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一縷橘紅的晨曦鋪灑在江麵上,陽光穿過魚鱗似的層雲落在船上。


    江麵水霧逐漸散去,小船籠罩在微光中,悠悠蕩蕩。


    宋翎被玉葫蘆中的小蛇吵醒,放了點血給它喝,喝完它就不鬧了。


    宋翎看著自己指腹的傷口,搖了搖頭,養條蛇真麻煩,還不如把小猞猁帶過來。


    小蛇趴在瓶口探頭探腦地看著宋翎,似乎猜到宋翎的想法似的,緩緩蜷縮進玉葫蘆中。


    宋翎把瓶塞放好,抬起玉葫蘆晃了晃,小蛇在裏麵暈頭轉向。


    “都養你這麽久了,你怎麽還沒有長大,真是奇怪。”宋翎鬆開手,搖了搖頭。


    推開門,正要出去,卻被映入眼簾的人嚇了一跳,宋翎麵上不顯驚懼,嗬斥:“你站在做什麽?”


    程沛霜雙手交握,低著頭,低聲道:“昨天給你的信,你看了沒?”


    宋翎點頭。


    兩人陷入沉默。


    另一邊,檀辛推開門,正要出去轉轉,卻看到不遠處迎麵站著的兩人。


    氣氛似乎有些怪怪的,欲上前打招唿,隱約聽到程沛霜低頭說什麽信。


    看什麽信,竟然如此麵紅耳赤


    難道這少年想要趁著少主不在,撬少主的牆角,奪走翎王爺


    檀辛大驚失色,她一定要保住少主的正室地位。


    “王爺!”


    宋翎猝不及防被身後中氣十足的聲音驚到,詫異地轉身,目光沉沉看著檀辛。


    那神情仿佛在說:你最好有事!


    檀辛平複心情。


    輕咳兩聲走到兩人身邊,


    程沛霜後退兩步,“王爺你考慮清楚沒有?”


    “考慮清楚了,我答應。”宋翎沒有猶豫地說。


    程沛霜臉上綻放出朝氣的笑容,“那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


    望著程沛霜輕快的腳步,檀辛收迴視線,蹙著眉看向宋翎,“王爺……你是不是與小程大夫……”


    宋翎走出船房中,江風迎麵而來,吹動衣袍,發出獵獵風聲。


    “你到底想說什麽?”


    檀辛握緊拳頭,大聲說:“你是不是與小程大夫在私相授受,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暗通曲款。”


    宋翎:“……”


    這些詞,是這麽用的嗎?


    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他蹙著眉,“你什麽意思?你懷疑我與那小孩有私情?”


    檀辛沒說話,但那篤定的表情勝於言語。


    宋翎輕笑,“沒事多和阿芷學學,練練劍,讀讀書,別太閑著,容易胡思亂想。”


    “我都看到他給你寫信了,你不能因為少主此刻不在你身邊就背叛他,少主為了救你才……”


    “檀辛!”宋翎嗬斥,“你過分了,且不說你剛才的話就是子虛烏有,我與趙珩的事,你輪不到你插手,這是我們之間的事。”


    語畢,江麵一片寂靜。


    片刻,檀辛抬起頭,


    “是我逾越了,不管你與他人如何,希望王爺不要忘了少主。”


    宋翎抿了抿唇角,“那是程相給的信,讓我照顧程沛霜。”


    檀辛聽著宋翎的話,眨了眨眼,有種淡淡的尷尬在心中蔓延。


    “咳咳,是我誤會了,我……”


    “算了,你先走吧。”宋翎擺了擺手,看了眼不遠處的建築。


    馬上就到崇州了,該下船了。


    檀辛迴到船房中,見阿芷正在抄寫經書。


    難得坐在她身邊拿起一本書看了起來。


    阿芷擱下筆,有些奇怪檀辛姐姐今日怎麽開始看書了,她站起身,彎下腰看了眼檀辛手中的書,“檀辛姐姐看得懂天啟的字嗎?”


    檀辛拿著書的手,微微一頓,尷尬地放下書,“看不太明白,但是阿芷相信姐姐,我隻是不懂天啟的字而已,在苗疆我也算是博覽群書……”


    阿芷連連點頭,“那肯定的,我相信檀辛姐姐。”


    檀辛望向阿芷真誠的眼神,揉了揉她的頭,“把東西收拾收拾吧,我們該下船了。”


    “這麽快?我們到了南詔了嗎?”


    檀辛搖頭,笑著說:“哪裏有這麽快,這才到崇州,越過崇州才到南詔的邊界。”


    “哦,那我把東西收拾收拾。”


    正午,踏著水麵的浮光,從搖晃的船上迴到平實的地麵,宋翎看了眼空曠無人的岸邊,放眼遠眺四方,壓下心頭的疑惑。


    宋七扶著檀辛和阿芷上岸,緩緩朝著崇州城中走去。


    腳下的土地,枯黃的荒草叢生,明明是最有生機的夏季,這裏仿佛蒙上了一層朦朧的煙紗。


    “這裏似乎有些不對。”宋翎停下腳步,迴望身後,江風吹來,枯草搖曳。


    腐朽破敗的氣息擴散,


    程沛霜握住藥箱背帶的手緊了緊,“這裏有種很奇怪的味道。”


    宋七貼近自己腰腹的劍,警惕地打量周圍的環境,“王爺,此地古怪,要不我們繞過這裏?”


    檀辛搖頭,“我們走的這條路,想要入南詔,必須走崇州。重新繞路還要從江中折返迴去。”


    宋翎垂眸,此時再從水路繞迴去,就不再是順風,很難行,怕是要在路上耽誤很長時間。


    “進去看看,都是天啟的州郡和百姓,如果真的發生什麽,本王也不能置之不理。”


    宋七走在前麵,“王爺,我在前麵探路。”


    來到城門中,宋翎抬頭看著緊閉的城門,那些令牌站在城門下朗聲道:“天啟,禦鎮司司衛,路過此地,請開城門!”


    城中一片寧靜,


    宋七又喊了一聲。


    半晌,才聽到城牆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隱約看到有個士兵顫顫巍巍站起身,偷偷藏在城門之上,打量著眾人。


    “你們是從哪裏來的?”


    “從京都,辦案路過此地,請開城門。”宋翎抬手,把手中的令牌給上麵的人看。


    哪知那人卻又蹲下,“你們繞路吧,這裏不能走。”


    宋翎微怔,“為何不能走。”


    宋翎握緊手中的匕首,難道這座城被別人偷偷占了?


    不對,那人身上穿的還是天啟的守城將士福得到兵甲。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本王是京都城中人,可以立刻修書為崇州上報朝廷。”


    “沒用的,沒用的,誰都救不活崇州了,你們快走吧。”


    “快走吧,盡早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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