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誠掀開眼皮,無聲地看向田沁的臉。


    田沁似乎還在緩和之中,雙眼空洞的望向天花板。


    很久以後。


    田沁的嘴巴除去束縛,她拍打著江昭誠粗壯有力的小臂,「你是不是有病啊?」


    江昭誠淡淡地抬眼,「對,我有病。」


    又過了很久。


    已是淩晨,海風愈發強勁。


    「說。」


    「說什麽?」田沁的眼睛泛著白霧。


    江昭誠使自己的語氣盡量平靜,「求我。」


    「求求你。」田沁沒有遲疑。


    那一刻,江昭誠的後槽牙差點被自己咬碎。


    他低罵一聲。


    死在她手裏,這輩子也值了。


    江昭誠站起身來,抱著腿軟的田沁,兩步並作一步,重新迴到了那張大床。


    江昭誠用最後僅存的理智,抬起頭來,「田沁,你愛我嗎?」


    從前的江昭誠,沉默時冷淡,低眸時嘲諷,說話時冰冷。


    但此刻,他褪去所有,赤.裸著全部,將自己擺在任人宰割的局麵,並收斂起那份高不可攀的恣意銳利。


    他隻是平靜地、小心地、期待地問她。黑眸中純粹聖潔,不摻雜任何雜質。


    田沁溫柔地揉了揉他的耳垂。


    「我愛你,我永遠愛你。」


    江昭誠無聲地唿出一口氣。


    他的眼中忽地流下一滴晶瑩的淚珠,這顆淚珠掉落在田沁的胸前,滾燙的溫度使她愣住。


    海風席捲陸地,留下長長的、抹不掉的痕跡。


    這片一望無垠的大海,是遊子的歸處。


    歸來,歸來。


    天邊露出淺白色,視野之外終於明亮起來。


    「田沁寶貝好漂亮。」


    這是江昭誠整晚都在重複的話,是田沁故意大著舌頭誤導他的方言。


    有關田沁的一切,他都會永遠記得。


    事後,江昭誠穿好衣服,他習慣性的摸了摸家居服的口袋。


    果不其然,裏麵裝了顆糖。


    他想了想,突然偏頭問:「甜心,所有的糖果裏,你最喜歡什麽口味?」


    田沁整理著頭發,聞聲頓了頓。


    ——從前她從未意識到,她似乎,也不是那麽喜歡吃糖。


    田沁抬眸,她看見江昭誠手心的那顆紅色玻璃紙的糖,狡黠一笑。


    「草莓味的吧。」


    江昭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他半俯下身子,在床頭櫃旁不知道在幹些什麽。


    高大的身影蜷縮在狹窄的床邊,有些違和。


    「你在幹嘛?」田沁好奇地問:「是在找什麽東西嗎?」


    江昭誠從喉嚨處滾出一個「嗯」字,無比磁啞性感。


    田沁坐在床上,看了他一會。不久後,她覺得有些無聊,於是便光腳下了床。


    她沒有用遙控器,「唰」的一聲,聲響很大的拉開了窗簾。


    到處是深藍色。


    海是,天是,飛鳥是。


    她沒有出陽台,身子還站在陽台外,便立即感受到一陣寒冷。


    但很奇怪,田沁並沒有感受到不適,她甚至覺得冰冰涼涼的有些舒服。


    這種感覺,給房間裏曖昧不明的味道,多了一些解釋。


    江昭誠忽然從背後抱住了她。


    他的下巴抵在田沁的肩窩處,同她一同看向這片廣闊。


    「世界很美好。」田沁笑了笑。


    江昭誠不是什麽感性的人,尤其在現在這種時候。


    他耐著性子:「還不錯。」


    田沁迴頭,好笑地瞪了他一眼。


    「走了,好冷。」江昭誠語氣沒什麽起伏變化。


    田沁腿軟,她靠在落地窗上,懶洋洋地,「不想動。」


    江昭誠直接不由分說地抱著她,又迴到了溫暖的地方。


    ……


    棉被的沙沙聲音不停地響著,即使是最貴的床墊,也會吱呀作響。


    「不要!」田沁掙紮著。


    江昭誠額間的青筋跳了跳,耐心哄著她:「寶寶,試試。」


    他頓了頓,「你最喜歡的草莓味。」


    田沁哽住,她現在無比後悔。


    「我騙你的,我不喜歡草莓……」


    她的聲音逐漸變得含糊,聽不太真切。


    江昭誠似在壓抑著什麽,聲音低沉清冽,「晚了。」


    ……


    今夜,直到垃圾桶被堆滿。


    田沁體寒,睡覺之前,江昭誠給她套上了衣櫃裏自己的家居服,將她的肩頭緊緊地埋在棉被裏麵。


    「大二下半學期,我經常在醫院、學校奔波,請假的次數數不勝數。」田沁閉著眼睛,呢喃著:「任課老師都煩我了,我現在還能想起建築物老師拿著我的一遝假條時的神情。」


    江昭誠從她背後圈過她的腰。


    他心中是尖銳的疼痛,恨不得將自己淩遲。


    「不過我也很厲害的,那門課,我拿了滿分呢。」


    「我們甜心這麽棒。」江昭誠的聲音聽著像是很愉快的樣子。


    但是,沒有人能看到,在黑暗之中,他的一雙冷眸很是痛苦,心如刀割。


    這段他缺席的五年,他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醫院的單子好多,我每天就打著算盤計算那百八十塊錢。我還記得我上初中那年,有個我爸爸的朋友向他借了兩千塊錢,我翻帳本的時候找到啦,還跑到他家裏去要迴來了呢,厲害吧。」<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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