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都維持著表麵的父女情誼,誰也不曾戳破。


    田廣文看著她一身的打扮,不緊不慢地問出口:「那你剛才是幹什麽去了?」


    田沁攏了攏頭發,看不出是什麽情緒:「沒什麽,聚餐。」


    田廣文沒有多問。


    「行了,你迴去吧,我今天也累了,一會就迴賓館。」


    田沁腳下打著飄,麵上卻無比鎮靜,「好,注意安全。」


    待田沁的背影遠去,田廣文晃著自己破舊的黑色布包,神色愉悅地走出了校門。


    不遠處的建築物下,站著一個頎長筆挺的身影。那人隨意地靠在灰白色的柱子旁,黑色棒球帽的帽簷遮住了眼底的神色,手中不緊不慢地轉著蘭博基尼的車鑰匙。


    感受到遠處田廣文投過的眼神,他漫不經心地掀起眼皮,瞥了過來。麵色冰冷疏離,卻透露著睥睨眾生的孤傲。


    江昭誠一把將轉動著的車鑰匙攏在手心,幹脆利落。


    他向田廣文勾了勾唇:「走吧,帶您兜兜風。」


    ……


    跑車疾馳在市中心,不一會就到了郊外,瞬間一閃而過的樹影都印證著這絕佳的引擎。


    田廣文死死抓住安全帶,耳邊是瘋狂的跑車聲浪。他像看瘋子一般的眼神看著江昭誠。


    「你是誰啊小夥子——我剛才看到你跟我閨女坐一塊了!」他有些絕望地嘶喊,聲音卻被唿嘯而過的風聲掩蓋。


    江昭誠的大手靈活地轉動著方向盤,引擎聲迴響在山間。


    他帶田廣文來到了北城公子哥最愛的飆車地點——郊區的至靈山上。山峰陡峭,打著巍峨的纏繞,低頭向下望去就是一片朦朧的霧氣和數不清的尖石。似乎一個不留神,跑車連帶著人,就會落入這萬丈深淵,喪命於此。


    江昭誠隨性地拔下車鑰匙,還貼心地替嚇得渾身發抖的田廣文開了車門。


    看到田廣文的樣子,江昭誠笑了一聲。


    他隨意地靠在跑車車門上,尾音慵懶:「田叔叔是吧。」


    田廣文下車後,腳尖還控製不住地打顫。見江昭誠還算是得體知禮,於是他挺直了腰板。


    「對,是我。你跟我女兒是什麽關係?」


    江昭誠輕笑一聲:「如您所見,我跟田沁,在談戀愛。」


    「所以,」他斂起笑容,語氣有些冰冷:「勞煩您,不要再給她介紹相親對象了。」


    田廣文上下掃視著這個氣度不凡的年輕人。他的舉止穿著隨性慵懶,可骨子裏那孤傲和輕蔑的勁兒,無疑是豪門貴胄。


    「你,你在哪裏高就?」田廣文想過田沁這張臉可能會值個好價錢,卻萬萬沒敢想自家閨女這麽值錢。


    要是早知道,哪裏還用得著給她介紹村霸王那個不成器的兒子。


    江昭誠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麽。」他有些不耐煩,「看在您是田沁生父的份上,我就開門見山了。」


    田廣文還沒搞懂「田沁生父」和「開門見山」之間的關係,就聽見江昭誠冷若冰霜的嗓音:


    「搞清楚自己的定位,把自己當作『背景板』,然後逐步在田沁麵前消失。」


    田廣文猛地抬頭看向這個比自己高一頭的少年人。他的麵上淡漠冷峻,帽簷下眼神平淡地注視著前方掩藏在霧雲之中的山巒,雙手隨意地插在衛衣的口袋裏,像是在與他探討今日的好天氣。


    「你…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我是她爸!」田廣文舌尖打顫,莫名有些恐懼。他低頭看了看身前的萬丈深淵,雙腳不覺向後移動。


    「價格隨你開,」江昭誠沒看他,他篤定了田廣文是個見錢賣女兒的主。「最重要的一點是,絕不能讓田沁知道。」


    話音剛落,果不其然,田廣文立刻就消停了。


    他咽了一口唾液,想起剛才疾馳的豪車,遲疑地問道:「你家是做什麽的……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替我女兒問問。」


    江昭誠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運動鞋,上麵早已被山間的塵土覆蓋得灰濛濛的。他從口袋中摸索著紙巾,拿了出來。


    與紙巾一同被拿出的,還有那條被他疊的整整齊齊的灰白色手帕。


    田廣文扭頭一瞥,立刻僵在原地。


    江昭誠溫柔地又把手帕整理了一番,放迴了原處。他低頭隨意地掃了一眼,見田廣文那雙發皺的皮鞋上也早已布滿灰塵,於是也大方地遞給了他幾張紙巾。


    「不該問的別問,收錢辦事就是了。」他語氣淡淡,俯身擦了擦鞋麵。


    想到此行北城的目的,田廣文心裏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你那條手帕挺好看,像是小沁的風格哈。」他試探著問。


    江昭誠瞥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麽。


    田廣文立刻就懂了。


    他見過太多次田沁偷偷拿出這條手帕溫柔撫摸。這條手帕是池曼留下的,這幾年田沁一直隨身攜帶,還當成個寶。即使是最親近的人,她也是萬萬不可能借出去的。這也是他對田沁和池曼關係的懷疑之處。


    除非……


    田廣文咧嘴笑:「成,叔答應你。閨女長大了,嫌我礙眼,我就慢慢地退出她的生活。不過你也要答應叔叔,一定要對小沁好,不能傷害她。」


    江昭誠闔了眼,眉眼處有些莫名的悲哀。


    再睜眼時,他看不出是什麽情緒,語氣淡淡:「這世間傷田沁最重的,一直是您。」<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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