揚多看了她幾眼。林喻卻毫不在意,將碗雙手送迴,林喻見雲娘的褲腳雖濕潤,但並無泥漬,關心道:「雲娘今兒個似乎沒有去地裏?」


    雲娘笑著點頭:「嗯,今天去去河河邊洗衣衣裳。」


    林喻揚起笑臉,誇讚道:「雲娘洗過的衣裳真香,有股皂角清香,哪天也教教我唄?」


    雲娘擺擺手:「談談談不上教。」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在門口聊天,裴蘇揚聽得不耐煩了。和雲娘說話累,聽雲娘說話更累,一句話真是能急死個人,真不知道林喻怎麽還鍥而不捨和雲娘搭話,換成她這種急性子,早就轉身走人了。


    許元生去取東西也沒多久,林喻和雲娘沒說上幾句話,他就把東西拿出來了。正巧碰到林喻在問雲娘洗衣裳的皂角哪兒摘得,平常都怎麽揉洗捶打衣裳,許元生打斷二人聊天,說:「東西我取來了,麻煩你幫我送給佩漪吧。」


    林喻結果黑色小布包,一拿到手,就摸出裏麵是什麽,裏麵應該是書。林喻愣了一下,她以為許元生送給林佩漪的東西或許是什麽定情信物,結果是幾本書?


    眼見許元生出來,雲娘頷首,轉身迴去。雲娘和許元生雖是母子關係,但由於年齡相近,又是異性,所以平時也得注意避嫌。


    林喻看了眼雲娘離開的背影,接過書往背簍裏一扔,背起背簍準備走人。


    她起身時,突然聽見許元生說:「論輩分,你該叫她許嬸兒。」


    許元生來時聽見林喻和雲娘的聊天,驚訝於林喻竟然直唿「雲娘」。論輩分,林喻和許元生是小輩,怎麽能直唿雲娘姓名呢?


    林喻頭也不迴,擺擺手,敷衍了事。看得許元生有些皺眉,不過他也沒管,左右林喻是女子,大抵是見雲娘年紀不大,更願意把雲娘當姐姐,雖說有些亂了輩分,倒也無傷大雅。


    裴蘇揚這張嘴是真直,迴去的路上她就問林喻:「剛才那女子看起來和我一般大呀,為何要叫嬸兒?」


    林喻說:「雲娘是許元生哥哥的後母,自然要叫嬸兒。」


    裴蘇揚張大嘴,後母?按許元生的年紀,他爹不得四十了?四十配十幾歲的少女,裴蘇揚頓時又開罵了:「老不羞的,這不禍害人家小姑娘嘛。」


    兩人迴小林家並不遠,一個石河村才多大,更別說許家和小林家的距離,也就幾步路。隻不過許元生不便見林佩漪,怕連累林佩漪受罰,所以才讓林喻送去,不然這幾步路,他站家門口都能給扔進林家院子。


    林佩漪正在大林家燒飯,聽說林喻迴來了,抬頭從灶房裏往外看,卻看見林喻身邊還跟了個一眼就看得出富貴的姑娘。


    隻是林喻沒有進大林家的門,她怕進去後,免不了背簍裏的東西都被搶走,許元生的東西她肯定會給林佩漪,但不是現在。


    大林家也知道林喻迴來了,本來沒當迴事兒,結果見林喻背著個背簍,林家小子林佩軒就扯著嗓子嚎開了:「娘!喪門星去趕集迴來了,還背了好多東西!」


    大林家的林三嬸頓時就驚住了,林喻那家裏的東西都被她們搬空了,林喻還有錢去趕集?


    林三嬸趕忙衝出去,攔住要進門的林喻,尖聲問:「你哪兒的錢去趕集?啊?是不是偷得我們家錢,你給我把錢吐出來!」


    她這一嗓子,把隔壁幾家全給喊出來了,有人端著碗頓門口看熱鬧,還有人拿著掃把假裝掃地,總之就是要把這場熱鬧看完。


    林喻被林三嬸抓著背簍,背上壓力更大了,煩躁地說:「你別亂冤枉人啊,誰偷你們家錢了,你們家錢放哪兒我都不知道,這些東西是我進山挖草藥買來的。」


    林三嬸氣笑了:「草藥能值幾個錢,值錢的會被你挖到嗎?撒謊也不打個草稿,你家徒四壁,全家死光光,不都靠我們家接濟嘛,還敢偷錢了,小小年紀偷錢,長大後是不是要偷人啊!」


    這話放在這時代,可不能亂說,一不小心就會壞了人家的清白。林喻倒不在意清白,她在意這尖酸刻薄的三嬸想趁機搶她東西。


    林喻還沒開口呢,旁邊被林三嬸那副潑辣樣兒給嚇一跳的裴蘇揚先嚷嚷開了:「你胡說!林喻挖來賣的草藥是賣給我家的,總共買了一百兩銀子,你自己不認識名貴草藥,就覺得別人挖不到,你是不是見不得別人好啊!」


    眾人一聽,唏噓一片,緊接著一堆人嘰嘰喳喳嚷嚷開了。


    「什麽草藥能賣一百兩銀子,我的個乖乖,咱誰也別種地了,全去挖草藥去!」


    「你誰啊你,我教訓我外甥女,有你說話的份兒嗎?」林三嬸惡聲惡氣的模樣,著實令裴蘇揚有些發怵。


    但裴蘇揚從小嬌生慣養,誰敢這樣和她大聲說話,氣憤戰勝了害怕:「我是裴家大小姐,草藥就是賣給我裴家藥鋪的,她挖來賣的是極好的何首烏和野山參,自然值錢了。你個粗鄙的農婦,懂什麽是珍貴草藥嗎?」


    這幾家幾戶隔得都不遠,外加鄉下房子不高,地也空曠,林家門口的熱鬧傳好遠,好些人都趕來看熱鬧。其中許家人就在旁邊,自然是吃瓜第一線。


    許老太最初見裴蘇揚時,也覺得這姑娘衣著不凡,但因為跟著林喻,她就不讓這兩人進許家門等。先前雲娘給二人送水,迴來還被許老太一通罵,罵完又不準她吃飯,趕她去洗碗燒熱水,晚上她的寶貝孫子要洗熱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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